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人質？日本「撤僑作戰」救援中國家屬的防疫謀算

2020/02/13 陳威臣

日本政府與中國交涉，最後以全日空ANA客機前往撤僑，至目前為止共飛航四架次，總共... — 日本政府與中國交涉，最後以全日空ANA客機前往撤僑，至目前為止共飛航四架次，總共載回763人——其中包含77名中國籍配偶與2名台灣籍配偶。日本撤僑時，也面臨到外籍配偶（主要是中國籍）是否應該要一同撤僑的困境。圖／美聯社

已經延燒兩個多月的武漢肺炎（Covid-19），儘管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現身指揮，但疫情依然沒有樂觀改善。不過對日本來說，光是鑽石公主號的確診人數天天暴增，不但讓日本人膽戰心驚，加上中國浙江省的疫情失控，讓日本外務省呼籲旅居中國的日本人儘早回國。

日本內閣在2月12日上午，在首相官邸的對策本部召開會議，會中首相安倍晉三表明：由於浙江省感染狀況日益擴大，目前已超過千人感染武漢病毒，因此自13日凌晨起，將拒絕持有浙江省發行護照的中國人、居住過浙江省的外國人入境，並暫停發給浙江省人士入境簽證。

同時安倍首相也表示，武漢肺炎的狀況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包括中國的疫情擴散、甚至於受感染的豪華郵輪，未來也有可能抵達日本，因此相關的措施都不可缺少。安倍的發言可謂是日本政府目前處理疫情的最新態度，而根據相關的指示，日本政府將動員全國的檢疫能量，解決鑽石公主號的窘境，讓船上的旅客及船員能夠早日下船。

漢肺炎的狀況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外務省呼籲旅居中國的日本人儘早回國。圖為近期因應武... — 漢肺炎的狀況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外務省呼籲旅居中國的日本人儘早回國。圖為近期因應武漢肺炎的疫情擴大，日本街頭上班族許多人也戴起口罩。圖／歐新社

▌外籍配偶一起撤僑？

日本外務省在2月12日也針對即將赴中或是旅居中國的日僑，發出最新指示：要求日本國民暫停前往中國，以及「所有旅中日僑『儘速』暫時返國」。值得注意的是，過去外務省的渡航安全情報中，很少用到「儘速」（日文漢字作「至急」）的詞彙，也因此可以發現疫情的擴大，讓日本政府意識到旅中日僑的危險性。

由於目前旅居中國的日僑大約有12萬人（2018年資料，包含港澳）左右，僅次於美國的44萬人，為海外日僑第二多的國家，如今中國的武漢肺炎疫情日益嚴重，幾乎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也讓日本政府不得不發布警報，提醒日本人儘速歸國。

先前因武漢早在1月23日便封城，日本政府與中國交涉，最後以全日空（ANA）客機前往撤僑，至目前為止共飛航四架次，總共載回763人——其中包含77名中國籍配偶與2名台灣籍配偶。

外務省在2月12日也針對即將赴中或是旅居中國的日僑，發出最新指示：要求日本國民暫... — 外務省在2月12日也針對即將赴中或是旅居中國的日僑，發出最新指示：要求日本國民暫停前往中國，以及「所有旅中日僑『儘速』暫時返國」。圖／歐新社

安排飛航撤僑專機不但相當複雜，且感染風險大幅增高，因此日本政府發出警報，讓旅中日僑先行返國，讓未來撤僑的壓力降低並單純化，不啻為是好的方式。不過日本撤僑時，也面臨到外籍配偶（主要是中國籍）是否應該要一同撤僑的困境。

對世界各國而言，是否要跟著撤出中國籍配偶，都是相當兩難的一件事，最主要的還是要考量自身的醫療能量，就以台灣來說，旅居中國的台灣人高達上百萬，是日本的十倍，而中國籍配偶更多，但台灣的醫療能量能否滿足都是極大的壓力。

其實日本衡量過自身的醫療能量，加上這一次武漢撤僑的中國籍配偶人數並不多，基於人道考量下，最早日本便期望可以連同日僑的外籍配偶一同撤離，但最大的阻礙卻是中國政府，中國基於「任何中國人都不能離開武漢」的政策與政治考量並不同意，因此讓日本碰了釘子，但日本政府並不死心，仍持續地與中國交涉。

最早日本就期望可以連同日僑的外籍配偶一同撤離，但最大的阻礙卻是中國政府。圖為日本... — 最早日本就期望可以連同日僑的外籍配偶一同撤離，但最大的阻礙卻是中國政府。圖為日本安排首班撤僑專機時，準備好運送給中國的醫療物資。圖／《NHK》

這次的武漢撤僑，也遇到一些特殊案例，例如有一名武漢出身的中國女子，在日本旅居20年、也擁有日本永住權，但卻因為不是日本人的配偶、而永住權也無法享有公民待遇，因此無法列入撤僑名單之內。根據日本的國籍法，與日本人或永住者結婚，可以獲得日本的居留權，而子女也可在20歲成年之前，同時擁有日本與外國雙重國籍。但由於日本是單一國籍制度，因此一但歸化日本籍，就必須放棄原有國籍，相對於永住者身份，兩者的差別僅是有無公民權（像是投票參政），這也是不少外國人士或是日本人配偶，寧可取得「永住者身份」，而不是申請歸化。

根據《NHK》公開的日中撤僑班機協商內幕，1月26日外務省致電中國外交部王毅，先是一陣寒暄之後，外務大臣茂木敏充便主動詢問「有沒有需要日本幫忙的地方」，王毅也就順勢回答「口罩不夠」；後來終於促成撤僑，在第一批前往撤僑時，捐贈大量救援物資（包括口罩、防護衣以及溫度計等）給中國，結果在中國媒體的大肆渲染報導之下，一夕之間讓日中友好的氣氛達到高點。

加上期間陸續有日本的民間團體、地方政府主動提供相關物資，都為雙方的溝通形成正面條件。日方也趁勢向中國再度提出，希望以人道的考量，同意日僑的外籍配偶（主要是中國籍）得以搭乘撤僑專機，最後終於在日本派出的第四趟撤僑專機時，得以成行。這場「撤離作戰」能夠成功，多少也有賴於日本所提供的資源交換；《NHK》的內情報導也指出，日本政府幾次的撤僑協商都小心翼翼，「盡可能避免刺激到中國的敏感神經」。

一夕之間日中友好的氣氛達到高點，日方也趁勢向中國再度提出要求，希望以人道的考量，... — 一夕之間日中友好的氣氛達到高點，日方也趁勢向中國再度提出要求，希望以人道的考量，同意日僑的中國家屬一同撤離。圖為日本的商店為中國疫情加油鼓勵的標語。圖／中新社

▌疫情對日本的衝擊仍在持續

目前被日本政府列為禁止入境的湖北省與浙江省，都是日商投資相當重要的地區，光以武漢市來說，由於當地是中國非常重要的汽車生產重鎮，也吸引不少日商前往投資。以本田技研、日產自動車、電裝等汽車產業為首，目前共有160家日商在當地設廠，絕大多數都是相關產業，並且有700位日本僑民與留學生居住在武漢。

至於浙江省與日本的關係就更加密切，光是2019年就有68萬浙江人赴日旅遊，更有高達3,344家日企在浙江省投資，可見旅居浙江的日僑比湖北更多。如今浙江省的疫情僅次於湖北、廣東與河南，也讓日本政府相當緊張。

而搭乘第一班撤僑專機，於千葉縣勝浦市隔離的197名日僑，也在度過14天隔離期後，經檢查全為陰性，得以返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第二班及第三班日僑也在檢查陰性後，將陸續返家，都是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不過12日卻傳出，一名執行鑽石公主號檢疫任務的檢疫官，卻罹患武漢肺炎，也震驚了日本社會。

12日，日本一名執行鑽石公主號檢疫任務的檢疫官，確診罹患武漢肺炎，震驚了日本社會... — 12日，日本一名執行鑽石公主號檢疫任務的檢疫官，確診罹患武漢肺炎，震驚了日本社會。圖／路透社

這名檢疫官是在2月3號及4號，登上鑽石公主號進行乘員的體溫測定、回收問卷等作業，5號到7號返回橫濱檢疫所執勤，9號休假時出現發燒症狀，因此隔天接受檢查並確診為武漢肺炎。由於檢疫官執勤時都須做好隔離措施，連應該有嚴密防護的檢疫官都還會中標，這也讓日本人心驚不已。

不過日本媒體取得民眾所拍攝的鑽石公主號船內影片後，才發現這名檢疫官是遵照世界衛生組織（WHO）的指示，只戴口罩及手套，並在執勤結束後進行手部消毒，這也讓許多媒體以及公衛專家認為「WHO的指示太過鬆散」，應該要更加嚴格的防護，例如穿上防護衣甚至戴護目鏡才是。

圖為民眾所拍攝的鑽石公主號船內影片，發現這名檢疫官是遵照WHO的指示，只戴口罩及... — 圖為民眾所拍攝的鑽石公主號船內影片，發現這名檢疫官是遵照WHO的指示，只戴口罩及手套，並在執勤結束後進行手部消毒，被人認為是「輕裝上陣」防護力不足。圖／Twitter

▌日本被WHO害慘？

其實日本因遵守WHO的指示，結果導致防疫動作過慢，直到1月28日才將武漢肺炎列為「指定感染症」，而日本國內的防疫措施不足，口罩沒有限制發售遭中國客掃光等，都讓日本人怨聲載道，而今還發生第一線的檢疫官確診中標，或可說日本的防疫幾乎是被WHO害慘。

反觀美國打從一開始就不管WHO，即便WHO呼籲不要撤僑、不要限制中國人，但美國相應不理，以保護美國人為最高指導原則；至於慘遭WHO「霸凌」的台灣，則是按照過去SARS的對應經驗，以自身的步驟防疫，至今維持相當不錯的成效。這也讓人感嘆，理應保護世界衛生安全的WHO，如今卻成為阻礙者，聽從WHO指示的日本，卻還搞到檢疫官染病，橫濱檢疫所的同事都得自主隔離，在疫情嚴峻的時刻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