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9. 04 英國】

脫歐死鬥：英國國會解散倒數，羞辱首相強生的「保守黨大叛變」

「脫歐前夕重啟大選，是你們逼我的！」英國首相鮑里斯．強生（Boris Johnson），3日在國會遭遇了極為嚴重的「同黨內戰」與政治挫敗。為了阻止強生以「國會休會」的方式，強拉英國墜入「無協議脫歐」（No-Deal）的衝撞性結局，以前任財相韓蒙德（Philip Hammond）為首的21名保守黨議員，周二偕同工黨發動「政治叛亂」，以328票對301票的強勢結果，通過緊急辯論議程，藉此準備於周三下午通過「禁止政府無協議脫歐」的臨時法案。但憤怒的強生不僅一口氣開除了21名反戈同僚的黨籍身份，更拿自己的政治生涯和國家前途為賭注，試圖於4日「解散國會」——在脫歐倒數兩周內重啟大選。

▌前情提要：〈脫歐惡戰：首相強生突襲策動「國會休會」〉

在9月3日國會投票，主要是針對「工黨脫歐緊急議案」（拒絕政府步入無協議脫歐）的議程表決——假若議程遭到封殺，那麼在9月9日國會休會前，國會將無法置喙強生內閣的脫歐策略；但最終在21名保守黨議員的「叛變」之下，緊急議程也就以328票對301票的結果順利過關，並預定於翌日的周三傍晚進行內容表決。

根據當前的政治風向，這份拒絕無協議脫歐的緊急議案，應能在9月4日順利過關；但由於相關內容與首相強生的脫歐路線大相逕庭，因此憤怒的強生也公開表示：「如果議案通過，我就將即刻申請『解散國會』，於10月份重啟英國大選！」

不過國會解散命令，除了首相本人提出要求，還需要國會表決、經2／3同意方能進行；但在9月3日的「叛亂風波」後，作為黨魁的強生雖一口氣開除了21名「造反議員」的黨籍身分，卻也使保守黨失去了國會過半的多數優勢，因此就算揚言解散國會，實質上強生也已失去了重啟大選的主動權。

當前英國脫歐的時間處境，已分秒必爭、十分險峻：在三度推遲之後，英國脫離歐盟的正式生效日期，如今設在2019年10月31日，距離今日已進入倒數58天。

在此一時限之前，英國國會若能同意由前首相梅伊（Theresa May）所留下的《脫歐協議草案》、或由現任首相強生說服歐盟「修改協議」並取得國會背書，英國就將於10月31日進入為期兩年的「緩衝期」；但若無法在時限取得協議，英國則可能進入無協議脫歐，直接「一刀斬」、中斷與歐盟的所有政經合作。

然而身為2016年英國脫歐公投的「脫歐派掌旗手」，強生就任首相後多次強調：「無論橫豎死活，10月31日，英國鐵定脫歐！」強生認為，在與歐盟的談判遊戲中，英國必須展現「破釜沉舟」的決心，因此他主張英國的脫歐承諾不能無止盡拖延，就算得走入無協議脫歐的短期震盪、強生內閣都會實現脫歐公投的「政治承諾」。

強生不計代價的強硬脫歐策略，不僅觸怒了留歐派、溫和脫歐派的底線，就連保守黨內的溫和派也都大感不滿——因此，為了阻止政敵集結的「朝野共謀」，強生才在8月28日、趁著國會暑假短休的「天賜良機」，以極為爭議的突襲手段，逼迫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宣布「國會休會」（詳情參見前文），試圖壓縮議程時間，以阻止國會監督並介入強生內閣的脫歐決定。

「國會休會」的爭議命令頒布後，群情激憤的朝野派系也群起動員，試圖搶在9月9日的休會期限前通過「禁止無協議脫歐法案」，強行超車強生的政治運作。

假若國會無法通過無協議脫歐禁令，那麼10月31日一到，強生就可直接宣布脫歐；但若禁令通過，無法與歐盟取得共識的強生，依法則必須硬著頭皮向歐盟申請「再度推遲」，屆時英國雖能暫時躲過無協議脫歐的重大衝擊，但強生作為「脫歐先鋒」、「脫歐燈塔」、「脫歐旗幟」的國內鷹派號召力，勢必將遭遇崩潰性的重創。

過去幾天內，除了工黨、自由民主黨、蘇格蘭民族黨...等在野黨積極結盟外，保守黨內部的留歐派與脫歐溫和派，也對於強生路走偏鋒的極端選擇感到震怒。眾人中，又以從梅伊內閣退下的前財政大臣——韓蒙德——為前鋒，公開對由強生親信掌控的保守黨黨中央發起挑戰。

面對黨內的騷動，強生一開始的態度是以拖待變，並不斷以「選情崩盤」、「選民懲罰」為恐嚇，施壓黨內同事不要造反。誰知在3日的議程投票之前，保守黨議員菲利浦．李（Philip Lee）卻突然在議場內宣布「易幟」改加入反脫歐的自由民主黨；到了開票以後，眾人更發現韓蒙德等21名「現任保守黨議員」跑票反戈，並以328票對301票的明顯差距，確定了「反鮑里斯同盟」的正式結盟。

「跑票的諸君，你們還敢自稱是保守黨員嗎？」憤怒的強生，在國會裡激動地喊聲發言：「你知道你們投了什麼嗎？你們投下的是《對傑瑞米．柯賓投降法案》！」

強生強調，自己沒有「硬要無協議脫歐」的預設立場，但英國與歐盟目前正值關鍵的「懦夫博奕」，10月31日必定脫歐、不惜無協議硬脫...等強硬說法，都是談判賽局的必須。在這種狀態下，他原本期待國會同事能團結一致、「立場鮮明地支持內閣尋求最大談判利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歇斯底里、自失立場，讓歐盟看破我們的慌亂手腳！」

除此之外，強生不斷試圖把回法案導向「政黨對決」的二元光譜，再三施壓同黨議員：「每當你們反對我一次，就是把工黨黨魁柯賓（Jeremy Corbyn）拱向首相大位——你們想讓英國變成社會主義災難嗎？你們想輸掉政權嗎？你們想變成千古罪人嗎？不想的話，就與我同在！」

在9月3日過後，強生與保守黨中央，也即刻對韓蒙德等21名倒戈議員發出「開除黨籍」（withdrawing whip）的懲處，並公開宣布「假若國會通過無協議脫歐禁令，內閣就將在4日提出『解散國會』」。

但無論強生如何威逼施壓，保守黨內的人心譁變卻已成為定局，像是一向右傾重商的英國《金融時報》就以同情與讚賞的口吻，形容韓蒙德等21人「不惜犧牲自己政治前途」的悲壯決定，甚至透露保守黨內的主流溫和派也已出現鬆動裂痕，爆發大規模倒戈投票、甚至是退黨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與此同時，已經失去過半優勢的保守黨與強生，目前幾乎不可能僅憑己力就通過「國會解散提案」；因此工黨方面對於對決選舉的意向，也就成為另一端的敏感關鍵。

「要解散國會？要重啟選舉？...儘管放馬過來啊！」在國會中，同樣亢奮的柯賓如此表示：「但少用政治盤算綁架脫歐——國會必須先通過《無協議脫歐禁令》，工黨才會同意解散國會、重啟大選！」

諷刺的是，雖然外界大多認為主持脫歐的保守黨可能會面臨選舉大敗；當前民調顯示的敗退幅度，卻仍可能讓保守黨保住「第一大黨」的優勢地位，但其所掌握的席次優勢，卻不可能組成多數內閣，而會讓政壇繼續陷入聯合內閣的組閣亂戰。

《BBC》表示，假若解散國會命令過關，目前最有可能的選舉日期將會是10月14日（原定的女王國會演說也將取消）。但由於選舉日期安排，屬於首相職權；投票前25天，國會也將配合選舉停止運作，因此政壇也傳言「強生內閣可能會把大選時間拖到10月31日之後，再度架空國會對於脫歐策略的實權干預！」

不過對於英國政壇的嚴重內亂，歐盟方面的態度雖然低調，但在審慎觀察之餘，也不忘警告強生：「就算你能贏得大選，歐盟的立場還是不變：脫歐談判已經結束，一切都不可能再有讓步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