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一個沒有壓迫的未來:專訪古巴跨性別者裕麗
中美洲國家古巴2022年9月27日正式上路《新家庭法》,其中包括同婚合法及允許同性伴侶收養小孩,成為全世界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的共產國家。雖然古巴同婚合法,但社會整體對LGBTIQ族群的包容性仍是一段漫漫長路。
本篇文章受訪者是跨境到希臘尋求庇護的跨性別者裕麗 (Yuli),來自古巴的她在前往希臘的旅途上歷盡折磨和艱險才順利抵達,她身為黑人跨性別者的身份,也令這趟旅程變得更加艱辛。
裕麗身材高大、充滿自信,散發著陽光氣息,但每當回憶起這段旅途,都會渾身發抖。她取道俄羅斯,因為該國是少數接受古巴護照的國家。接下來的旅程中她經歷無休止的步行、受盡邊防人員的排拒、各種欺凌及暴力對待,以及在男子監獄中度過多個漫長的晝夜,最終才能抵達安全的地方。以下為裕麗受訪時的告白,講述她從尋求庇護、就醫到協助其他跨性別者的心路歷程:
▌從古巴至希臘尋求庇護的心聲
我與其他從別處來希臘的跨性別者一樣,都是因為當地制度才決定離開。普遍的古巴家庭、社會和制度並不理解跨性別人士,他們單單因為你認同自己為女性,便視你為社會敗類。你會因而失去各種機會,工作、醫療護理與其他形式的幫助。整個制度完全對LGBTIQ人士的保護漠不關心。
「我熬過跨境旅途來尋找自由。我認為死在路上都比活在古巴好。」
我想代表古巴的跨性別群體發聲。社會和醫療資源非常重要,因為來到希臘的跨性別者大多沒有任何藥物,即使患上性病,也難以獲得醫療的支援。
來到這個文化相異、語言不同的國家後,我們有時需要在醫院檢查時展現身體,但是他們對你並不理解,甚至一無所知。我知道希臘有良好的醫療系統,但問題在於對性別認同相當狹隘。另外,我們不但都是跨性別者,而且大部份是黑人。
我有一位朋友,她有尋求庇護者的身分,在希臘也有相關的法律文件、可合法在醫院獲得醫療援助。她帶著遍布全身的乾癬就醫,但醫生在開始就問了一些不恰當的問題。我一直在旁邊翻譯和幫忙,雖然我們的希臘語說得不太好,但我們能理解肢體語言。無論是生病的她,還是在旁協助的我,都覺得那次就醫的經驗相當難堪,於是我們決定前往另一間對黑人和跨性別「問題」更開放的醫院。
你得去找真正能幫上你的人,例如無國界醫生(MSF),你可以透過他們去接受相關檢查。他們會照顧你、幫你預約醫生,取得保險套,並提供愛滋病的暴露前預防性投藥(PrEP)。
對我們在這邊的跨性別移民社群來說,能得到無國界醫生的支援,我們都深感欣慰。首先,他們有西班牙語翻譯人員從旁講解和翻譯、讓我們了解疾病的相關資訊。在無國界醫生的醫療場所就醫,他們不會管你有沒有合法身分、是不是尋求庇護者,或是來自古巴還是剛果。他們會向你解釋身體狀況和所需的療程,他們非常有耐性, 還可以協助我們在不同的醫院作專科預約。
我在無國界醫生也可以學到之前並不瞭解的知識。例如,很多像我一樣的跨性別人士有頭暈的症狀。或許很多人並不明白這是所謂的焦慮或抑鬱症狀,但來到(無國界醫生)這裡,你可以到心理專科或精神科看診及接受治療。
大部分跨性別人士都要有堅毅的性格,因為當社會不理解你、家庭不接納你時,你必須靠自己堅強地活著。也許因為我會焦慮和抑鬱,所以很需要有人能緊緊抱著我跟我說:「別擔心,一切都會變好的。」雖然自己目前狀況還不太好,但只要社工和理解我的人都能這樣做,我就會覺得很好、很安心。
對我們來說,生活中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此,因為我們都需要愛,也希望別人了解自己的想法和需要。我和其他女性一樣,都擁有很多夢想,希望終有一天能實現。
我覺得自己的想法比以前清晰了,因為身邊的人都能幫我釐清與性有關的問題、也能更了解跨性別群體和LGBTIQ議題。比起過去,我現在感到更安全了,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正屬於一個社群:一個同類、同性傾向的群體。
很多跨性別的古巴人都想去西班牙,因為古巴和西班牙兩地的母語都是西班牙語,但我決定留在希臘。我發現很多希臘人都待我很好。我覺得身處希臘比在古巴更安全。我從生活中不斷學習,也喜歡和別人交流、參與社交活動、結識朋友,以及幫助別人。我想出外走走,感受自由。我想要有一個男朋友,當然最好是希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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