德國的「命運之日」：改變歷史的11.09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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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德國人來說，大概沒有比歷史上的今天——11月9日——更適合稱為「命運之日」（Schicksalstag）日子了。因為100年前的1918，德意志帝國崩解、威瑪共和成立；95年前的1923，還沒成為「元首」（Führer）的希特勒，發動「啤酒館失敗政變」企圖推翻共和；80年前的1938，納粹發動「水晶之夜」向猶太人展開系統性的迫害；29年前的1989，柏林圍牆轟然倒塌——這些改變現代德國的歷史轉捩點，全都發生在「11月9日」，因此每年此時德國人的歷史情緒也分外複雜。

2018的11月9日這一天，總統史坦邁爾、總理梅克爾等政要及相關人物，也將依循「記憶文化」的傳統，出席相關紀念活動，用「遺忘不是我們的專長」來回應當代德國的分裂挑戰。

▌1918的11.09：帝國崩滅，共和誕生

1918年，第一次大戰進入尾聲，德軍在協約國的「百日攻勢」下折兵損將，盟友鄂圖曼土耳其及保加利亞早已高舉白旗投降，曾經的「萬族帝國」奧匈帝國更形同解體自顧不暇，同盟國大勢已去。

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德軍高層，卻頑強決定向擁有海上優勢的英軍發動攻擊，結果反遭前線厭戰的水軍叛變，從此點燃了「11月革命」（Novemberrevolution），從前線一路燒回德國後方，要求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Wilhelm II）退位、帝國改制共和，以換取協約國同意停火停戰的呼聲舉國沸騰。

11月9日，擋不住燎原之火的帝國首相馬克西米連．馮．巴登（Max von Baden）宣布皇帝退位，並將權力移交給右翼社民黨的主席艾伯特（Friedrich Ebert，也就是後來威瑪共和的首任總統）；從「影子皇帝」變成「末代皇帝」的威廉二世，不久也跳上駛向荷蘭的火車逃亡，尋求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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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當時左派革命如日中天，共產黨人將建立共產國家的風聲甚囂塵上，社民黨擔心被奪得先機、大權旁落，副主席謝德曼（Philipp Scheidemann）於是搶先在柏林帝國議會大廈的陽臺上向柏林街頭的工人、士兵與臣民宣告：

威瑪共和就這樣在一片混沌中誕生了。有趣的是，幾個小時過後，左派領袖的卡爾．李卜克內西（Karl Liebknecht）也緊接在後逕自宣布「德意志自由社會主義共和國」成立。

11月11日，德軍與協約國簽署停戰協議，終結4年漫長的血腥戰爭。在格勒納（Wilhelm Groener）、興登堡（Paul von Hindenburg）等軍方大佬有條件的認可下，社民黨的威瑪共和於左右之爭中，艱辛地坐上主政之位。然而過於苛刻的《凡爾賽條約》敗戰協議，也讓右翼分子利用「背後捅刀」（ Dolchstoßlegende）的政治宣傳，主張德國打輸了，根本就是共和領導層還有左派分子這些「11月戰犯」在背後出賣國家，並醞釀了日後的納粹及二戰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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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1938的11.09：納粹的啤酒館政變到水晶之夜

5年過後，當年還在一戰戰場上衝鋒殺敵的小兵希特勒，搖身成了納粹黨的領導人。在德國的敗戰廢墟中，納粹黨靠著民族主義與仇恨語言逐漸崛起。1923年11月8日當晚，受到墨索里尼「進軍羅馬」成功奪權的激勵，希特勒在慕尼黑發動了「啤酒館政變」（Hitlerputsch），企圖推翻威瑪共和奪權。

當時數百名納粹衝鋒隊武裝包圍了在這家酒館開會的巴伐利亞政要，希特勒烙下「全國革命開始了！」的一番狠話後走入酒館，爬上一張椅子對空開槍，宣稱「那些『11月罪犯』的政府完蛋了」。

11月9日，希特勒夥同納粹黨羽及支持者企圖拿下巴伐利亞國防部，在統帥堂（Feldherrnhalle）前與軍警爆發激烈死鬥，雙方共20人死亡。不久希特勒等人遭到逮捕，啤酒館政變雖然宣告失敗，但希特勒的黨內聲望卻因此更加高漲；在黨外，他更利用出庭審判的機會藉機宣揚反猶與法西斯主義，攏絡民心博取同情。

最終，希特勒不過吃了9個月的牢飯，還在獄中寫成《我的奮鬥》一書。歷經失敗政變後，希特勒也從武裝政變的路線，決定先從體制內的爭取民心、積蓄政治實力——1933年，納粹黨成為國會第一大黨、希特勒登堂入室如願成為德國總理。

又一個5年過後，納粹藉著一名德國外交官被猶太裔德國人殺死的事件，煽動仇猶情緒，正式開展針對猶太人的全國性暴力迫害。1938年11月9日當夜，德國街市上的猶太商店慘遭砸店，猶太會堂被縱火焚毀，約百名猶太人慘遭殺害，3萬名猶太人被一批一批地送入集中營——這就是納粹的走上系統性大屠殺的「水晶之夜」（Kristallna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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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的11.09：柏林圍牆倒塌的「自由之日」

歷史有時極其詭譎——11月9日見證了德意志帝國的破滅、威瑪共和的誕生；希特勒的未遂政變、上位後的猶太迫害；1989年這天，也打破了柏林圍牆，終結冷戰。

隨著中東歐共產主義國家一系列的改革劇變，大批東德人湧向匈牙利等鄰國邊界，企圖繞道逃入西德，要求開放邊境管制的示威活動也愈加頻繁，東德政府於是決定放寬旅遊限制。但在直播記者會上，當發言人夏波夫斯基被問到何時生效時，卻因誤解長官指示而脫口說出「據我所知，就是現在，即刻生效。」事實上，開放具體時間並非11月9日當天即時生效。

就在這個美麗的錯誤催化下，東德人紛紛衝向圍牆之境，擋不住的邊防軍也只得放行開放柏林圍牆，也象徵性地開啟了兩德通往自由與統一的道路。

統一後，德國所謂的國慶日也因此一度考慮要定在11月9日這一天，不過在啤酒館政變以及水晶之夜的敏感爭議下最終還是作罷，選擇訂在兩德統一的10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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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的11.09：遺忘不是我們的專長

對於有著「記憶文化」（Erinnerungskultur）的德國人來說，當代德國面臨移難民議題、極右派崛起、仇恨語言浮濫，11.09更是個殷鑑歷史的難忘日子。

根據德國《每日鏡報》（Der Tagesspiegel），德國聯邦議會將上午也將由總統史坦邁爾及議長蕭伯樂（Wolfgang Schäuble）針對「德國命運之日」（Schicksalstag der Deutschen）以及1918宣告共和100周年發表談話；總理梅克爾以及德國猶太人中央委員會主席，則將在里克大街猶太會堂（Berliner Synagoge in der Rykestraße）針對1938水晶之夜、猶太迫害發表演講；柏林圍牆紀念館也會舉辦圍牆倒塌相關紀念活動。

在8日晚間，史坦邁爾也已先透過官方臉書表示，一百年前走入民主的德國不是平白而來，而是許多人民拼命奮鬥而來的，「我們也記得，當民主的敵人擄獲多數人的心，會通向什麼樣的深淵」；德國外長馬斯（Heiko Maas）也在Twitter上發文表示，「如果1938.11.09的歷史教會了我們什麼，那就是：仇恨分裂、仇恨煽動、仇恨殺人。1933-1938那五年對道德以及人性的敗壞已然足夠。如今重擔落在我們身上，別容忍一切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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