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曹國政局（下）：從女兒特權延燒的「大學入學教改」

2019/10/25 楊虔豪

曹國妻女的爭議，已讓不少進步派群眾，特別是最死忠支持曹前部長與文總統的南韓年輕世... — 曹國妻女的爭議，已讓不少進步派群眾，特別是最死忠支持曹前部長與文總統的南韓年輕世代，對政權感到失望，心生動搖。圖為8月，南韓大學生抗議曹國女兒曹敏涉嫌「走後門」升學。圖／歐新社

「這段期間，政府致力於消解蔓延於社會上的特權、違規與不公正現象，但國民的要求比我們做的還高出許多。國民要求的是，從根本上改變那些存在於制度上，『合法的』不公正與特權…」南韓總統文在寅於10月22日，親赴國會發表施政演講時如此說道。

文總統的演說中，「公正」一共出現27次，是最頻繁登場的詞語。在任命曹國擔任法務部長，曹國妻女隨即爆發投資與入學爭議後，引發輿論糾結對立，也讓文總統與執政的共同民主黨，承受來自民意的極大壓力。在曹國上任35天請辭後，文總統在國會發表的施政演說，止血與安撫意味，十分濃厚。

值得注意的是，在演說現場，朝野議員以兩種極端不同的方式應對。文總統進場當下，執政的進步派共同民主黨國會議員，皆給予熱烈掌聲；保守派的自由韓國黨議員，則是面無表情的站立迎接；演說途中，民主黨議員不斷投以掌聲，韓國黨議員則不時擺出「X」的手勢，以表達對文總統的不認同。

「公正！公正！公正！」在曹國上任35天請辭後，文總統在國會發表的施政演說，止血與... — 「公正！公正！公正！」在曹國上任35天請辭後，文總統在國會發表的施政演說，止血與安撫意味，十分濃厚。圖／法新社

曹國的女兒曹敏（音譯）高中時就掛名醫學期刊論文第一作者，並順利推甄大學與研究所就讀，但最後遭發現，她其實只有負責整理與翻譯英文資料；同時，備審資料上出示的實習與志工證明文件，也被指控有造假嫌疑。這讓不少人批判，向來批判特權的曹國，自己的女兒卻靠父母地位而享特權入學，顯然標準不一。

南韓進步派政權向來主張，要透過各種改革，恢復保守派執政時期被蹂躪殆盡的公平正義；而在如同韓劇《天空之城》劇情真實上演的當下，儘管目前還未確認曹國直接涉入妻女的爭議，卻已讓不少進步派群眾，特別是最死忠支持曹前部長與文總統的南韓年輕世代，對政權感到失望，心生動搖。

為積極拉攏回年輕族群，文總統數度強調「公正」，並揭示政府會持續力行改革，化解各種社會不平等。而曹國女兒的入學問題，在教育界也引發極大爭端，文總統則宣示，將會重新檢驗入學過程中的特權行為，並盡可能從制度層面著手，消彌弊端。

「讓國民最心痛的，就是教育領域的不公正。我們會嚴格推動最近才剛上路不久的『學生簿綜合遴選制度』的全面實態調查，也會謀求規劃減少高校排名競爭的方案，並準備包含提升修能錄取比率在內的『入學考試制度改編方案』。」文總統說道。

曹敏爭議如同同韓劇《天空之城》劇情真實上演。不少人批判，向來批判特權的曹國，自己... — 曹敏爭議如同同韓劇《天空之城》劇情真實上演。不少人批判，向來批判特權的曹國，自己的女兒卻靠父母地位而享特權入學，顯然標準不一。圖／韓劇《天空之城》劇照

南韓大學入學制度中，推甄入學包含「學生簿綜合遴選」（簡稱「學綜」）與「學生簿教科遴選」（簡稱「教科遴選」）兩種主要途徑。所謂的「學生簿」全名為「學校生活細部事項紀錄簿」，校方與班導師會將學生在校時的平時成績、活動參與、獲獎紀錄與操行等，記錄在這份「學生簿」中。

「學綜」是由教師向學生欲考取的大學校系撰寫推薦函，之後大學校系再細部評價報考者的「學生簿」；「教科遴選」則只檢驗高中三年的段考成績。兩種制度先行選出一階段合格者，另行參加面試，或依修能成績排名來決定錄取者。

而文總統與前文中，同時提到的「修能」，全稱為「大學修學能力試驗」，是全國型的學科考試，考生參加後，獲取分數並換算為等級後，作為分發依據。目前，首爾各主要大學，單由修能錄取學生的比率，約落在20-30%左右；大多數的人，都是透過「學綜」或「教科遴選」，與其他特長考核等甄試方式入學。

曹國前部長的女兒曹敏，正是通過「學綜」第一階段審查，並遞交掛名第一作者的論文在備審資料中，因而錄取南韓第一學府的首爾大學就讀。

曹敏的入學風波引發社會批判，南韓教育部長兼社會副總理俞銀惠下令，自9月27日起，針對全國推甄與特採入學比率較高的13所大學，展開為期1個月的「實態調查」，重新檢驗近3年間的「學綜」申請者提交的各項資料與考核結果有無問題，文件數量共有57.8萬件，目前還在如火如荼調查中。

只是，在實態調查結果尚未出爐的當下，文總統又逕自宣布，政府將提高修能入學的比率，再度激起對立看法。

事實上，南韓學界與教育界向來較認同推甄的綜合遴選制度，認為這樣才能真正篩選出對科系有興趣的適性者就讀；但學生與家長卻普遍不信任推甄入學制度，認為當中存在太多黑箱作業，只會讓社經地位較優的家庭子女得利，對一般學子並不公平。

根據實時施測公司（Realmeter）於曹國女兒入學爭議爆發的9月初，所實施的民調顯示：63.2%的南韓高中生認為靠考試分發制度為佳；認同推甄者，僅占22.5%。

南韓學生與家長普遍不信任推甄入學制度，認為當中存在太多黑箱作業，只會讓社經地位較... — 南韓學生與家長普遍不信任推甄入學制度，認為當中存在太多黑箱作業，只會讓社經地位較優的家庭子女得利，對一般學子並不公平。圖為為子女祈禱希望大學升學考試一切順利的南韓家長。圖／美聯社

文總統宣布將提高分發入學的比率，立刻引發南韓佔多數、且與進步派較親近的各地教育監們（相當於各行政區的教育局長）反彈。他們齊聲批評，這樣只會讓教育淪為機械式解題，陷入向學生單向注入背誦知識的教育，不僅喪失思考能力，同時還會變相助長補教風氣，使教育不平等現象持續惡化。

外界則開始猜測，政府會如何強制規定全國推甄與修能分發入學的比率。這讓教育部長俞銀惠顯得有些措手不及，開始出面滅火。

俞部長在23日於國會備詢中表示：「這並不是強制要所有大學都調整比率，而是將針對『學綜』錄取率較高的首都圈前段班大學，予以調整。」她並強調，目前的改革方向是針對出現特權行為、或父母以社經地位行使影響力的學校，調高修能分發入學的比率。眼見教育界與家長學生意見未尋交集，甚至引發另一波爭議，文總統決定將於近日舉行與部長會議，進一步商討與確立對策。

曹國女兒特權入學問題，引起民憤，在曹國請辭1週後，如今文總統也強調要實踐「公正」，演變成社會爭論如何讓入學制度得以維繫「公正」。但單調整推甄與分發比率，是否就能真正解決問題？推甄制度又該如何改革，才能確保「公正」？處於「後曹國政局」的南韓，仍陷於苦思改革的陣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