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女神涅翠柯:名氣與爭議的化身,支持普丁、無視#Metoo的東歐女高音
2024年12月7日,義大利最具指標性的歌劇院——史卡拉歌劇院——由當今歌劇界最紅的明星安娜.涅翠柯(Anna Netrebko)領銜主演威爾第歌劇《命運之力》(La forza del destino),為2025年的新樂季揭開序幕。
史卡拉歌劇院每年一度的開幕演出,是義大利最重要的音樂盛事,不僅公共廣播電視台RAI會固定轉播表演實況,依照不成文傳統,義大利國家元首當晚也會出席聆賞開幕演出;根據RAI統計資料,今年的轉播吸引了高達160萬收看人次,表現亮眼。
無庸置疑,自她於2000年代初期崛起,涅翠柯至今仍是呼風喚雨的歌劇天后,即使烏俄戰爭開打以來,她令人詬病的親俄立場,與支持侵略烏克蘭的態度,引起了撻伐,但仍無損廣大國際樂迷對她的愛,還有許多一線歌劇院、歌劇明星對她的支持。
原定與涅翠柯搭檔演出、後因個人因素退出的當今歌劇帝王——喬納斯.考夫曼(Jonas Kaufmann),不僅在近期訪問中公開支持這位女高音明星、反對「取消涅翠柯」的聲浪,考夫曼近年來亦頻繁與她合作歌劇及音樂會演出。此外,在他今年發行的最新個人專輯《Puccini: Love Affairs》中,更特別邀請涅翠柯一同錄製歌劇《瑪儂.雷斯考》(Manon Lescaut)的二重唱選段。
另外,和她合作密切,亦於今年11月來台演唱的拉脫維亞次女高音明星——艾蓮娜.嘉蘭莎(Elīna Garanča)的態度也很耐人尋味。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後,嘉蘭莎幾日後在官方社群上發文譴責俄羅斯、並表示取消在該國的所有演出,她寫道:「我無法認同任何支持普丁及其政權的人,即使他們可能是因為受到限制,而無法真實表達自己的立場。然而,身為一名拉脫維亞人,我知道什麼是入侵和佔領,身為一位母親,我要教導孩子們理解道德的意義,因此我用我的聲音為烏克蘭的自由獨立發聲!……然而,正如歷史所示,我們能夠、也應該有權利選擇追隨哪些政治領袖的理念!」
儘管嘉蘭莎義正嚴詞地捍衛烏克蘭,她後來也忽略涅翠柯的政治立場,繼續和她保持合作。
▌極端政治立場
自2022年烏俄戰爭以來,親俄立場鮮明的涅翠柯,曾短暫被歐美各大歌劇院冷凍,其中損失最大的就是被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封殺,她為此向法院控告該歌劇院,聲請鉅額賠償。為了挽救自己在西方國家的事業,涅翠柯於同年3月30日發文譴責母國俄羅斯,與普丁政權劃清界線,並表示「自己的過往言行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引起別人的誤解」。
沉寂幾個月後,涅翠柯在同年5月就重新回到舞台上演出,像是史卡拉歌劇院是最早對她伸出歡迎之手的歌劇院之一。考量到涅翠柯的票房號召力,歐洲多數歌劇院繼續與她合作。2023年1月,她同考夫曼、嘉蘭莎聯手演出維也納歌劇院重點策畫的《阿伊達》(Aida),同步在奧地利電視台轉播。但另一方面,她所到的演出之處仍會受到群眾抗議抵制,且她也未回到北美演出。
值得一提的是,烏俄戰爭爆發一年後,涅翠柯應國家交響樂團「NSO《向女神致敬》歌劇選粹之夜」之邀請,原定在2023年3月5日再度來台演出,預定於國家音樂廳和時任夫婿男高音尤西夫.伊瓦佐夫(Yusif Eyvazov)一同演出(二人今年在史卡拉歌劇院演出《杜蘭朵公主》期間宣布仳離)。由於涅翠柯與普丁關係友好、曾高調聲援烏東叛軍,引起台灣公民團體和在台烏克蘭社群撻伐,最後台灣的國家交響樂團取消演出。
以嘉蘭莎文章對親俄藝術家的分類,可以分為二種:一種是自願的,另一種則是被迫的。但細觀涅翠柯與俄國當權者的互動來說,她顯然是欣然效忠獨裁政權。
涅翠柯即使在2006年取得奧地利國籍,仍與普丁維持多年的友好交情。2011年,涅翠柯在接受Newsweek專訪時以玩笑方式表示,希望能有機會成為普丁的情人。隔年,她公開支持普丁競選總統。2021年疫情爆發後一年,涅翠柯在克里姆林宮為她舉行的生日音樂會慶典上,慶祝50歲生日,當時在隔離期間的普丁,還特地致電向她祝福。
最令人非議的,是在2014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東部後,涅翠柯向俄羅斯控制下的頓內茨克歌劇院捐款19,000美元,並與烏東分離主義領袖奧列格.察列夫(Oleg Tsarov)一起合影,二人在鏡頭前一起高舉叛軍的旗幟。同年底,奧地利航空公司因為她聲援俄國侵略烏東的立場,和她終止商務合作關係。
▌無視性別平權
除了支持普丁,她對性別的態度也有爭議之處。
2013年她和恩師——俄國指揮葛濟夫(Valery Gergiev)——在大都會歌劇院開幕夜上,演出柴可夫斯基歌劇《尤金.奧涅金》(Eugene Onegin)時,適逢普丁政府立法禁止同志,加上他們二人與普丁交情甚篤,未表態支持同志族群,引發民眾集結在大都會歌劇院抗議。諷刺的是,俄羅斯音樂大師柴可夫斯基本身也是男同志,而《尤金.奧涅金》這部歌劇也被波蘭知名的前衛劇場導演克日什托夫.瓦里科夫斯基(Krysztof Warlikowski)改編成《斷背山》版本,把尤金.奧涅金和詩人連斯基解讀為同志愛侶,而涅翠柯本人後來亦曾演出過這個製作。
如果說同志事件只是因為「未表態」而惹議,或許還能解釋為無辜,但涅翠柯在性騷擾議題的言論同樣令人詬病。
2018年,古典音樂圈掀起 #MeToo運動,多位樂壇大師如詹姆斯.李汶(James Levine)、多明哥(Plácido Domingo)、大衛.丹尼爾斯(David Daniels)等人,都被指控利用權勢,對男性青少年或女性音樂家作出不當性行為。
當時,涅翠柯在接受英國廣播電台Classic FM專訪時,語出驚人地反對#MeToo,她以粗魯的口吻表示:「任何這種關於性的鬼話(sexual bullsh*t),我們完全沒有。我很抱歉,但我認為這完全是胡說(total sh*t)。但假如你不願意,沒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事,永遠不會,如果你做了,那是你心甘情願的。」而她也支持因為性騷醜聞而名聲受損的李汶、多明哥。
對涅翠柯而言,她並不大在乎自由正義、性別平權。相比之下,為普丁宣傳並以此為榮,以及透過演唱獲取豐厚報酬,才是她真正重視的。她在意識形態上與獨裁靠攏,卻同時享受西方資本社會給自己帶來的財富與名聲。一切以利益至上,除非嚴重影響事業(如烏俄戰爭),人道議題在她看來沒有這麼重要。
▌灰姑娘成名之路
事實上,涅翠柯的崛起,也和政治力量有微妙的牽連。她的明星歷程,要從1990年代,蘇聯剛解體後的歲月開始談起。
依照公關說法,涅翠柯的成名歷程,宛如現代版的東歐灰姑娘童話。她在聖彼得堡音樂學院就讀期間,為了能免費聆聽觀摩歌劇,在馬林斯基劇院兼職當清潔工。後來,在該劇院徵聘歌手時,涅翠柯幸運地得到了藝術總監兼首席指揮——葛濟夫的賞識提拔,開始在劇院中固定演出。在當時,飛利浦唱片(Philips Records)和葛濟夫合作,發行了一系列由他指揮馬林斯基劇院歌手、樂團演出正宗俄國歌劇、芭蕾舞的錄音、錄影,深受好評,此系列亦是許多西方樂迷認識俄國歌劇的敲門磚,而其中幾部歌劇是由涅翠柯擔綱女主角,像是《三個橘子之戀》中和王子終成眷屬的公主、《情定修道院》、《路斯蘭與魯密拉》。
值得注意的是,在《路斯蘭與魯密拉》中,馬林斯基劇院當時的首席女高音加林娜.葛查寇娃(Galina Gorchakova)還「降格」演唱第二女主角,第一女主角的光環被特地留給了涅翠柯,而她後來也取代了葛查寇娃成為大明星。
在葛濟夫的帶領下,俄國歌劇與西方世界的交流在21世紀初達到高峰,也就是涅翠柯首次登上大都會歌劇院的舞台,主演普羅高菲夫(Sergei Prokofiev)的史詩歌劇《戰爭與和平》之時。這部20世紀重要的俄國歌劇,始終沒能在大都會歌劇院演出,歷經千迴百折,終於在2002年2月14日順利在這裡演出,由她與恩師葛濟夫、已故的西伯利亞傳奇男中音迪米崔.霍洛斯托夫斯基(Dmitri Hvorostovsky),以及馬林斯基歌劇院的製作團隊聯手呈現盛大磅礡的東歐歌劇經典。這場成功的演出,也讓涅翠柯打開通往西方樂壇的道路。
▌歌劇界罕見商業寵兒
2003年,DG唱片公司幫涅翠柯發行了專輯《Opera Arias》,在德國創下10萬張銷售量,為自千禧年後面臨蕭條的古典唱片市場,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根據德國唱片工業協會(IFPI)統計,2004年第一季古典音樂專輯的銷量上升了2.3%,而這個銷售成長率,主要歸因於涅翠柯還有中國天才鋼琴家郎朗。
首張專輯在市場上的成功,讓DG唱片打鐵趁熱,隔年又接著為這位剛發掘的亮眼新星製作下一張專輯《Sempre libera》——以威爾第歌劇《茶花女》(La traviata)的詠嘆調命名——更請來了指揮大師阿巴多(Claudio Abbado)帶領馬樂室內樂團助陣。涅翠柯就一路在樂壇上順風順水,並在2005年德國劇場導演威利.德克爾(Willy Decker)在薩爾茲堡音樂節執導的抽象前衛《茶花女》,轟動歌劇界,讓涅翠柯正式在西方樂壇站穩腳跟;據報導,這個演出相當熱門,黃牛票價格還飆升至天價,高達7,000美元。
觀察涅翠柯大紅的關鍵主因,與唱片公司的行銷策略有關。
從DG唱片為她製作的2003年紀錄片《The Woman – The Voice》中,便可看見不尋常的明星包裝模式。片中一連為她拍攝5支演唱MV,設計5個性感造型,運鏡上聚焦在她的臉、唇、乳溝,強化女性的身體誘惑力,塑造成性感尤物的視覺形象,來幫旗下音樂家打響知名度,這樣的作法在當時的古典樂壇來說很罕有。
回到2005年,奠定涅翠柯在歌劇界地位的薩爾茲堡《茶花女》演出,她以一身性感紅裙、深紅脣色、絲滑黑捲髮,營造出妖豔性感的歡場女子形象,在舞台上和搭檔男高音羅蘭.費亞松(Rolando Villazón)作出煽情挑逗的肢體互動,翻轉了過往樂迷對首席女高音(diva)的印象:高貴、莊嚴、氣派。正因為涅翠柯在舞台上毫不保留的惹火、風騷,讓她吸引了大量國際樂迷對她的關注。
延續這場成功的演出,歌劇院、唱片公司又模仿當時的歌劇明星夫妻檔——安琪拉.蓋兒基爾(Angela Gheorghiu)、羅伯特.阿藍尼亞(Roberto Alagna)——的金童玉女銷售模式,把她和費亞松形塑成「情侶」,在歌劇《瑪儂》(Manon)、《波希米亞人》(La boheme)中,繼續賣弄他們的「性張力」,炒作話題,涅翠柯的造型也依然性感、魅惑,像是在《瑪儂》中化身瑪麗蓮.夢露、在《波希米亞人》中以深紅色的低領口戲服在視覺上吸睛。
涅翠柯的商業影響力,還向外擴至其他領域:和蕭邦珠寶、奧地利礦泉水公司Vöslauer、奧地利航空簽訂代言合約;在薩爾茲堡音樂節演出時,施華洛世奇還曾為她打造《瑪儂.雷斯考》、《托斯卡》、《阿伊達》專屬表演服;在紐約出席活動時,因真人秀《決戰時裝伸展台》(Project Runway)而廣為人知的設計師扎克.珀森(Zac Posen),為她提供禮服。她甚至登上電視廣告:在一則奧地利航空的電視廣告中,時任大使的她還置入宣傳新自己的新專輯《Verdi》中,播放她演唱歌劇《西西里晚禱》(I vespri siciliani)的波麗露樂段。
▌毀譽參半的表演
儘管她對商業銷售的影響力強大,涅翠柯不敬業的工作態度,也是令人難以恭維。像是她2007年在大都會歌劇院演出美聲歌劇(bel canto)經典《清教徒》(I puritani),是拖到最後一刻,才匆匆學好角色,她在訪問中說:「我真糟糕,我總是在最後一刻學習角色。比如說,(貝里尼的)《清教徒》,我在一周內就學會了,而《約蘭塔》(Iolanta)則是在彩排已經開始的時候才學的。」
對於演唱,涅翠柯向來是照本宣科的把樂譜記熟、唱出即可,時而置入大而誇張的肢體、聲音表演。以《清教徒》來說,女主角Elvira在劇中有漫長的瘋狂場景,非常難以詮釋,因為根據樂譜指示,女主角越是情緒崩潰,就會唱出更多高難度、高技巧的花腔樂段。涅翠柯表示,她認為這個角色很無聊,對音樂的評論也侮慢:「我同意演唱這部歌劇,但打開樂譜後卻不喜歡,這是垃圾(crap),我想取消……我必須做點什麼,所以我就躺在地上。做瘋子真有趣;你是自由的,可以隨心所欲。」
涅翠柯輕率看待音樂,但她也樂於投入各種視覺上的肢體表演來討好觀眾。在女主角的發狂獨白中,涅翠柯俯身躺在舞台前方即興演唱,把頭部和手臂懸垂在樂池上方,並讓一頭瀑布般的黑髮垂到樂池裡。創新大膽的肢體演出,讓她得到一些觀眾的喝采,《衛報》評論:「她看起來就像將在聲音之河中溺斃的奧菲莉亞。」
《紐約時報》提到,在一些花腔技巧段落中,她為了換氣而在某些地方置入呼吸聲,在音樂上不夠精緻、也不恰當。引述紐約古典音樂界的資深樂評彼得.G.戴維斯(Peter G. Davis)在該篇文章的說法:「我覺得她在《清教徒》中的表現真的很沉悶。」他接著表示:「我認為她沒有足夠的聲樂技巧來應對這類唱法……她的聲音很美,音質優雅——有這麼多才華,有這麼多可以展現的東西,卻讓我有時感到不太滿意。在《清教徒》中,她的技巧表現真的很不穩定,似乎欠缺對樂句塑造的清晰理解。」
縱然毀譽參半,涅翠柯還是成為了大都會歌劇院經理彼得.蓋爾博(Peter Gelb)的寵兒,直到2019年的歌劇《阿德麗雅娜.雷庫弗勒》(Adriana Lecouvreur)現場錄影為止,整個2010世代,她幾乎是每個樂季的大都會歌劇院高清直播(Metropolitan Opera Live in HD)的年度大事,以華麗造型、攝影、排場,重點包裝涅翠柯,企圖增加銷售。
把眼光拉回歐洲,自涅翠柯在2011年史卡拉開幕夜演唱莫札特歌劇《唐喬凡尼》(Don Giovanni)以來,往後的史卡拉開幕歌劇演出,幾乎都由她包辦:2015年《聖女貞德》(Giovanna d'Arco)、2017年《安德烈.謝尼埃》(Andrea Chénier)、2019年《托斯卡》(Tosca)、2021年《馬克白》(Macbeth)、2023年《唐卡羅》(Don Carlo)。由此看出涅翠柯專攬獨大,佔據歐洲一線歌劇院重要演出的現象。
▌尋找下一個涅翠柯
自從涅翠柯成名後,歌劇界變積極尋找下一個涅翠柯。對於這個現象,加拿大女高音安卓恩.琵薔卡(Adrianne Pieczonka)在訪問中曾輕蔑地表示,整個歌劇界已變得跟「通俗明星文化一樣」。
多年以來,曾經被視為涅翠柯接班人的東歐女高音層出不窮,有瑪麗娜.波普拉夫絲卡婭(Marina Poplavskaya)、2024年末來台在NSO《跨年音樂會》獻唱的妮諾.瑪嘉伊澤(Nino Machaidze)、歐爾嘉.貝芮蒂雅可(Olga Peretyatko)、克莉絲汀.歐波萊絲、頌雅.詠切娃(Sonya Yoncheva)、阿依達・加富林娜(Aida Garifullina)等人,但她們的聲勢發展,仍無法撼動涅翠柯的地位。
比較這些女歌唱家的特質,除了金髮的瑪麗娜.波普拉夫絲卡婭、克莉絲汀.歐波萊絲以外,另外幾位和涅翠柯有幾點明顯的相似之處:東歐、黑髮、美艷,而且都是專攻抒情花腔女高音領域起家(涅翠柯和頌雅.詠切娃後來都轉向重抒情、戲劇女高音角色發展)。此外,令人不安的是,多明哥主辦的歌唱比賽Operalia,歷屆得獎者不乏黑髮東歐美女(如:頌雅.詠切娃、阿依達・加富林娜),評選方向不免有美貌勝於歌藝,以及積極尋找涅翠柯複製品的趨勢。
或許涅翠柯在音樂詮釋上並未帶來顯著的突破,但在古典樂迷流失、視覺刺激凌駕聽覺體驗的數位時代,她以感官作為銷售語彙,即便歌唱水平未臻完美,只要擁有吸引目光的上鏡外表,就足以成為成功的基石。
由涅翠柯的崛起,使得「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的論述難以成立,而是互相影響的集合體。同時,在古典唱片市場逐漸衰微的千禧世代,她憑藉其視覺形象的成功塑造,締造了亮眼的銷售表現,即便屢屢引發政治爭議,歌劇界仍無法抗拒其帶來的商業價值,得以超克俄烏戰爭下的抵制聲浪,她的崛起為歌劇、乃至古典音樂市場提供一個以視覺感官為號召的行銷模式,卻也突顯了當今音樂藝術推廣所面臨的困局。
責任編輯/王穎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