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報導：天津大爆炸，後來呢？

2015/12/24 轉角說

▎回顧

事件：天津港大爆炸

日期：2015年8月12日

地點：中國，天津

▎專題企劃：2015年，被遺忘的報導按圖進入

2015年8月12日晚間22點５０分，天津濱海新區一間名為「瑞海國際」所屬的危險化學貨品倉庫，發生火警。15分鐘天津消防總局與港務局的消防單位趕抵現場滅火，然而消防隊未能控制廠區火勢，23點34分，失控的現場發生連續兩次大爆炸，將港區炸出一個直徑60公尺、深度6公尺的巨型坑洞，不僅天津全城有感，鄰近的河北省也受到衝擊。

最終，這場爆炸事件共造成173人遇難，798人受傷。天津濱海新區超過1萬5千戶受損，商業損失也超過人民幣700億元。

但然後呢？「我若回不來，我爸就是你爸，記得給我媽上墳。」半年過後，現場影片震撼世界的天津港爆炸案，又發展成了怎樣的現況呢？

▎究責：神秘的調查報告

爆炸案發生之後，以中國官媒為首的幾家媒體迅速地「起底」禍首——瑞海公司，包括董事長于學偉、副董事長董社軒，以及其背後一幫天津官員等（董社軒的爸爸是已故天津公安局長董培軍）也迅速被檢調單位「控制」。

這波來自「中央的震怒」也隨之拉往高層，爆炸案後6天，曾耕耘天津地區長達18年、在爆炸案後親上前線「坐鎮督軍」的時任中共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國務院直屬，監督全中國生產安全）局長楊棟樑，也突然被指「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而遭撤職調查。

楊棟樑的「落馬」雖被認為是中國政府對「天津究責的懲戒」，但隨後在媒體、官方佈告等資料中，雖都公開指稱「楊棟樑貪瀆」，但卻未曾直接將天津爆炸的責任與楊本人作直接的指控連結；而調查的「天花板」與媒體一度的「起底挖掘」，似乎也在楊棟樑打住。

另一方面，一度疾如閃電的官方調查報告也遇到其他的波折。根據中國相關法令，天津爆炸案這種等級生產安全刑案，於法應在事發後「4個月」內完成官方調查，但截至12月23號為止，官方的報告結果依舊沒有著落，而負責事故調查的國務院單位也僅回應：

事故調查的法定期限是4個月，但是技術鑑定的時間不計算在內。

究責的進度，於是在公眾訊息中全面停擺。

前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局長，楊棟樑，被認為是天津爆炸案究責追查中，落馬的最高... — 前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局長，楊棟樑，被認為是天津爆炸案究責追查中，落馬的最高層官員。圖／新華社

今天公祭，明天忘記？天津大爆炸後的百日，殉職消防員墳前的家屬悲痛不已。圖／美聯... — 今天公祭，明天忘記？天津大爆炸後的百日，殉職消防員墳前的家屬悲痛不已。圖／美聯社

▎重建：災民、工業遷移、荒謬的生態公園

比起災後調查深陷泥沼，天津爆炸區域的重建卻是「神速非常」。根據官方報導，截至10月底為止，天津政府與災區業者的對受災建築的收購或修繕談判已完成「99.8％」，對受災住宅的修繕進度更突破7成，各種的重建KPI都「相當樂觀」。

但場外，其他外媒與網路訊息卻都透露，在賠償問題上，當地災民普遍受到「官方壓力」而被迫同意政府所開出的善後條件，而無法就賠償金額的不足（災屋的官方收購價是「原購買價格」的1.3倍，但許多居民都抱怨，同級的房價幾年內就漲過了不少...）與撫卹安排與當局進行集體談判，此外根據香港《文匯網》在12月的調查，管理幹部全遭逮捕的「禍首」瑞海，旗下還有數十名基層員工頓失全無所依，「（人力仲介）一聽說是瑞海職工，直接就說不要瑞海人。」

那麼災後的原址，那地上60公尺寬、6公尺深的爆炸大坑，又得怎麼處裡呢？

曾在爆炸案後沉痛表示「我對這個事故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至少目前還是全身而退的天津市長、市委書記（代理）黃興國，在災後第25天即公布了事故遺址的重建計劃——一個舒適、宜人的「海港生態公園」。

在官方設想中，這座佔地26公頃的生態公園，將會以「生態、生機、生活、紀念」為主，其中還會特別增設紀念銅像群，以表彰「在事故中英勇犧牲的消防戰士」。這座公園原訂於11月啟建，並預訂在2016年7月完工，設定效率相當「驚人」。

「海港生態公園」很快地引發大批的質疑與反彈。包括媒體在內，各方的批評多集中在三大因素上：調查還沒結束、真相還沒出來就急著蓋公園紀念？被外洩的氰化物汙染的事故土地，要如何安排？生態公園的歸劃設定，看起來更像是供人「遛狗」而非「紀念」？

但重建的規畫似乎不受輿論的影響。而天津港的各項工業、危險倉儲，也在10月份定調「遷移」，高危險的倉儲機構未來將統一管制在天津南港工業區。官方認為，南港工業區離一般住宅區的距離超過10公里，在規劃中本也是作為「石化工業的北端儲備重心」來設定，統一管制也將有效減少類似812事件所致的公安風險。

爆炸事故後，流經天津的海河等河川，都出現魚群暴斃的現象，毒物外洩的疑雲也讓天津居... — 爆炸事故後，流經天津的海河等河川，都出現魚群暴斃的現象，毒物外洩的疑雲也讓天津居民人心惶惶。然而截至目前為止，官方的災後數字都顯示為：正常。圖／路透社

天津市區，在公園玩耍的孩子。大爆炸的事故現場將原址重整，改建為佔地26公頃的「海... — 天津市區，在公園玩耍的孩子。大爆炸的事故現場將原址重整，改建為佔地26公頃的「海港生態公園」。但公園的規畫與土地重整、毒物檢測等問題，卻引發各方批評。圖／中新社

▎工安意外：

除了因為非法倉儲危險物品而導致悲劇的天津港爆炸事故外，2015年的中國，或許「一如往常」、但或許也遭遇著「比常態更多」的人為災難。

2015年1月1日，在上海外灘的跨年活動上，在警方佈署不當的狀態下發生嚴重的踩踏事件，最終導致36人死亡、49人受傷；6月1日，滿載乘客的渡輪「東方之星」在長江遭遇暴雨翻覆，這艘曾有不良違規記錄的渡輪，最終載走了440條人命；8月12日，天津大爆炸，173人遇難；11月、12月，黑龍江省連續發生兩次媒礦礦災，分別帶走19與22條人命，但當地居民表示礦災死傷早已「見怪不怪」，大多時候消息都傳不出來；12月20日，深圳「光明新區」發生違法廢土堆積場崩塌意外，大批廢土如走山掩沒工業區，至少76人慘遭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