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令和大叔到日本首相：菅義偉執政...自民黨不服的不安定因素？

2020/09/14 轉角說

「菅義偉的下一步，要不要解散國會？」攸關日本首相人選的自民黨總裁選舉，14日投票結果出爐，毫無意外由現任官房長官——菅義偉——壓倒性勝出。然而儘管結局不出所料，但早從菅義偉的黑馬竄出、到總裁選舉投票方案的選擇，各派閥之間都有異見雜音；在篤定成為下一屆首相之後，各方關注焦點的內閣新人事案、眾議院是否要提前解散問題，也成為自民黨中暗潮洶湧的不安定因素。但在眼前仍有疫情感染風險之下，解散國會的這一步棋該如何走？人事安排上，誰又有望成為輔佐菅的新官房長官？菅時代的新幕，開始捲動日本政壇的棋局。

▌前情提要：〈令和大叔突襲！自民黨總裁選...安倍內定菅義偉的「國盜物語」？〉

自民黨總裁選投開票在9月14日下午完成。根據開票結果，全部535票之中，菅義偉獲得377票最高票當選，岸田文雄89票次之、石破茂68票墊底；菅義偉確定出任自民黨的總裁（黨魁），並將於16日的臨時國會上，再被提名為首相人選。

當選的結果，已經篤定菅義偉將會繼任安倍晉三、成為日本第99任首相。以選舉結果而言，也幾乎如外界所預測、可以說是毫無懸念。

▌總裁選被忽視的自民黨民意？

本次自民黨總裁選方案為簡易型投票，僅由自民黨所屬的參眾兩院議員（共394票）、以及各都道府縣黨代表（共141票）參加投票，總票數為535票（前環境相、眾議院議員山本公一因身體不適而棄權，故實際總投票數為534票）。

由於先前已經決定，這次的總裁選是因為首相突然辭職的「緊急事態」，在日程急迫之下決定以參眾兩院議員和地方黨代表投票為主，而非全體自民黨員的投票，因此掌握黨內議員派閥的支持，就是這次總裁選勝負的關鍵。

然而這個選舉方案在先前也被競爭者石破茂、岸田文雄及若干派系相繼批評，根本只有利於安倍麻生欽點的菅義偉，而無法完全反映全國各地方自民黨員的民意。因此菅義偉的當選，也有黨內部份意見認為，「正統性似乎還不夠」，埋下派閥之間的不安定因素。

選舉之前，自民黨七大派閥的動向極為外界矚目，石破茂與岸田文雄各自得到自己所屬派閥的支持，然而其餘5個派閥勢力——包括規模最大的細田派、麻生派、竹下派、二階派、石原派——都選擇支持無派閥的菅義偉，因此選前的評估多半認為，除非黨內的青壯派議員反彈力道夠大，否則毫無懸念就是菅義偉當選自民黨總裁，接班安倍晉三。

作為任期大約一年的看守內閣，菅義偉目前的政策方向，基本全部延續安倍時期，同時對外也強調幾個重點：首要便是應對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的防疫政策，以及如何重振因為疫情重創的經濟問題、和一步步走向危機的高齡與少子化。

本次自民黨總裁選方案為簡易型投票，僅由自民黨所屬的參眾兩院議員、以及各都道府縣黨... — 本次自民黨總裁選方案為簡易型投票，僅由自民黨所屬的參眾兩院議員、以及各都道府縣黨代表參加投票，然而這個選舉方案在先前也被競爭者及若干派系批評，根本只有利於安倍麻生欽點的菅義偉，而無法完全反映全國各地方自民黨員的民意。圖／路透社

▌眾議院要不要解散？

不過目前外界最在意的焦點，其實是菅義偉接任之後，到底要不要提前解散眾議院、直接全面改選。雖然自民黨對此態度有所保留，菅義偉被問到是否有意願解散時，也僅回答「交給新任首相判斷」。但是在總裁選之前，防衛相河野太郎、副首相麻生太郎，卻都雙雙對外拋出「可能會提前解散」的風向。

原本本屆眾議院任期是到2021年10月（自民黨總裁則是2021年9月），但因為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打亂今年的排程，東京奧運也被迫延期之下，是否提前解散眾院、對自民黨席次是否有利就成為考量重點。已經宣告支持菅義偉的河野太郎，在11日向媒體透露，「可能今年10月中就會解散」。

河野指出，如果拖到明年的話與奧運時程太過接近，選舉準備時間極為有限且增添變數，較好的時機點應該是在2020年11月的美國總統大選之前完成。不過河野透露的風向，卻遭到內閣官僚批評「發言過於草率」，也有內部人士向《時事通信》表示，河野還為了這段發言向菅義偉道歉。不過到13日總裁選的前一天，副首相麻生太郎也表達同感：

說不定很快就會解散了。

麻生是在新潟縣的公開演講中提及眾院解散問題，並以自身經歷過、在雷曼兄弟金融風暴時期的內閣失敗為例，認為趁早進行眾院解散改選比較好，以免錯過時機而招致民意逆轉的潰敗；之中考量的民意變數，就是尚未穩定平息的疫情、以及連帶經濟重創的後遺症恐將越來越明顯。

目前外界最在意的焦點，其實是菅義偉接任之後，到底要不要提前解散眾議院、直接全面改... — 目前外界最在意的焦點，其實是菅義偉接任之後，到底要不要提前解散眾議院、直接全面改選。圖／法新社

根據日本政界與媒體的觀察，目前已知可能的解散時機，有今年的10月或11月、以及2021年東京奧運結束後的9月。

另外一個評估是否提前解散的指標，則是本次總裁選的地方票動向。《朝日新聞》指出，如果自民黨的地方票有壓倒性的支持傾向，代表黨內共識和派閥形勢明確，戰略有利的情況下變極有可能提前解散眾院；反之如果地方票陷入膠著苦戰，那麼黨內醞釀的不安擴大、支持形勢不夠穩固明確下，就可能不是解散眾院的好時機。

以地方票的結果來說，全部141票裡菅義偉就囊括89票、超過6成的壓倒性勝利。石破茂42票，而岸田只有10票。但這是否意味著，眾議院真的將提前解散？如果選擇在今年，還要面對的最大的困境，還是疫情風險。

之中矛盾的是，先前自民黨總裁選才考量過疫情的風險，而選擇簡化的投票方案，如果菅一上任馬上解散國會全面改選，似乎與防疫考量有所牴觸，不免招致輿論與在野黨的批評。但縱使有反彈聲音，對於自民黨和公明黨聯合執政優勢、在野黨反擊無力之下，會不會真的衝擊眾議院選舉也還是未知數。

在野的其中兩個政黨——立憲民主黨與國民民主黨——在9月15日正式合流組成新政黨，黨名繼續延用「立憲民主黨」，然而原本氣勢就不被看好、且才剛歷經內部盤整，接下來若真要在短短不到幾個月內面對眾院選，勢必是一場艱困苦鬥。

以地方票的結果來說，全部141票裡菅義偉就囊括89票、超過6成的壓倒性勝利。石破... — 以地方票的結果來說，全部141票裡菅義偉就囊括89票、超過6成的壓倒性勝利。石破茂42票，而岸田只有10票。但這是否意味著，眾議院真的將提前解散？如果選擇在今年，還要面對的最大的困境，還是疫情風險。圖／路透社

▌菅的左右手：誰是下一任官房長官？

總裁選後的關注焦點之二，是菅義偉會選擇誰做為下一任的官房長官人選。之中牽涉到接下來一年的執政，以及眾院解散到2021年新任期的後路布局；無論菅義偉是否會繼續連選，新一任官房長官都會是相當重要的角色，也是外界觀測在菅之後可能的首相繼承者。

呼聲相當高的人選是現任防衛相、麻生派的河野太郎。從外務省到防衛相，河野的表現也被自民黨支持者們所喜愛，在民間的聲量也相對較高，甚至認為很有機會在未來踏上首相之路。不過其對外的強硬態度（特別針對韓國）卻也變成外界感到一絲不安的觀察因素。

若考慮派閥的話，來自最大派閥細田派、現任文部科學相的萩生田光一，以及竹下派現任厚勞省大臣的加藤勝信，都是被看中的人選。不過兩人近年也有一些政策表現上的爭議而評價不一，而加藤儘管因為防疫工作的緣故，而在近半年以來曝光度大增，卻也因為防疫成效不彰而飽受批評。

人選另外也有自民黨國會對策委員長、石原派的森山裕，其本身除了與菅有交情之外，與自民黨幹事二階俊博也是關係親近。比較特別的是現任經濟產業相梶山弘志，本身其實和菅義偉一樣是無派閥所屬，但值得一提的是，梶山弘志的父親梶山靜六，是過去菅義偉的政壇領路導師，因此梶山家與菅的關係交情頗深，若考慮到派閥平衡、以及梶山弘志在黨中的形象不差，也可能會是人選。

總裁選後的關注焦點之二，是菅義偉會選擇誰做為下一任的官房長官人選。之中牽涉到接下... — 總裁選後的關注焦點之二，是菅義偉會選擇誰做為下一任的官房長官人選。之中牽涉到接下來一年的執政，以及眾院解散到2021年新任期的後路布局。圖／路透社

由於菅義偉本身沒有強烈派閥色彩，因此新人事案是否也要走「脫派閥」路線，頗受到外界關注。另一方面，為了看守內閣的穩定度，也有可能傾向「派閥均衡」路線，以支持菅的五大派閥、無派閥為考量重點。而政界分析多半認為，石破派與岸田派，應該都會在這一波人事中遭到若干壓制，特別是與安倍屢次競爭的石破茂，雖然得到不算少的地方票支持，但最終墊底的選舉結果，可能就會引發接下來的勢力版圖盤整。

「我理想的社會，是自助、共助、公助、還有羈絆、規制改革。」菅義偉在當選自民黨總裁後，再次強調他的政見信念。此外，若對照上周末菅義偉、石破茂以及岸田文雄的座右銘發言，或可做為三人正談之路的後續參照。

菅義偉發表的座右銘是「有志者便有路」（意志あれば道あり），或可解讀為有志者事竟成，對於並非政治世家出身、來自秋田農家子弟的菅來說，等待到71歲就任首相，也算是其政治生涯的里程碑。

石破茂則是「鷲鳥不群」（しちょうふぐん），典故出自《楚辭．屈原．離騷》：「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意為忠貞之士不與世俗同流，此語頗有石破自況的意味，也直接表明了石破派在自民黨中逆風的位置。而岸田文雄是「春風接人」（しゅんぷうせつじん），語出自日本儒學家佐藤一齋的《言志四錄》：「春風接人、秋霜自肅」，表達曾歷任外務省、政策會的岸田與人為善，強調派閥關係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