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力挺沙烏地「染血太子」：否認MBS涉入記者命案，換到什麼豐碩成果？

「別讓我們的客人難堪！」美國總統川普上周11月18日又會見了他的「好朋友」——沙烏地阿拉伯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 西方傳媒通稱為MBS）。MBS曾經將自己塑造為沙烏地邁向現代化改革的新星，但2018年《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哈紹吉（Jamal Khashoggi）在駐伊斯坦堡沙烏地領事館內遭絞殺分屍之後，「染血太子」便成了MBS更廣為人知的形象。川普在前一任期對MBS熱情以待，如今他亦公開否認MBS與哈紹吉案有關。人權問題向來不是川普的第一考量，而這一次，這位白宮貴客，又為川普帶來了什麼豐碩交易？

十年前的2015年，MBS的父親沙爾曼國王登基，原本只是眾多沙烏地王子之一、沒沒無名的MBS，自此開啟邁向權力中心之路。以國防部長身份發動海灣聯合軍事行動，介入葉門內戰、宣布目標是讓沙烏地成為歐亞非樞紐、新富投資國家的「2030年願景」、肅清王室，MBS以種種雷霆手段樹立了威望、掃除了障礙，2017年沙爾曼國王正式將MBS任命為王儲，巨量財富與國家軍隊盡收MBS之手。

那時的MBS，年輕形象加上高舉沙烏地現代化、走向改革富強的旗號，宛如未來的希望之光，當他2018年春季訪美時，不只時任總統川普盛情招待，民主黨人、還有國際企業龍頭諸如迪士尼、蘋果、特斯拉都爭相與他會面，希望獲得MBS所代表的巨大油元投資。只是，同年10月，哈紹吉命案的發生震驚世人，一度風靡世界的MBS，轉眼成了染血太子、兇手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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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紹吉血案

哈紹吉是敢於批評沙烏地的沙籍異議人士，為了辦理離婚手續才踏入沙烏地領事館，結果命喪沙烏地國安特務之手。一開始，沙烏地政府否認哈紹吉已死，還謊稱他當天就走出領事館，直到十多日後才承認哈紹吉身亡，但仍宣稱是「惡棍特務」的失手，其後即使起訴多名痛下殺手的特務，案情細節和法庭審判過程都完全不公開。

2019年聯合國公布的特別調查報告，直指MBS與此案有重大關聯，應受調查與制裁。只是，至今回看，哈紹吉案雖然沒有被遺忘，曾經激起的巨大漣漪卻已經歸於平靜。他的遺體下落不明，對於王儲的究責更是從未發生。

美國前總統拜登曾因哈紹吉案，在2020競選時責難沙烏地阿拉伯是「賤民」（pariah）國家，拜登任內的2021年，美國情報部門更公開一份報告，認定MBS「批准了在土耳其伊斯坦堡『抓捕或殺害』哈紹吉的行動」。但是，在烏俄戰爭導致全球能源價格急升的壓力下，為了緩解美國國內通膨，拜登仍必須在2022年訪問中東時，在人權價值上讓步，與MBS碰拳示好，遊說沙烏地增產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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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川普回歸白宮，MBS再次要風得風，大概已是時間問題。在川普的前一任期，透過《亞伯拉罕協議》，川普確立了美沙關係的新路線、新格局。協議內容標誌阿拉伯世界諸國與以色列雙邊關係正常化，居中拉攏談判的正是川普的女婿庫什納（Jared Kushner），美國自此捨棄了前國務卿季辛吉（Henry Kissinger）的穿梭外交路線，不再獨力主導中東，而是放手讓以色列參與更多中東事務，鼓勵更多穆斯林國家與以色列建立政經互動甚至外交關係。

而《亞伯拉罕協議》的前提，是美國與實際執掌沙烏地阿拉伯國家大權的MBS，大致維持良好關係。也因此，美國容忍MBS在沙烏地國內的高壓獨裁，以及在葉門的代理人戰爭。

11月18日MBS果然在白宮獲得川普的堅定支持。在橢圓辦公室的會晤中，川普明確表示，沙烏地太子對哈紹吉案「一無所知」（"knew nothing"），當記者提出相關問題時，川普更回擊指稱，哈紹吉是個「極具爭議性」的人物，「不論你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總會發生一些事情」（"things happen"），並要求記者「不必讓我們的客人難堪」（"You don't have to embarrass our guests"）。

MBS本人在白宮的說法則是，沙烏地「做了所有正確的事情」來調查哈紹吉之死，並稱此事件「令人痛苦」且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不過，哈紹吉的遺孀哈楠（Hanan Khashoggi）對川普的辯護表達了不滿，她指出MBS曾在2019年的採訪中承認對這起「可怕的罪行」負有責任。她譴責這起謀殺案是「恐怖主義行為」，並呼籲川普與她會面。

美沙外交關係：經貿與軍事合作盟友優先

此次是自哈紹吉案驚動美沙關係以來，MBS首次到訪美國。強力為他辯護的川普，將沙烏地阿拉伯定位為「偉大的盟友」（great ally），與以色列地位相當。這體現了川普政府在中東政策上，傾向於鞏固與區域盟友的關係，以推動軍事和經濟合作。

兩人的會面也重新引發了美國國內的政治爭議。哈楠和民主黨國會議員呼籲公開川普與MBS在2019年的一次通話紀錄，質疑川普是否因支持MBS而獲得了個人利益。有民主黨議員表示，他們審查了該機密通話紀錄，認為其中使用了「交換條件」（quid pro quo）的術語，並指稱川普家族與沙烏地阿拉伯有諸多商業往來。

這次白宮會晤的重點是深化美沙兩國的經貿和軍事關係，在這兩項要務之下，會讓MBS難堪的哈紹吉案早被撇開。

在經濟層面，MBS與川普的會談內容包括民用核電、人工智慧，以及沙烏地對美國的投資。令川普龍心大悅的，自然是MBS的投資承諾，這位皇太子表示，沙烏地對美國的投資正在提高，將從2025年稍早承諾的6,000億美元，增至1兆美元，兼之MBS稱讚美國是「地球上最熱門的國家」，並讚揚川普創造了「長期機會」。

另外，雙方還討論了美國向沙烏地出售先進F-35戰鬥機的潛在交易。川普預計沙烏地將與美國國防巨頭洛克希德馬丁（Lockheed Martin）達成協議。

潛在的F-35銷售讓以色列官員感到擔憂，他們認為這可能會損害以色列在中東地區享有的「質化軍事優勢」（qualitative military edge）。對此，川普表示，他認為沙烏地和以色列「都應該獲得頂級（飛機）」。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哈紹吉遇刺後，川普就曾繞過國會，向沙烏地阿拉伯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出售了約80億美元的精確制導飛彈和其他高科技武器，並否決了國會試圖阻止美國軍事支持沙國參與葉門戰爭的3項決議。

對川普來說，為「好朋友」說幾句話、表達支持，換取沙烏地投資與軍售，符合美國利益，而這利益更是穩定地區關係和「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關鍵。川普此舉亦強調了其外交政策基調：與重要的地緣政治盟友合作，並通過巨額的軍事銷售和投資來加強經濟聯繫，即使這可能與美國的傳統人權價值觀和情報評估相衝突。戰略和經貿利益，自是優先於人權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