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內戰結束，難民問題有解？阿薩德垮台對土耳其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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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1月底，敘利亞反政府組織——大敘利亞解放組織（HTS）攻下敘利亞大城阿勒坡（Halep）後，敘利亞局勢就成為土耳其政論節目的熱門話題。HTS從阿勒坡南下到大城霍姆斯（Humus），最後直搗首都大馬士革，一路上並未與政府軍發生嚴重的衝突，甚至所到之處的政府軍早已棄械投降。

土耳其人民在中東的媒體記者的直播連線下，一同見證了敘利亞獨裁總統——阿薩德（Beşar Esed ）的潰敗。12月8號時，HTS正式宣佈攻陷大馬士革，阿薩德一家已搭機前往俄羅斯尋求政治庇護，長達13年的敘利亞內戰劃下句點。

但這個句點，會引導敘利亞走出長年內戰與獨裁陰霾，還是會開啟另一篇更大型混亂的篇章呢？英國瑪麗皇后學院國際關係學系教授菲利普斯（Christopher Phillips）表示，HTS目前雖暫時統治國家，但敘利亞整體情勢仍相當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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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在敘利亞問題上的角色

HTS表示其所成立的看守政府將會執政到明年3月，對敘利亞最佳的發展，是在明年後可以和平舉行民主選舉，並將政權和平轉移，重新整合各地的軍閥與派系。但HTS也有可能在整合敘利亞各方勢力時，使用強力手段，走回以前阿薩德政權的獨裁模式，讓敘利亞重回獨裁政權的統治枷鎖。獨裁者的回歸並不是最差的劇本，最差的是在此過渡階段時，各方勢力藉機滲入，權力真空下引起敘利亞更大規模的內戰衝突。

目前各國包含土耳其在內，都致力避免讓最差的情況在敘利亞發生。雖然HTS被土耳其和美國等國家視為恐怖組織，但在HTS接管大馬士革2日後，土耳其隨即重啟在大馬士革的大使館並指派外交官前往，也表示將會支持HTS。對土耳其來說，幾十年來在外交上停滯不前、難有突破的「敘利亞問題」，在短短十幾天內有了重大進展，而土耳其必須抓緊時機，仔細佈局。

回顧土耳其與敘利亞近年來的外交關係，雖然土耳其政府表示願與阿薩德會面探討敘利亞問題與土敘關係正常化，但阿薩德仍提出，任何會面都需要在土耳其尊重敘利亞的領土完整為前提，暗示土耳其需要停止支持反政府組織，並從敘利亞北部撤軍才可以有更近一步的對話，給土耳其碰軟釘子。

為了解決敘利亞問題，土耳其、俄羅斯與伊朗在2017年時發起外交談判，名為阿斯坦納進程（Astana Süreci）。阿斯坦納進程主要目標為打擊恐怖主義、設置4個衝突緩衝區、人道救援和促進阿薩德政府和反政府組織間的對話。雖然這4個衝突緩衝區後來仍受到政府軍的佔領，並且無法達成派系間的對話，但仍為當地的平民帶來喘息的空間，也是土耳其在敘利亞問題上影響力的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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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防恐怖組織勢力

在阿薩德政府垮台之後，土耳其官媒《安納托利亞通訊社》（Anadolu ajansi）報導，阿薩德錯誤的政策摧毀了敘利亞經濟——身為產油國的敘利亞，石油出口曾是重要的外匯收入來源，敘利亞也曾是東地中海地區最大的石油出口國。在內戰發生前，敘利亞每日產油量約有39萬桶，但2023年只有9萬桶，其中許多產油區還被土耳其視為是恐怖組織的庫德工人黨（PKK）與人民保護部隊（YPG）所佔領，石油收入成為這些組織的經費來源。（延伸閱讀：〈恩怨分裂30年：土耳其與庫德工人黨〉）

內戰也使得進出口貿易大幅減少，2023年時敘利亞鎊（SYP）相比於2011年內戰開始之前的幣值，已經貶值270倍。為了賺取外匯，阿薩德默許國內生產和走私毒品芬乃他林（Captagon）。外界預估在2020-2023年間，芬乃他林的非法交易約為敘利亞帶來56億美金的非法收入。土耳其外交部長菲丹（Hakan Fidan）也在阿薩德垮台後隨即表示，阿薩德並沒有把握阿斯坦納進程所帶來的機會，沒有及時與其國內的反對派取得和平共識，加上阿薩德多次忽視土耳其拋出的橄欖枝，種種的錯誤導致今日的結局。

菲丹也強調，土耳其不承認PKK在敘利亞地區的任何合法性，他重申面對這些恐怖組織在區域內的威脅行動，土耳其將採取堅決反毒措施。

阿薩德政權垮台，對土耳其的外交來說是一個重塑區域政治勢力的機會。目前敘利亞東北部區域仍存在著PKK和YPG勢力，土耳其將聯合敘利亞臨時政府打擊這些恐怖組織，削弱其實力和勢力範圍，避免這些恐怖組織從邊境滲透到土耳其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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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問題出現解決曙光？

從土耳其內政來看，內戰結束也讓長期以來的難民問題出現一線曙光。土耳其總統厄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曾表示在敘利亞內戰結束前不會強制遣返難民，如今敘利亞內戰結束，大批難民是否要踏上歸途，也成為土耳其輿論討論的焦點。

對此，厄多安表示將尊重敘利亞人的意願，採自願返國的方式進行，如果想繼續留在土耳其，土耳其政府也相當歡迎。但在野黨之一的好黨（Iyi Party）則大力抨擊，認為政府應立即取消給予敘利亞人「暫時庇護」的身份，同時也應該取消以難民身份居住在土耳其，且取得公民身份之敘人的公民資格。

國內反敘派聲音認為，土耳其政府這十幾年在難民上花了大筆公帑，應該將國家預算花在自己人民身上，同時敘利亞人也搶走部分土耳其藍領的工作，敘利亞人回國後將釋出工作機會，對整體經濟利大於弊。但也有經濟學者表示，敘利亞移民創造的GDP佔比不高，他們一直以來提供農業和營建業廉價的勞動力，如未來改以雇用土耳其人，人力成本將會提高，而這也會反映在最終的商品價格上，對目前飽受高物價之苦的土耳其人來說，不見得是好事。（推薦閱讀：〈土耳其陷入「停滯性通膨」危機：50%利率還未拯救物價，經濟衰退就先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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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HTS宣布解放敘利亞後，土耳其內的敘利亞人歡欣鼓舞，不但上街慶祝還免費向民眾發送甜點。但戰爭結束後，有多少敘利亞人自願返回家鄉呢？

根據土耳其內政部的資料，土耳其國內登記在冊的敘利亞人數約300萬，在阿薩德垮台後的5天內，實際離開土耳其返回敘國的敘利亞人只有不到1萬人。

土耳其媒體記者實際走訪敘利亞難民居住的社區，接受採訪的敘人多半表示想返回家鄉，但礙於經濟狀況無法付諸行動。他們表示多年過去，許多人已在土耳其結婚生子，隨著家族成員增加，搬遷整個家庭的成本更高，返回敘利亞則需拋下在土耳其的住所和工作。他們大多不願意也沒有能力再次從零開始，因此許多人仍選擇留在土耳其生活。

對土耳其來說，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協助敘利亞臨時政府維持對敘利亞全國的控制，必須避免敘利亞再度陷入內戰的泥淖。

除此之外，也需要避免境外勢力趁機干涉敘利亞，在阿薩德垮台後，以色列仍不停空襲戈蘭高地和其他敘利亞軍事基地，土耳其也強烈譴責以色列的行為是明目張膽地擴張邊界。但以色列並不打算停手，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還宣布將擴大屯墾區，計畫增加當地的猶太居民。以色列強勢的進攻成為敘利亞臨時政府上台後必須應對的棘手挑戰，而土耳其在面對中東新情勢時，如何調整佈局與外交政策，也成為土耳其當局的一大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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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賴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