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同的極右派」出線？荷蘭自由黨領袖：反伊斯蘭、力倡脫歐的威爾德斯

2023/11/23 轉角說

荷蘭自由黨在國會改選中奪得最高席次，領袖威爾德斯發表勝選感言。但自由黨路線激進，... — 荷蘭自由黨在國會改選中奪得最高席次，領袖威爾德斯發表勝選感言。但自由黨路線激進，能否順利組閣還是一大問題。圖／路透社

文／王穎芝

荷蘭於11月22日舉辦國會眾議院改選，根據益普索（Ipsos）出口民調顯示，極右派自由黨（PVV）以35席遙遙領先左翼聯盟，將成國會最大黨。自由黨領袖威爾德斯素來高舉反穆斯林、反歐盟及支持同志權益的自由大旗，因言行誇張獲得「荷蘭川普」稱號。但威爾德斯能否找到共同組閣的黨派，將是執政第一關卡。自由黨出線也對歐盟帶來新的信心考驗，面對移難民潮持續增長，歐洲如何在平等包容的價值觀與現實挑戰中取得平衡？

《BBC》報導指出，此次自由黨勝出可說是跌破眾人眼鏡，在選前民調中，該黨支持度頂多排名至第3，投票前不久卻飆升至第1位，也比2021年大選的席次整整多了一倍。今年7月，荷蘭因為無法應付龐大的難民數量，首相呂特（Mark Rutte）領導的自由民主人民黨（VVD）提出「庇護制度改革」，意圖藉由阻礙難民家庭團聚，舒緩難民危機。然而聯合政府因為談判破裂而垮台，執政13年的呂特也宣布退出政壇，荷蘭再次舉行國會改選。

自由黨是由極右派領袖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創立，他極力反對伊斯蘭教，企圖關閉所有清真寺，更打算禁止公家機關出現古蘭經、女性穆斯林頭巾等等。此外，自由黨也宣傳「疑歐」心態，打算效仿英國舉辦「脫歐公投」。該黨還宣稱將努力減少「難民海嘯」衝擊，保住納稅人的荷包與創造更安全的社會環境。

60歲的威爾德斯在勝選後表示：「35席是極大的美讚，也是極大的責任...我們會治理這個國家。」

民調一公布，歐洲各國極右派領袖人物也紛紛致電祝賀，包括現任匈牙利總理奧班（Viktor Orbán）以及法國國民聯盟（RN）前主席勒龐（Marine Le Pen）。

荷蘭國會大選，極右派自由黨成為得票率最高的最大黨。圖為黨主席威爾德斯（左）與法國... — 荷蘭國會大選，極右派自由黨成為得票率最高的最大黨。圖為黨主席威爾德斯（左）與法國極右派代表人物勒龐合照。圖／路透社

▌組閣若失敗，勝選也沒用

然而，荷蘭政壇多黨林立特色，光是組閣就會是自由黨一大挑戰。荷蘭眾議院共150席，這次選舉有26個政黨角逐，至少16政黨擠入國會，但沒有一個能獲得過半76席次。即便自由黨遙遙領先，也勢必要與其他黨派尋求合作。目前為止，排名第二至第四位的三大黨派全都曾表示不會加入威爾德斯領導的極右派政府，自由黨恐怕難以順利組閣。

三大黨包含前歐盟執委會副主席提默曼斯（Frans Timmermans）領銜的綠黨-工黨聯盟，獲得25席；現任司法部長耶史格茲-澤格留斯（Dilan Yeşilgöz-Zegerius，下稱耶史格茲）領導的人民自由民主黨（VVD），獲得24席；以及今年8月才成立的「新社會契約黨」（NSC），這個由前國會議員奧姆齊赫特（Pieter Omtzigt）帶領的新生政黨一舉獲得了20席。

提默曼斯曾向支持者呼籲，一起守護荷蘭民主與法治。提默曼斯說：「我們不會趕走任何身在荷蘭的人，在荷蘭人人皆平等。」

《金融時報》報導，最有意願與自由黨聯手的是老牌政黨民主66黨（D66），該黨被視為社會自由主義派，支持安樂死、同性婚姻與性交易合法化等進步派價值，但目前得票僅占10席，仍然遠遠不足以與自由黨共同組閣。因此，威爾德斯還不一定能成為荷蘭的新任領導者。1982年就曾發生獲得最多席次的荷蘭工黨組閣失敗，最後只能將執政權拱手讓給右翼敵對聯盟的慘況。

另一方面，皆屬於中間偏右政黨領袖的耶史格茲與奧姆齊赫特，則是已向自由黨表達恭賀。耶史格茲雖在選前一周還說不會加入威爾德斯領導的政府，但她卻不曾排除在自己勝選之下與自由黨合作的可能性。

和蘭特文特大學政治學者羅斯瑪（Martin Rosema）認為，VVD發出的曖昧信號也是自由黨能夠在數個月內獲得更多選民青睞的原因之一。羅斯瑪表示，若從國際政壇的前例看來，與極右派政黨合作是種合理的選項。如同羅斯瑪說：

「我們知道，如果極右派被排除在外，只會變得更糟。」

荷蘭極右派領袖威爾德斯領導的自由黨拿下35席，但距離過半席次76席還差很遠，如何... — 荷蘭極右派領袖威爾德斯領導的自由黨拿下35席，但距離過半席次76席還差很遠，如何說服其他政黨聯合組閣將是一大問題。圖／美聯社

荷蘭國會改選，執政黨人民自由民主黨落到第三名，150席中僅獲得24席次。圖為黨主... — 荷蘭國會改選，執政黨人民自由民主黨落到第三名，150席中僅獲得24席次。圖為黨主席、現任司法部長史格茲-澤格留斯。圖／路透社

▌移民議題主導

這場大選中，移民議題始終是各政黨爭奪核心。作為人口不到1,800萬、面積只比台灣大一點點的小國，荷蘭近年接收大量移民，2022年淨移入人數就高達22萬，比20年前成長了10倍。快速增加的人口直接影響了年輕族群就業機會、社會福利、農耕環境法規等社會問題。

因此，包括自由黨在內，各政黨不分政治光譜色彩，全部提出要削減移民人數、振興經濟等相關法案，連自身身為土耳其裔移民的耶史格茲也不例外。奧姆齊赫特也表示會將每年移入的人數（包含來自歐盟的移民）減至5萬人。

被人稱為「荷蘭川普」的威爾德斯，與美國前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的政治風格也十分相似。威爾德斯戲劇性十足，競選語言誇張且煽動，積極利用選民對當前移民政策的不滿情緒抨擊當前執政黨VVD。

但面對更實際的組閣問題，政壇打滾25年的威爾德斯也懂得收斂。選前他就曾經表示，荷蘭社會還有許多比禁止伊斯蘭教傳播更值得擔心的大事，他自己直言，因為自由黨想做的事帶有違憲性質，其他政黨就不會想在其領導的政府內工作。「我們不會再討論清真寺、《古蘭經》和伊斯蘭學校了。」

但威爾德斯強調，選民已經用選票發聲，現在該是各政黨放下歧見、尋找共同點的時刻，他說：「擁有美好的35席次，自由黨不會再受到忽視了。」

然而威爾德斯的勝利，無疑也將對歐洲帶來新一波強烈衝擊，特別當各國仍苦於應對來自亞洲、非洲的難民潮之際。威爾德斯最高調的政見就是舉辦脫歐公投，這場被他定名為「Nexit」的公民意見之戰，儘管荷蘭整體對脫歐的意願還不算太高，自由黨勝選仍令其他疑歐的右派國家領導人如同打了一劑強心針。

不同於英國從一開始內部就存在疑歐主義聲音，荷蘭是歐盟的創始成員國，自1950年代歐洲煤鋼共同體、經濟共同體與原子能共同體陸續成立以來，荷蘭一直都是歐洲各種超國家聯盟的重要先鋒與主導者之一。

此次荷蘭大選中勝出的自由黨，主張荷蘭應該舉辦脫歐公投。荷蘭是歐盟最早的創始成員國... — 此次荷蘭大選中勝出的自由黨，主張荷蘭應該舉辦脫歐公投。荷蘭是歐盟最早的創始成員國，若脫歐恐將引發連鎖效應。圖／美聯社

▌最特別的極右派？

值得注意的是，威爾德斯在當前國際政壇一眾極右派領袖人物中，亦具備十分獨特的背景，尤其在性別議題上就與美國前總統川普非常不同。川普在社會層面多傾向保守立場，例如反對墮胎、反對同婚等性別多元主義，更經常傳出貶抑女性的醜聞。

相反地，威爾德斯卻早在2000年代初期，就因為高舉同志平權大旗而受到政壇矚目。荷蘭在2001年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通過同婚合法化的國家，儘管現在支持同婚者超過9成，當時社會對同志權益卻尚欠共識，爭吵不休。2002年，著名出櫃政治人物富圖恩（Pim Fortuyn）因為批判伊斯蘭教的激進言論遭左翼人士刺殺，支持同志平權和「捍衛荷蘭價值」被與反伊斯蘭畫上等號，威爾德斯就在如此的矛盾浪潮中崛起。

威爾德斯曾公開表示自己和其他國家的保守極右派「不是同路人」。他否認外界對其種族主義的批評，自稱沒有歧視穆斯林，而只是厭惡伊斯蘭教對性別平權和異己的不包容。威爾德斯過去宣稱，自由黨信奉的一直是平等、自由等更高層次的意識形態，自詡為「同志守護者」，因此才能與進步派的D66合作。威爾德斯也因為反伊斯蘭的偏激言論而曾遭受死亡威脅，至今都還住在防守嚴密的安全屋裡。

然而，自由黨在性別領域也並非完全融入進步派思想。關注LGBTQIA族群的《同志時報》（Gay Times）指出，自由黨儘管還是十分重視保護同志權益、以此作為禁止伊斯蘭教擴散的論證工具，但該黨卻不支持跨性別族群權益，不僅曾表示荷蘭學童正在被灌輸「性別狂亂」思想，更意圖改變當前的跨性別友善政策。

根據國際同志聯合會（ILGA）2023年度「彩虹歐洲地圖」（Rainbow Europe），荷蘭的性別多元族群權益在歐洲49個國家內排名第14，不若往年高的原因是缺乏對仇恨言論的規管，以及仍然允許對未成年間性人（Intersex，俗稱陰陽人或雙性人）執行性別分配手術，用醫療手段強制將間性兒童改成男性或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