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女足的#MeToo時刻：強吻球員風波，足協主席遭停職調查

2023/08/29 轉角24小時

盧比亞雷斯強吻埃爾莫索，引發西班牙民眾撻伐。埃爾莫索背號為10號，圖中她反穿隊友... — 盧比亞雷斯強吻埃爾莫索，引發西班牙民眾撻伐。埃爾莫索背號為10號，圖中她反穿隊友普特拉絲的11號球衣。圖／Twitter

【2023. 8. 29 西班牙】

西班牙女足的#MeToo時刻：強吻球員風波，足協主席遭停職調查

「沒有人同意你的強吻。」西班牙女足國家隊贏得世界盃冠軍，頒獎禮上卻發生球員埃爾莫索（Jennifer Hermoso）遭西班牙足協主席盧比亞雷斯（Luis Rubiales）強吻事件，引發西班牙輿論軒然大波，其後埃爾莫索在直播中表達不適，但盧比亞雷斯始終輕描淡寫，即使在社會壓力下公開道歉，卻仍聲稱親吻是雙方自願，並拒絕為此辭職下台。事件延燒一週，至8月26日國際足總（FIFA）介入將盧比亞雷斯暫時停權，西班牙足協也於27日啟動內部性暴力調查、28日西班牙檢調也開始調查此事是否構成性犯罪，輿論的延燒和足壇的反應，已成西班牙女足的#MeToo時刻。

8月20日西班牙女足國家隊於決賽1：0擊敗英格蘭，成為2023紐澳世界盃冠軍，然而中場球員埃爾莫索卻在上頒獎台領取冠軍金牌時，被逐一向球員恭賀致意的西班牙足球（RFEF）主席盧比亞雷斯抓住頭、嘴對嘴親吻。

盧比亞雷斯強吻埃爾莫索的影片隨即在社群網站上流傳，引發西班牙民眾撻伐盧比亞雷斯的行為，而在20日稍晚埃爾莫索也在自己Instagram的直播中，表示自己「不喜歡」盧比亞雷斯的親吻；在其他埃爾莫索接受提問的Instagram影片中，她對被強吻一事表示 :「但我還能怎麼辦？」（“But what am I supposed to do?”）

起初盧比亞雷斯面對批評，反應是將那些聲音稱為「白癡」（There are idiots all over.），其後撻伐聲浪越演越烈，包括西班牙女足國家隊成員、媒體、以及首相桑切斯（Pedro Sanchez）都表態抨擊，盧比亞雷斯在8月21日輿論壓力下被迫道歉，表示自己「對那些被冒犯的人感到抱歉」，但他宣稱自己「與埃爾莫索兩人關係良好，當時氣氛熱情、自己沒有惡意，親吻是自然發生」。

這一「道歉」反讓西班牙社會的怒火更加沸騰，不只桑切斯直指「不可接受」，指出盧比亞雷斯的行為表明西班牙距離性別平權仍有漫漫長路，呼籲盧比亞雷斯辭職的聲音也一波接著一波，呼籲者中也包括西班牙副首相迪亞斯（Yolanda Diaz），她表示：

「國家隊向我們展示了何謂平權，不僅是在體育和足球層面，這些事情讓我們知道，我們的國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才能實現平權。」

事件也驚動國際足總（FIFA），FIFA在8月24日啟動紀律程序審查盧比亞雷斯的行為，但盧比亞雷斯堅拒辭職，並在8月25日的RFEF緊急會議上宣稱親吻是「雙方同意」，認為自己不應被譴責、不會為此辭職；他描述在親吻當時，埃爾莫索擁抱他、他請她忘記在比賽中，由她主罰但被撲出的十二碼罰球，然後和她說：「來一個輕吻」（a little peck）獲得應允。

盧比亞雷斯另在這場會議中，宣稱外界對他的抨擊是「假女性主義，不尋求正義、不追求真相、不關心人，只想要處決。」（Fake feminism does not seek justice, doesn’t seek the truth, doesn’t care about people. I repeat, they are preparing an execution.）

盧比亞雷斯始終對自己強吻埃爾莫索一事輕描淡寫，即使在社會壓力下公開道歉，卻仍聲稱... — 盧比亞雷斯始終對自己強吻埃爾莫索一事輕描淡寫，即使在社會壓力下公開道歉，卻仍聲稱親吻是雙方自願，並拒絕為此辭職下台。圖／法新社

但「雙方同意」這一說法旋即被埃爾莫索透過女足球員工會FUTPRO否認，FUTPRO發布聲明指出：

「埃爾莫索希望澄清，她沒有同意盧比亞雷斯在世界盃決賽親吻她。」

聲明中援引埃爾莫索的說法，指出：

「就如大家在影片中所見，我從來沒有同意他吻我，當然我也從來沒有抱他，我無法忍受自己說的話被懷疑，更無法忍受被捏造我從沒說過的話。」

埃爾莫索也另在自己的Instagram發表聲明否認盧比亞雷斯的說詞，並表示事發後西班牙足協向她施壓，希望她協助發表聯合聲明來為盧比亞雷斯緩頰。

FUTPRO的聲明還附上81名西班牙足球員要求盧比亞雷斯辭職下台的連署名單，當中包括23名西班牙女足國家隊的奪冠成員（含埃爾莫索在內），這81名球員表示若盧比亞雷斯不辭職，將不會再回到西班牙國家隊效力。

除女足球員外，男足球員也表達對埃爾莫索的支持、同聲譴責盧比亞雷斯，當中包括西甲豪門巴塞隆納主帥哈維（Xavi）和巴薩傳奇球星、曾在2010年世足賽踢進奪冠致勝球的伊涅斯塔（Andres Iniesta），伊涅斯塔猛批盧比亞雷斯「損害了我們國家和足球在世界各地的形象」。

2023年女足世界盃冠軍頒獎禮，球員依序上台領獎、接受恭賀，最右為盧比亞雷斯，最... — 2023年女足世界盃冠軍頒獎禮，球員依序上台領獎、接受恭賀，最右為盧比亞雷斯，最左為埃爾莫索。圖／法新社

至8月26日，FIFA將盧比亞雷斯暫時停權3個月靜待調查處分程序，同日RFEF仍表示將對「被散布的每一個謊言採取法律行動」，同日與盧比亞雷斯交好的西班牙女足主帥維爾達（Jorge Vilda）公開出言批評盧比亞雷斯的行為，而除維爾達外教練團的11名成員，包括助教、門將教練、物理治療師等集體請辭。

目前RFEF已在壓力下，針對盧比亞雷斯展開內部調查，而8月28日西班牙檢調也開始調查強吻一事是否構成性犯罪，另外RFEF底下的各地區主席亦在28日發表聯合聲明，要求盧比亞雷斯請辭——在幾天前盧比亞雷斯於緊急會議堅決拒辭的時候，發表這篇聲明的足協成員還為他熱烈鼓掌，顯然盧比亞雷斯已然在短短數天內落入孤立、失去過去的盟友。此外，西班牙最知名的球隊，包括巴薩和皇家馬德里，也都公開譴責盧比亞雷斯的行為。

如今還公開聲援盧比亞雷斯的，恐怕只剩下他的家人——盧比亞雷斯的母親賈貝爾（Angeles Bejar）將自己鎖在西班牙南部城市莫提爾（Motril）的教堂內，絕食抗議盧比亞雷斯受到的「非人道獵巫」。

西班牙副首相迪亞斯8月28日再對此事發言，她表示西班牙的大男人主義是結構性的，並在盧比亞雷斯強吻事件中，用最糟糕的形式表現出來，「他們（RFEF）羞辱、取笑一個根據體育法，他們有義務去保護的人，他們非但沒有盡責，還造成更多傷害、痛苦、煩惱。」

事實上，盧比亞雷斯在女足世界盃冠軍頒獎禮上，不對勁的舉動不只是強吻埃爾莫索，他還將另一名國家隊球員卡斯蒂羅（Athenea del Castillo）扛上肩膀繞行球場，《衛報》評論指出此事也凸顯了足球世界裡極不平等的權力結構，足協的當權者長年以來為所欲為。

原本如今西班牙國內對於女足的討論，應聚焦在西班牙女足贏得世界盃冠軍的喜悅上，盧比亞雷斯的行為卻將之變調，不僅激起足壇球員的公開抗議，也讓西班牙民眾強烈反彈，西班牙多地舉行示威活動，包括8月28日數百人湧入馬德里中央廣場呼籲盧比亞雷斯辭職、高舉寫著「這不是輕吻，而是侵犯」（It’s not a peck, it’s an aggression）的牌子抗議。

西班牙國家體育委員會主席弗朗柯斯（Victor Francos）將盧比亞雷斯強吻事件稱之為西班牙的#MeToo時刻，不過他在26日表示，此事不會影響西班牙與葡萄牙、摩洛哥一起申請主辦2030年世界盃的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