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路過」馬習會 II：中媒、微醺、領導人

那天，我「路過」馬習會 I：遊客、觀眾、資深媒體人 | 文化視角 | 轉角國際 udn Global

周玉蔻跟我們說，馬習會沒有任何結果和實質意義，只剩下一中原則，而沒有各自表述，她非常生氣，台灣記者卻還問了一些蠢問題，「中華民國就在他們眼前消失了」。話鋒一轉，他要我們台灣學生加油、為台灣爭光。那時旁邊還有個在馬來西亞工作的台灣人，特地從新山開了兩小時的車，到新加坡見證馬習會，他身上「台灣魂」的衣服在這樣的會場，也格外引人注目。

或許是因為不在記者會現場，我對於談話內容的感受倒沒那麼深，反而是在外場走動時，聽到幾個中國記者私下聊天時，用有點無奈又覺得有點可笑的語氣說道：

聽到這裡，我才連結到剛才看馬英九記者會轉播時，我所感覺到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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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總統與馬總統

馬英九回答記者問題時，剛開始吃了一些螺絲，儘管他隨後還是鎮定、幽默而有自信地回答各種問題，但比起密談前的「數據演說」，明顯兵荒馬亂不少。倒不是主修語言學的我太過敏感，而是這表示有一些「不在他預期內」的事情發生了，不在他腦海中早早設想好的台詞裡，習近平沒有「照本」演出，而張志軍不到半小時的記者會，不夠讓馬英九來緩衝準備。

對比場外的中國記者們的從容，台灣媒體則與記者會中的馬英九一樣，手忙腳亂。中國記者訪問了幾名台灣主播，他們似乎對這很感興趣，「台灣方面的記者團這次好像來了很多人？」「你對於兩岸關係接下來的發展有什麼預期？」

對他們而言，馬習會是習近平「肯見」馬英九而促成的事件，馬英九成為中國媒體眼中的「乖孩子」，肯為了兩岸榮景而向前邁進這一步，比起台灣主播各個隆重打扮，某台灣記者轉播時還吃了三次螺絲不斷重錄（我就在旁邊看著她），中國記者則顯得居家不少：只要在場內狩獵反應很大的台媒，再補上一些中國民眾歡喜之情溢於言語之外的訪談，就能大功告成、打道回府。對他們而言，馬習會就只是習近平到東南亞國事訪問中，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行程而已，事實上也就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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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英九步出飯店門外時，一名中國記者的聲音不斷迴響在我耳邊，「馬總統？」他們竟然叫馬英九為「總統」，但仔細端詳，卻又覺得那呼喚聲中帶著嘲諷，只是為了要拍到馬英九照片而喊的。

一聲台僑的聲音出現在中國記者的呼喊之中，彷彿形成了虛假與真情的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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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氣

馬英九是醉了，走出香格里拉飯店時像走出卡拉OK的微醺中年男子，忘了多少媒體在拍，揮舞著手指著人群中某個人說「你怎麼也跑來啦？」隨扈同時略攙扶著他繼續向前，好像在催促著酒醉的人趕快上車，一個知道自己酒量差、也知道自己等會兒要去與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會面的領導人，怎麼會在外交性的晚宴中喝得如此醉？

「殷偉呢？殷偉上車了嗎？」其中一個男子跑到車旁問著，然後又跑到另一台車趕忙著上車，那時天空還下著大雨，推擠中保安怒吼媒體「Don’t push！」場面一片混亂。

馬英九還沒步出飯店時，有一個台灣人跟他問好，他開心地用台語問他「住在哪裡？」，那個台灣人用國語回答「台北」，接著他走到我面前，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然後收起了微笑。

在那對到眼的大約兩秒鐘內，我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個領導人之難為與天真，一時之間突然有些難過。顯然他真的認為今天的會談，為兩岸帶來了突破性進展，他也真心認為「炎黃子孫」的和平統一這樣的不變道理；但如同他在返回台北的班機上，對記者透露的，習近平的反應確實不如他所預期。

在記者會中，馬英九用了多少個「我特別跟習先生提到」來轉述自己在密談中的表達，這種句型透露著他的不安。作為旁觀者，他的失落不難察覺，只不過身為一個台灣人，看見自己國家的總統走到這一步，心中難免淌血，不只是覺得馬英九追求歷史定位，卻又何苦甘受此般屈辱？也感受到在中國政權的面前，那股龐大而沉重的無力感。

▎回家...？

雨沒有停，旁邊幾個中國大媽很開心地分享彼此剛剛拍到的小馬哥，說他真是「了不起」。隨著馬英九的座車開走，中媒和星媒也都鳥獸散，飯店主管到大廳鼓勵員工，慶祝他們完成了一天艱鉅的任務，計程車（這時又敢來載客了！）一台接著一台載走各家媒體人員。但到了外頭，飯店旁還有一整排台灣各電視台的主播們仍在雨中轉播。

「台灣的媒體還是很有生命力的。」但在這緊要關頭，遠渡重洋的大家仍讓我意外有感（即便平常正事少作...）。無論未來再怎麼艱鉅，這股生命力都應該想盡辦法延續下來。

「見到小馬了嗎？」微信傳來中國同學的問候，「見到了，很狼狽」我回覆著，「狼狽？為什麼？」她又回傳，「明天去小印度嗎？」我回覆後關掉微信。

「不搭計程車，走回去？」台灣朋友向我提議著，「好，對於兩個從地理系和大氣系畢業的台灣人來講，這山這雨算什麼！」

「整個地球都是我們的後花園呢。」我開著玩笑說著。才說完，走下山又迷路了，兩個人因為自己的路癡而邊走邊大笑。希望我們能永遠秉持著這樣的活力，樂天地為台灣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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