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啤酒外交」：從皮爾森到百威商標之爭，捷克的千年釀造文化

2025/07/08 賴昀

捷克希望利用引以自豪的啤酒文化，在全球餐飲地圖上佔據一塊更重要的位置。圖／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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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際舞台上，捷克正透過一項獨特的倡議——「啤酒外交」（beer diplomacy），在全球推廣其豐富的啤酒文化和精湛的釀造技藝。雖然在談到歐洲啤酒時，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會是德國、比利時、荷蘭等等，但其實捷克啤酒同樣也歷史悠久且種類繁多，捷克更是世界上人均啤酒消費量最高的國家，過去6年來，捷克一直默默邀請來自世界各地的釀酒師到捷克，親身體驗並學習如何「正確飲用啤酒」。

這項由捷克農業部發起的「啤酒外交」計畫，旨在提升世人對捷克啤酒的認識，並鼓勵外國釀酒師釀造出正宗的捷克風格拉格啤酒（Lager）。如同泰國從2002年開始推動的「泰國世界廚房計畫」（Thai Kitchen to the World）透過推廣泰國菜來實踐「美食外交」一樣，捷克也希望利用其引以自豪的啤酒文化，在全球餐飲地圖上佔據一塊更重要的位置。

▌捷克啤酒的深厚底蘊

捷克的啤酒（捷克語：pivo）擁有悠久的歷史，最早可追溯至西元993年，布拉格的布熱夫諾夫修道院（Břevnov Monastery）就開始釀造啤酒；到了中世紀時期，教堂成了捷克釀造啤酒的重地，利布欣卡（Libušinka）、斯特拉霍夫修道院（Strahov Monastery）和布熱夫諾夫修道院都是最古老的修道院「啤酒廠」。從12世紀開始，啤酒花已經被廣泛種植、用於釀酒並出口。

如今，捷克的人均啤酒消費量是全球第一，每年平均每人喝掉約180公升的啤酒，勝過擁有舉世知名慕尼黑啤酒節的德國。甚至在捷克當地許多地方，啤酒比瓶裝水還要便宜。

最常見的捷克啤酒是皮爾森（pilsner）風格的淡色拉格啤酒，這類啤酒具有獨特的透明金色、豐富的泡沫，口感清新、酵母味較淡。包括皮爾森啤酒在內，捷克啤酒的顏色種類繁多，從淡色（světlé）、琥珀色（polotmavé）、深色（tmavé）到黑色（černé）皆有，酒精濃度大約3%到9%之間。

和市面上常看到的其他國家的啤酒不同，捷克啤酒標示的度數（stupňovitost）不是指酒精濃度，而是「麥汁濃度」，度數越高則口感會越濃厚，啤酒越烈。大致上，標示12°的啤酒約含有5%的酒精濃度，標示10°的啤酒約為4%。根據捷克法律，啤酒可分為以下幾類：

• lehké：酒精度低於8°的「淡啤酒」。

• výčepní：酒精度介於8°和10°之間的「生啤酒」，亦可裝瓶。

• ležák：酒精度介於11°和12.99°之間的「拉格啤酒」。

• Speciál：酒精度高於13°的「特殊啤酒」。

▌啤酒城鎮和捷克品牌

捷克擁有許多著名的啤酒城鎮和釀酒公司，諸如：

皮爾森（Plzeň）：1842年，捷克西部城鎮皮爾森（當時隸屬奧地利帝國）的民眾因不滿當時的捷克啤酒品質不佳，於是集資成立自己的「市民釀酒廠」，並聘請巴伐利亞釀酒師格羅爾（Josef Groll）來研製新的啤酒釀造工藝，格羅爾就在皮爾森開發出了世界上第一款金黃色的皮爾森拉格啤酒——皮爾森歐克（Pilsner Urquell，直譯為皮爾森之源），旋即大受歡迎，而那個時代恰恰是鐵路剛問世並迅速發展的年代，躬逢其盛的皮爾森啤酒和皮爾森釀造法就隨著鐵路，腳步遍及到了整個奧地利帝國，乃至整個中歐。

如今，皮爾森歐克集團（Plzeňský Prazdroj Group）是捷克最受歡迎的啤酒公司，旗下有以皮爾森歐克為首的眾多啤酒品牌。

捷克布傑約維采（České Budějovice，簡稱布傑采 Budějce）：布傑采是知名啤酒廠百威布德瓦（Budějovický Budvar）所在地，百威布德瓦與美國的安海斯–布希公司（Anheuser-Busch）之間存在長年的商標爭議，雙方爭奪「百威啤酒」（Budweiser）這個商標名稱。在台灣、美國等地，民眾普遍喝到的「百威啤酒」是安海斯–布希公司的產品；由於雙方的商標爭議，美國百威啤酒在歐洲大部分國家是用Bud的名稱販賣，而百威布德瓦啤酒在巴西、加拿大、墨西哥、巴拿馬、秘魯、菲律賓及美國等地就用Czechvar這個名字來銷售。

百威布德瓦是捷克國內銷售情況最好的啤酒，出口60個國家；就像世人普遍認定只有法國東北部香檳省（Champagne）生產的氣泡葡萄酒有資格被稱為「香檳」一樣，捷克人對百威布德瓦啤酒也有一樣的想法：只有來自布傑采地區的啤酒才能被稱為「百威啤酒」。不過美國百威啤酒和百威布德瓦的口感、味道截然不同，因此在1990年代，歐盟法官認為沒有侵權問題，這2種啤酒不會被消費者混淆。

布拉格（Prague）：身為捷克首都，布拉格當然有自己的啤酒，其釀酒歷史與其修道院息息相關。自1499年起，布拉格的星普拉門（Staropramen）就持續釀造啤酒至今。

扎泰茨（Žatec）：這個小鎮是著名的薩茲啤酒花（Saaz hops）的故鄉，薩茲啤酒花是捷克啤酒花的重要品種，苦味低、散發草本與花香的高雅芬芳，有「貴族啤酒花」美稱，在2009年時，薩茲啤酒花約佔捷克啤酒花總產量的三分之二以上。

百威布德瓦出產的布傑采啤酒，長年與美國安海斯–布希公司爭奪「百威啤酒」商標權。圖／路透社

布拉格一家餐廳模仿迴轉壽司概念，推出「迴轉啤酒列車」，在暢飲中增添趣味。圖／美聯社

▌「啤酒外交」的實踐

如今捷克政府要讓不同凡響的捷克啤酒領銜走向世界，透過「啤酒外交」計畫，邀集全球各地的釀酒師們深入參訪多家大大小小的啤酒廠、啤酒花農場、與酒吧老闆和酒保見面交流。參訪的行程包括前往扎泰茨的Pioneer Beer精釀啤酒廠，與釀酒師交流釀造技術，以及與皮爾森歐克啤酒廠已退休的「啤酒大師」貝爾卡（Vaclav Berka）、百威布德瓦現任首席釀酒師布羅日（Adam Brož）等人對談。

「啤酒外交」之旅還有一大亮點，是參觀位於皮爾森的啤酒龍頭（Beer tap）新創製造商Lukr公司。Lukr生產的側拉式龍頭能更好地調節啤酒流量，使倒出的啤酒帶有經典的、宛若奶蓋那樣濃厚的泡沫——濃厚的泡沫，也是捷克啤酒文化的重要一環。Lukr的啤酒龍頭在北美的銷量從2015年時賣出十幾個，增長到如今一年賣出2,000個，這也是「啤酒外交」的成果體現之一。

捷克人對飲用啤酒的每個環節都充滿敬意，包括倒酒的藝術。位於布拉格的Institut Pivo（啤酒學院）經理亞內奇科娃（Lucie Janečková）表示：

「捷克啤酒文化關乎於尊重啤酒，我們正努力將其傳授給外國釀酒師和酒保，因為我們幾乎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早開始這項侍酒工作。」

儘管近年捷克啤酒在國內消費量有所下降，但由於國際需求的增長，啤酒廠的產量反而增加，啤酒出口已經是捷克啤酒業的重要支柱——2023年，捷克位列世界啤酒出口國前5名，出口額達3.46億美元，主要出口市場包括斯洛伐克、德國、波蘭和俄羅斯，對中國的出口也在2014至2015年間翻倍。

不過，儘管國際社會越來越認識並喜愛捷克風格拉格啤酒，但像許多消費品一樣，捷克啤酒的「旅外表現」並不理想，出口到國外的啤酒風味，可能不如在當地品嚐到的新鮮口感那樣迷人。因此，想要好好體驗最道地的捷克啤酒風味，親自造訪捷克是唯一的選擇，這也正是「啤酒外交」計畫希望進一步帶動的「啤酒探索之旅」推廣。

透過獨特的「啤酒外交」，捷克不僅鞏固了其作為世界頂級啤酒旅遊國的地位，更向世界展示了其深厚的啤酒文化底蘊和不斷創新的釀造精神，引領著全球啤酒愛好者以更專業的方式品味啤酒、對啤酒給予更多發自內心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