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9. 05 英國】

鮑里斯包圍網：保守黨叛亂擴大，英國會封殺首相「提前大選案」

「沒種接受選舉的檢驗，你們都是懦夫！」英國的脫歐之戰，4日再釀國會政治大亂鬥。以工黨為首的在野聯盟，憑藉著大批保守黨議員的倒戈，周三「又兩次」羞辱了脫歐首相鮑里斯．強森（Boris Johnson）。反對派議員們先是以329票贊成：300票反對，於下議院通過了「無協議脫歐禁令」。強生隨後提出的「解散國會：10月15日重新大選提案」，也因工黨杯葛投票、無法跨過生效門檻而遭封殺。與此同時，保守黨內的溫和派也群起集結，憤怒地要求強生「收回對倒戈同事的開除黨籍懲處令」。三重包夾下，總是高調而強勢的強生，也正被逼入動彈不得的困獸危局。

▌延伸閱讀：〈脫歐死鬥：英國國會解散倒數，羞辱首相強生的「保守黨大叛變」〉

9月3日通過「緊急動議」投票後，由工黨、自由民主黨、蘇格蘭民族黨與保守黨「反叛議員」所組成的臨時反對派聯盟，4日在英國下議院4日趁勝追擊，強勢通過了「無協議脫歐禁令」——在該法令的束縛下，英國將不得選擇「無協議脫歐」（無政策緩衝期，日期一過強行切斷與歐盟的一切合作）；除非首相強生能在10月31日的「脫歐生效日」前，與歐盟、英國國會達成脫歐協議，否則就必須硬著頭皮向歐盟再一次申請「推遲脫歐3個月」。

反對派認為，一向自詡為「全英國最懂脫歐」的強森，過去不斷狙擊前首相梅伊的《脫歐協議草案》，自7月上台後，也不斷強調「10月31日必定脫歐」。但直到現在，強生內閣除了一直威脅「不惜無協議脫歐」，歐盟與英國國會都不曾收到強森所提出的「協議替代方案」——因此，在強生遲遲端不出合理路線、又惡性逼迫國會休會的狀態下，無法信任首相的反對派才必須出手，「預防失控的脫歐鷹派，把整個英國拉下災難懸崖。」

但強生卻認為，自己正為了脫歐談判「拚死運作」，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與歐盟方面進行「懦夫博弈」（看誰先撐不住壓力先讓步談判）。但關鍵時刻，國會不團結一致共禦外敵也就罷了，竟然還抽掉自家政府的「談判籌碼」（無協議脫歐），「不理性、不冷靜、歇斯底里的政治思考，才會推導出這種糟糕的《投降法案》。」

下議院通過「無協議脫歐禁令」後，條文還得送到上議院表決，之後由女王簽屬生效方才算數。因此首相強生與其脫歐鷹派的黨內盟友，也試圖在第一時間發動狙擊——他們先是安排了親信的上議院議員，在本周議程塞滿了100多條臨時動議，意圖用「阻撓議事」的手段，阻止禁令法案在9月9日休議前通過；同時，強生本人也在下議院提案「解散國會」，要求在10月15日重啟大選，「用人民的意志來審判諸君的脫歐立場！」

然而英國的上議院是非民選的象徵議會，在脫歐當頭的國難時刻還搞這套黨派鬥爭，於民主倫理與政治現況中，卻時有其爭議所在。鑑此，在短暫的協調磋商後，上議院也於5日清晨確定「最晚會在9月6號傍晚通過表決」。在9月9日休會前讓女王簽字、生效禁令，自此也就全無阻礙。

至於重啟大選，強生則招致了另一波挫敗。雖然英國首相有權提案，但根據當前制度，解散國會之請，必須獲得現任國會2／3席次——也就是至少434票——的同意門檻；在保守黨正遭遇嚴重內亂的當下，失去國會過半優勢的強生，根本無法憑一己之力解散國會。於是該案也在工黨的刻意杯葛下，因出席票數不足而遭到封殺。

「你有種就支持解散國會、重新選舉啊！臭娘砲！」在議場辯論期間，情緒明顯激動的強生，不斷地朝工黨黨魁柯賓（Jeremy Corbyn）挑釁，並以辱罵性言語指責工黨「孬種不敢決鬥」，「沒種選舉就不要鬧場」。

事實上，在3日的緊急議案之前，工黨的柯賓曾公開強調「只要無協議脫歐禁令通過，工黨就會同意解散國會」；但到了4日的議程中，柯賓卻進一步要求強生「必須親自向歐盟申請『推遲脫歐』，並完成推遲程序，工黨才要同意選舉。」

「首相以『解散國會』向在野黨挑戰，就像是壞皇后要餵白雪公主吃蘋果一樣『包藏禍心』——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拉著我們掉進無協議脫歐的災難！」柯賓表示，他早就看透強生的兩面手法。因為在投票前25天，進入選戰狀態的國會將停止議事，為避免首相「惡性」將兩個日期彼此重疊，進而出現「國會還沒選舉、強行脫歐就已生效」的尷尬狀態，工黨才會追加要求，以避免程序上的漏洞讓脫歐進程墜入惡意陷阱。

但柯賓的發言貌似謹慎，事實上卻揭露了另一層隱憂——在當前的民調現況下，就算重新大選，保守黨依舊是國會第一大黨——儘管強生的政壇人望極糟，但甫上任的他，仍與保守黨選民保持著「蜜月狀態」。因此從7月底開始，保守黨民調優勢，就一直領先工黨達10%以上。

此外，具備豐富選舉經驗的強生，也因他極具煽動力的政治風格與選舉經驗，而被政壇視為「全英國最會選舉的男人」。因此在國會被敵人聯盟團團包圍、貌似孤立無援的強生僅是「龍困淺灘」；回到大選對決，才是他真正可怕且在行的戰鬥舞台。

柯賓拖延國會解散，一方面是保險起見，一方面則是「等待戰機」。他要求強生必須先向歐盟遞交「推遲申請」，是要讓強生背離自己「10月31日必定脫歐的政治承諾」，撕裂首相與其脫歐鷹派盟友的信任同盟；同時，也是要逼迫強生團隊自亂陣腳，好揭穿「脫歐鷹派根本沒有替代方案的國王新衣」，進而讓「白賊鮑里斯」成為新屆選戰中的箭靶。

除此之外，柯賓也正期待著「保守黨內部叛亂」的擴大蔓延。在9月3日的國會表決中，以前任財相韓蒙德（Philip Hammond）為首的21名保守黨議員，因倒戈投票、支持工黨議案，而遭到強生下達「開除黨籍」的處分。但在開除令下達後，保守黨內的溫和派系卻極為憤怒，反而群起上書要求強生「收回懲處」。

《金融時報》報導，強生在9月3日的國會保守黨議事廳內，曾於閉門狀態下，當著所有同黨議員的面，與韓蒙德惡言相向、破口大吵。種種失控的情緒化場面，配合嚴苛的黨籍處分，才引發了溫和派議員的怨懟，質疑黨中央現在以遭到「脫歐鷹派控制」、進入「少數派系偏頗獨裁」的極端狀態。

據傳，在4日的內閣會議中，負責籌備「無協議脫歐」、同時也是強生重要盟友的麥可．戈夫（Michael Gove），一度情緒激動地「要求鮑里斯恢復21名議員的黨籍」。戈夫認為，在當前狀態下，保守黨完全沒有分裂內亂的空間，如果重啟選舉已是時間問題，「這21個人都是我黨不可或缺的重量級戰將。」

但強森本人似乎無意與一路做對的韓蒙德和解，僅透過大黨鞭史賓塞（Mark Spencer）向溫和派議員保證，「如果之後首相與歐盟達成新版脫歐協議，但卻遭到疑歐派、脫歐鷹派投票狙擊的話，我們保證一定會一視同仁，同樣開除這些人的黨籍。」

據悉，強生對黨內的高壓手段，或與首相高階顧問、同時也是2016年脫歐公投的策略幕僚——庫明斯（Dominic Cummings，電影《脫歐之戰》的主角）——有關。庫明斯認為，在當前的狀況之下，提早替保守黨「放血」排除雜音，對於即將到來的大選與脫歐攤牌，才更是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