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3. 28 英國】

脫歐的政爭高潮：英國首相梅伊提出「辭職交換」，周五定生死？

「支持《梅伊版脫歐》，梅伊本人就下台辭職！」在歷經漫長的脫歐生死鬥後，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周三向執政的保守黨國會黨團表示：自己將在本周五，「第三度」要求國會表決自己與歐盟談判達成的《梅伊版脫歐草案協議》。如果國會終於願意通過本案，作為首相的梅伊就願意在「英國脫歐確認」——也就是5月22日午夜——後，辭去首相與保守黨領袖的職位，把後脫歐時代對歐談判的重責大任，交給「更適任的保守黨人選」。消息一出，以狡詐與雄辯聞名的「脫歐戰將」前外相鮑里斯．強森（Boris Johnson），馬上公開倒戈「支持梅伊方案」；但過半的保守黨脫歐鷹派與北愛爾蘭保皇派，卻對此無動於衷，反稱梅伊的「辭職交換」是「懦弱、無建設性且不負責任的政治把戲！」

▌延伸閱讀：〈兩個星期的寬限：歐盟同意英國「推遲脫歐」，暫限4月12日〉

英國脫歐的即時進度如下：儘管英國首相梅伊已於去年11月，與歐盟當局就「脫歐方案」達成共識，雙方亦簽署了俗稱的《梅伊版脫歐草案協議》。但內容中關於「北愛爾蘭邊界問題」的爭議，卻讓梅伊的國會盟友——北愛爾蘭保皇派「民主聯盟黨」（DUP）與保守黨的脫歐鷹派——反戈狙擊，並使國會兩度否決了《梅伊版脫歐案》。

根據先前的脫歐時程，英國本該在2019年3月29日午夜11點的「脫歐零時」後，正式與歐盟分手；但英國國會遲遲無法認可《梅伊版脫歐案》，卻又投票表達了「不願意『無協議脫歐』（No-Deal）」的意向。無奈矛盾之下，梅伊也只能向歐盟提出「順延脫歐」的緊急申請，並獲得歐盟給予的「兩周寬限期」。

歐盟27國表示：英國脫歐的寬限期，已從3月29日延遲到4月12日。在這兩星期的寬限期間，梅伊必須想辦法說服國會通過《梅伊案》，屆時歐盟才會啟動「二度順延」，把脫歐零時的正式效期拉到2019年5月22日（也就是歐洲議會大選前一天）。

但若英國國會仍否定《梅伊案》，那麼英國則有三條路可選：（1）準備好412的「無協議脫歐」；（2）英國政府或國會，必須提出「有效可行且具歐盟認可性」的脫歐替代方案；（3）梅伊再度申請順延並經歐盟同意，英國必須加入2019歐洲議會大選，並延後、甚至擱置脫歐1年以上。

於是被逼上最後關頭的梅伊，才會決定於3月29日——本周五下午——第三度向國會提交《梅伊版脫歐案》；但在本周一，以工黨為首的在野聯盟與保守黨留歐派，卻先發制人地提出議案，決定要由梅伊內閣手中「取回『脫歐替代路線』的制定權」。

周四下午，英國國會針對「替代路線」，一連發起了「8種方案」的意向投票。但在纏鬥一整天後，8種替代路線竟全遭否決、「無一過關」。

這8種想像，依票數差距由小到大的排列，分別是：

• 「關稅同盟」（264支持：272反對），英國永久性地留在歐盟區的自由市場；
• 「認證公投」（268支持：295反對），發起第二次脫歐公投；
• 「工黨方案」（237支持：307反對），關稅同盟之外還保留部分歐洲單一市場規範；
• 「共同市場2.0」（188支持：283反對），英國加入歐洲自由貿易聯盟與歐洲經濟區；
• 「撤回《里斯本條約第50條》」（184支持：293反對），取消脫歐；
• 「無協議脫歐」（160支持：400反對），無緩衝過渡的直接分手；
• 「前置性的優惠談判條件」（139支持：422反對），以現有梅伊版為基礎，但要求歐盟增加承諾後續貿易談判的優惠前提；
• 「加入歐洲自由貿易聯盟與歐洲經濟區，但不加入關稅同盟」（65支持：377反對）。

正當國會仍因「替代提案」無法取得明顯共識，而繼續彼此纏鬥、左右互搏的同時，過去48小時內梅伊也密集與保守黨的脫歐鷹派「個別會面」，並再度向他們強調：自己願意向脫歐鷹派讓步，但眾人應該也當明瞭「如果不支持眼前的《梅伊案》，汝等期待的『英國脫歐』很可能永遠不會實現。」

在稍微鬆動了脫歐鷹派的既定立場後，周三下午，梅伊也召集了保守黨的全體國會議員，正式宣布了自己「近乎最後」的孤注一擲——「如果國會願意改變心意，在周五表決中支持我的《梅伊版脫歐草案協議》...我就願意在『脫歐生效』後，辭去保守黨領袖、與英國首相一職。」

「雖然這比我預期得更早，但為了替我們的國家與我們的黨做出正確的選擇，我願意提前離開首相職位。」梅伊表示。在原本計畫中，梅伊對保守黨的政治承諾，是「不尋求2022年大選連任」；但黨內脫歐鷹派卻不斷質疑梅伊「主持脫歐的意志與能力」，其長期以來的對策，就是要讓梅伊扛下「脫歐啟動」的歷史爛攤，等到脫歐確認生效、英歐針對「未來關係」進入緩衝期後，脫歐鷹派才要推出自己的人馬，「以篤行英國分手、獨立於歐盟的絕對意志。」

「對於國會黨團的態度，我了然於心。我知道大家都期待能在第二階段脫歐談判中，找到新的路線——並期待新的領袖出現——我都明白，我也不打算讓自己成為阻擋大家期待的絆腳石。」在此思量之下，梅伊提出的「請辭交換」也顯得相當「悲壯」；根據英國《金融時報》的報導，當時的黨團議場內，就有不少保守黨議員對梅伊的表態「不捨欲泣」。

但之後梅伊團隊，卻很快地又恢復了政治威脅的慣常語調，強調自己雖然有意讓新一代的保守黨領袖來主導「後脫歐談判」，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國會本周五通過我的脫歐方案」，「如果國會的你們連第一階段脫歐都不給過，後面什麼的、新領導出現什麼的，全都不用想！」

針對梅伊提出的「請辭交換」，一向對首相大位身懷野心、並以「新邱吉爾」自詡的脫歐戰將、前倫敦市長鮑里斯．強森，也即刻推翻自己先前的抵制、公開呼籲黨內同志「支持我們的首相，贊成梅伊的脫歐方案」；同時，強森也偕同了脫歐鷹派的核心——保守黨黨內派系「歐洲研究集團」（ERG）的領袖，里斯－莫格（Jacob Rees-Mogg）——等15名議員，讓保守黨鷹派直接陷入了立場分裂的窘況。

「這算三小！」強森與里斯－莫格的態度轉變，讓ERG集團即刻陷入了內亂，像是另一強硬派的脫歐議員貝克（Steve Baker），就在梅伊演說後召集了過半的ERG成員發起抵制，並激動地譴責見風轉舵的多名同僚：「這些白癡、流氓和孬種！就這樣輕易地被說服易幟？他們根本不明白自己說要支持的內容究竟是些什麼！」

《衛報》分析表示，雖然梅伊的哀兵之計已鬆動了保守黨鷹派的反對態度；但目前達成的戰略結果，卻只讓鷹派分裂、而沒能「整組倒戈」；此外保守黨政府的盟友——北愛爾蘭的DUP——也已再度確認「反對《梅伊版脫歐》」，並稱其內容中的北愛邊界方案，是「分裂英國主權的危險決定」。因此。除非強森等人的表態，能大幅凝聚保守黨的大團結，否則在綜合票數上，《梅伊版脫歐案》依舊很難通過周五國會的三度闖關。

但假若周五的三闖再度失敗，梅伊是否還會在412前，強迫國會四度表決？在此混亂情勢下，梅伊的請辭承諾，是否繼續有效？抑或會在《梅伊案》過關前就觸發新一波保守黨的領袖之爭與內亂？亂中添亂的狀況下，沒有人把握能「算計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