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報導：扳倒政府的羅馬尼亞大火，後來呢？

2015/12/24 轉角說

▎回顧

事件：羅馬尼亞夜店大火；萬人上街抗議政府瀆職；總理下台

日期：2015年10月30日

地點：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

▎專題企劃：2015年，被遺忘的報導按圖進入

一場夜店大火，扳倒了一個政府...。

透視：羅馬尼亞，扳倒政府的一場夜店大火 | 時事眉角 | 轉角國際 udn Global

▎死者：11月5日，33人；12月24日：63人

在《轉角》原先追蹤的當下（11月5日，事發6天後），布加勒斯特「Colectiv」夜店大火就已帶走33條人命；3個月後，死亡人數仍不幸地翻倍攀升——直到12月24日為止，這起事故已造成63人罹難，至今還有34名傷者仍在加護病房。

即便災後羅馬尼亞全國醫護人員全心全力地投入傷患救治，但大批的燒燙傷重症患者，仍很快地拉垮了羅馬尼亞的醫療能量。其他的歐洲國家此時也一一伸出援手，表達提供醫療協助的意願，讓這些重症傷者轉診到他國治療。

然而跨國重症轉診的成本與風險都相當巨大：誰來負擔跨國醫療的費用？長途的舟車勞頓對這些正與死神搏鬥的傷患，是值得一賭的機會？還是過份的額外風險呢？

最後，一路「落漆」的羅馬尼亞終於回過神來，當機立斷地宣布「所有的跨海醫療成本皆由政府全額吸收」，並主動向北約提出「軍機運輸」的申請——比起民航機，北約軍機的支援，能縮短將近一半的轉診時間——並在11月8日起，陸續將39名重症傷患轉送往歐陸各國。至今，仍有22人在海外接受治療。

但與時間對賭的你我，也不總是贏家。在海外轉診過程中，也有傷者陸續離開——像是主辦活動的羅馬尼亞樂團「告別地心引力」（Goodbye to Gravity），事發兩天後兩名吉他手就先後罹難，樂團鼓手則在轉診瑞士的軍機上病危、飛機還來不及降落就過世了，而成功轉診的貝斯手則在法國的醫院中急救無效——5人的樂團，最終只有全身45%燒傷的主唱加盧特（Andrei Găluț）活了下來，一無所有的他（包括自己的女朋友也在事故中罹難）目前仍在荷蘭接受治療。

《告別地心引力》的主唱加盧特，是事故中唯一活下來的樂團成員。圖擷自<a hre... — 《告別地心引力》的主唱加盧特，是事故中唯一活下來的樂團成員。圖擷自Goodbye to Gravity官方Facebook。

▎究責：貪腐的根

大火之後，羅馬尼亞民眾的悲憤也轉為街頭上沈默卻有力的抗爭怒火。11月3日至6日，數萬民眾佔據首都布加勒斯特，要求執掌聯合政府內閣的總理蓬塔（Victor Ponta）下台。在朝野壓力之下，蓬塔最終也在11月4日宣布請辭負責，之後又更發言承諾「不再參選、退出政壇」。

作為國內第一大黨「社會民主黨」（PSD）的靈魂人物，蓬塔雖在羅馬尼亞呼風喚雨，但各種貪瀆、濫權的風波卻始終與這名政壇老兵糾纏不斷。辭職之後，他也官司纏身，至今仍被檢調單位以偽造文書、洗錢、與收賄等問題調查當中。

不過除了「頂罪肩責」的蓬塔以外，PSD黨內另一個地方「樁腳」——大火所在的布加勒斯特第4區區長佩東尼（Cristian Popescu Piedone）——也讓老牌的PSD焦頭爛額。火災之後，這名地方幹部雖然「主動下台」，但11月7日羅馬尼亞司法單位仍以「瀆職」一罪逮捕佩東尼，指稱他在審查中「非法護航」夜店「Colectiv」的營業與安檢證照申請；同一時間被撤職的也還有多名救災署的高官，因為在憾事發生後，羅馬尼亞的消防單位在第一時間「公開說謊」，企圖掩蓋「安檢造假」的事實。

區長出事、總理下台，那麼市長本人難道都不用負責的嗎？事實上，在火警發生的同時，布加勒斯特市府就已進入看守狀態，原本的市長歐佩斯古（Sorin Oprescu，無黨籍，但曾加入過PSD）早在9月份就因貪腐案而被檢方逮捕，而議會在彈劾市長後也只能以副市長代理（因為16年中就要選舉），首都市政團早已無力負責。

羅馬尼亞總統克勞斯（Klaus Werner Iohannis）11月9日親上街... — 羅馬尼亞總統克勞斯（Klaus Werner Iohannis）11月9日親上街頭，與示威的群眾當面溝通。圖／美聯社

政壇「不倒翁」蓬塔，在激憤民意下黯然下台，並宣稱將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但諸多貪腐... — 政壇「不倒翁」蓬塔，在激憤民意下黯然下台，並宣稱將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但諸多貪腐官司纏身的他，恐怕難以在這場政治風暴中全身而退。圖／美聯社

▎選舉之前：火場之後的，羅馬尼亞將如何改變？

政府垮台之後呢？只要鬧垮當權者，各種問題就一了百了嗎？

在11月初的萬人抗爭中，喊著「貪腐殺人！」的群眾，要求的是「解散國會」、全面性地重組政府團隊；但隨著總理蓬塔的辭職、大選年的即將到來（2016年中地方選舉，並預計在同年年底國會大選），再加上以PSD為首的執政聯盟反對，最終政府的停損點也就停在蓬塔內閣的請辭。

不過民意沸騰之下，羅馬尼亞朝野也一致同意由前歐盟執委會委員喬洛什（Dacian Ciolos）出任總理、組成以「技術官僚」為主的選前內閣。

喬洛什上任後，最大的任內問題即是「反貪腐」，最終幾經波折後才請到「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nncy International）前羅馬尼亞分會會長普羅娜（Raluca Pruna）執掌司法部，意圖大掀肅貪旗幟、一掃羅馬尼亞「歐洲第一腐敗」之惡名。

臨危受任成為總理的喬洛什，本身是農經專業背景出身，但在各大政黨民間信任度崩潰的時... — 臨危受任成為總理的喬洛什，本身是農經專業背景出身，但在各大政黨民間信任度崩潰的時刻，他所組成的「技術內閣」或許就是羅馬尼亞眼下的唯一出路。圖／美聯社

然而民眾的怒火，會否成為來年選舉中的改革力量？目前的民調結果卻不那麼明朗。根據羅馬尼亞媒體在12月中旬所做的政黨民調，大火事故中首當其中的蓬塔與國會執政的PSD，民調仍維持在36.6％，並未出現明顯滑坡；而現任總統所屬的反對陣營民族自由黨（PNL）聲勢反而被拉緩，只得到40.1%的支持度。若以目前民調結果為論，朝野兩黨都無法取得多數執政的優勢。

相關評論認為，大火的憤怒雖燃起青年一代的政治不滿，但轉化成實質影響仍需時日。同時在入冬之後，經濟成長與難民政策等問題，也都讓羅馬尼亞陷入其他議題的討論難題中，而讓善後議題熱度放緩。

但討論少了並不代表遺忘，各種民間力量與政治團體仍持續在監督調查進度、並支援受害者家屬。而事發的夜店遺址，目前也有民間團體發起連署，希望以紀念形式保留地標，讓羅馬尼亞永遠記住「貪腐殺人」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