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敗的東京女帝？小池百合子與「必勝選戰」的政爭暗潮

2020/07/02 陳威臣

對於即將到來的2020東京都知事選，小池幾乎可說已是十拿九穩了。圖為2017年小... — 對於即將到來的2020東京都知事選，小池幾乎可說已是十拿九穩了。圖為2017年小池百合子參加新年的東京消防隊遊行。圖／路透社

距離2020東京都知事選舉投票的7月5日，已經進入最後倒數階段。今年相當冷清的選舉氣氛裡，文藝春秋發行了一本名叫《女帝小池百合子》的新書，書中的主人公當然就是已經勝券在握、準備連任的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這本書衝著小池而來，由日本資深紀實作家石井妙子，歷經三年半的時間，採訪了超過100名與小池相關的人士，撰寫而成的紀實報導，於今年的5月29日發行後掀起一陣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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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內容揭露了小池百合子不為人知的一面，因此在日本的政界引發了一場風暴，尤其是7月5日東京都即將舉行都知事選舉，不少政治評論家都表示，「不排除這本書對於選舉可能會有相當的影響」。

這本書除了提及小池並沒有拿到開羅大學的學位，以及小池依附在許多男性政治家之下崛起的過程，還聲稱今年2月初小池在都廳招待了中國的電視台人員等，看起來煞有其事、但都沒有直接證據，然而出版後短短兩週就賣了15萬本，在日本亞馬遜的銷售排行榜在出版一個月後，仍排名第六（6月30日），可見其暢銷的程度。

左圖為石井妙子2020年5月29日出版的《女帝小池百合子》，右圖為2017年有... — 左圖為石井妙子2020年5月29日出版的《女帝小池百合子》，右圖為2017年有本香《「小池劇場」が日本を滅ぼす》，兩本書都是針對小池百合子而來，雖然引起風波、但對於小池的政治打擊極為有限。

小池百合子1976年畢業於開羅大學，這個學歷後來遭到外界質疑、還一度變成今年東京... — 小池百合子1976年畢業於開羅大學，這個學歷後來遭到外界質疑、還一度變成今年東京都知事選戰的題目，不過開羅大學校方已在6月8日公開聲明小池的學歷無誤。

對作者石井妙子而言，小池雖然做為日本政界極少數得以佔盡媒體版面的女性政治家，但並不認同小池的各種作為，甚至於稱小池是「虛偽的政治家」。不過即便如此，這本書對於6月12日宣布將競選連任東京都知事的小池來說，當前的政治局勢對小池極度有利的狀況下，這本書的影響究竟有多少，令人懷疑。

四年前，小池百合子以黑馬之姿，贏得了2016年東京都知事選舉，並掀起一陣「小池旋風」，隨即在隔年（2017年）夏天再度打贏東京都議員選舉，除了將一幫看不起她的老派政客全趕出都議會，小池一手建立的「都民優先會」（都民ファーストの会）也囊括穩定過半席次，加上友黨––公明黨和東京生活者聯盟——的支援，小池可說在東京都內獲得完全執政。

然而氣焰正盛的小池，卻在短短數個月內從天堂跌落谷底，同年的第48屆眾議院總選舉，企圖進軍國會的小池勢力鎩羽而歸，劍指中央的野望破滅之後，小池從此專心都政，沉潛政治實力蓄勢待發。

直到今年的武漢肺炎疫情，東京成為全日本疫情最嚴重的行政區。不過對比日本中央的防疫不力，小池天天上電視發表東京自己的防疫政策，這個危機顯然為小池建立起政治威信，進而獲得東京都民的支持。

《朝日新聞》在6月底的民調顯示，東京都民防疫滿意度高達63%，而《每日新聞》的選舉民調，小池的支持度51%、宇都宮健兒10%、山本太郎8%、小野泰輔7%，立花孝志2%——對於即將到來的東京都知事選，幾乎可說小池已是十拿九穩了。

果不其然，中央執政的自民黨率先表態，這次的選舉將不推出競爭對手，改支持小池連任；與中央同為執政聯盟的公明黨，更是延續上屆力挺小池的態度，此外在野右派的國民民主黨，除了一部分人支持令和新選組的山本太郎之外，其餘的也大多往小池陣營靠過來，這讓小池在東京都獲得三大勢力的支持。

小池的支持度51%（圖左）、宇都宮健兒10%、山本太郎8%（圖右），對於即將到來... — 小池的支持度51%（圖左）、宇都宮健兒10%、山本太郎8%（圖右），對於即將到來的東京都知事選，幾乎可說小池已是十拿九穩了。圖／歐新社

至於在野方雖然出現了20位以上的競爭對手，除了在野左派所支持的宇都宮健兒（由立憲民主黨、日本共產黨、社會民主黨、新社會黨、綠黨等支持）與山本太郎（令和新選組）兩人，以及部分在野右派所力挺的前熊本縣知事小野太輔（日本維新會與新黨）等，以上三人算是實力較強之外，其餘的大多數可說是烏合之眾。

例如宗教團體「幸福的科學」所屬的政黨「幸福實現黨」，原先推出該黨的宣傳部長七海紘子應戰，卻在登記參選後宣布退出。而很會搞花招的N國黨與網路新貴崛江貴文，則是合體搞了個「崛江新黨」，一次推出三個候選人。最誇張的是國民主權黨，提名社會運動家平塚正幸參選，然而參選的政見居然是「武漢肺炎為政府跟媒體所虛構的」，還稱武漢肺炎只不過是感冒，並且要大家不要遵守三密政策、不要戴口罩，讓人極為傻眼。

在野黨推不出什麼強棒挑戰小池，實力較強的候選人，也大多只是為了年內可能舉行的眾議院總選舉，進行暖身與吸票固票行動等自身的政治利益，根本也提不出像樣的政見，難以獲得民眾的青睞。因此小池的選情自然也就相對穩定，即便《女帝小池百合子》一書出版後獲得不少關注，坦白說根本改變不了大局。

小池在6月12日宣布參選時，也公佈了參選口號「東京大改革2.0」，再次號召東京都民繼續給她四年。東京大改革2.0的政見簡單說大概可分為三大部分，第一是持續「都民優先」，保障都民免於受到武漢肺炎以及其他災害的威脅。第二則是重視「人」，不管是婦女就業保障、兒童的教育、年長者的保障等，並讓東京成為「共生社會」。

第三則是行政改革與結構改革，包括讓東京的行政更加數位化，並且修改情報公開條例與制定公文書管理條例，以及更加妥善靈活的財政，除確保財政來源，並預計在四年內減少6,000億的都債等。

這項強調為2016年政策的進化版，東京大改革2.0著重在整合東京都的人力與物力，並且保護東京1,400萬都民免於武漢肺炎的疫情威脅，減少東京都的經濟活動受到影響、降低東京都的城鄉差距，形成所謂的「大東京都圈」。這個政策口號喊出來很漂亮，但會不會有政策打高空的問題？對於東京都選民來說，真的有號召力嗎？

東京大改革2.0著重在整合東京都的人力與物力，並且保護東京都民免於武漢肺炎的疫情... — 東京大改革2.0著重在整合東京都的人力與物力，並且保護東京都民免於武漢肺炎的疫情威脅，減少東京都的經濟活動受到影響、降低東京都的城鄉差距，形成所謂的「大東京都圈」。圖／美聯社

由於東京都選民大多有著高教育水準與白領階級等特色，以及都心部、市郡部及島嶼部等多樣性的環境，在東京都選舉中，向來都是空戰（文宣戰）大過於陸戰（組織戰），也因此小池陣營企圖透過完整的政策，吸引選民持續支持。

當然也基於這樣的特性，在野黨的實力者也就強力抨擊小池過去四年的施政，藉以吸引媒體的焦點。小池在四年前曾推出「七個零」公約——包括零待機兒童、零介護離職、零加班、零都道電線桿、零滿員電車、零多摩格差（城鄉差距）以及零寵物撲殺率——結果至今為止，僅有寵物零撲殺率達成而已。換句話說，儘管小池提出了東京大改革2.0，但實際上連過去的1.0階段，政策實現率都非常之低。

這也讓不少候選人緊咬小池執行力不足，不過對照過去的東京都知事表現，小池的表現並不差。

在東京都選舉中，向來都是空戰（文宣戰）大過於陸戰（組織戰），也因此小池陣營企圖透... — 在東京都選舉中，向來都是空戰（文宣戰）大過於陸戰（組織戰），也因此小池陣營企圖透過完整的政策，吸引選民持續支持。圖／美聯社

從1995年當選的青島幸男來說，青島任內沒什麼建樹，所以一屆任期過後就沒有下文。下一屆的石原慎太郎雖然支持度高、任期長（共4屆，1999年至2012年），不過除了不少爭議言行之外，任內耗費2億多日圓在海外參訪上而被詬病。之後的豬瀨直樹，在任內收了醫療法人「德洲會」5,000萬的政治獻金，最後被迫辭職；至於舛添要一的貪污事件更不用說，引發了政界與社會的強烈憤怒，最終被迫辭職。

相較於之前幾任的東京都知事，小池這四年的任內並沒有太過嚴重的醜聞，雖然沒有兌現太多政見，但執政的過程並無重大過失，而且相較於醜聞風暴接二連三的安倍政權，小池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同時在野黨的表現不爭氣，這也都讓東京都民對於小池以外的候選人感到興趣缺缺。

對照過去的東京都知事表現，小池的表現並不差。由左至右分別為平成年代歷任東京都知事... — 對照過去的東京都知事表現，小池的表現並不差。由左至右分別為平成年代歷任東京都知事：青島幸男、石原慎太郎、豬瀨直樹、舛添要一。圖／法新社

小池這四年雖然沒有兌現太多政見，但執政的過程並無重大過失、任內也沒有太過嚴重的醜... — 小池這四年雖然沒有兌現太多政見，但執政的過程並無重大過失、任內也沒有太過嚴重的醜聞。圖／美聯社

日本行政區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首都圈東京，擁有全國最高的知名度，東京都知事也自然是媒體競逐的目標，更何況佔有日本20%GDP以及地方行政區最高預算的東京都，都知事即便不用進軍中央，也能相當程度地掌握話語權。

當前安倍政權如此低迷的時刻，在首都自然就是要找實力者來結盟，免得明年眾議院總選舉時自民黨勢力潰敗。對自民黨而言，小池曾是從自民黨出走的「失聯黨員」，立場相近、也比較容易溝通，既然打不贏那就全力支持，以換取小池陣營在下一屆眾議院總選舉的力挺。所以就政治策略而言，恐怕也是不得不與小池結盟、施力助長小池的勢力，才更能穩定自民黨在首都的支持度。

只不過武漢肺炎的疫情影響，這次的東京都知事選舉，氣氛根本冷到不行，投票率的慘淡幾乎可以預見，至於小池百合子能在篤定當選的氛圍中，不會陰溝裡翻船，並且獲得多數都民的支持，選舉結果都將牽動著未來的日本政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