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的期末考危機：首爾市長補選與南韓進步派「翻車之戰」

2021/03/25 楊虔豪

自從2017年執政以後，文在寅與南韓進步派的連勝紀錄，很可能會在4月7日的首爾&釜山市長補選中，遭遇關鍵的威脅大敗。圖／路透社：

釜山市長吳巨敦與首爾市長朴元淳，因先後涉入性騷擾，一人請辭、一人輕生，使南韓兩大城將於4月7日舉行市長補選。最受海內外矚目的首爾市長，候選人皆已確定，共同民主黨派出有「三星殺手」之稱的前中小與風險企業部長朴映宣應戰；在野陣營歷經廝殺後，由前首爾市長吳世勳再度挑戰大位。

選舉活動開始前，南韓在野陣營一直針對由誰出馬首爾市長而產生爭執；「第3勢力」起家的國民的黨黨魁安哲秀與隸屬保守派最大黨國民力量的前首爾市長吳世勳，皆有意角逐。由於前任市長涉入性騷擾，加上文在寅政府支持率不斷走低，大環境對在野陣營極為有利，因而兩人對首爾市長之位，皆虎視眈眈。

律師與法律學者出身的吳世勳，在大國家黨（今國民力量前身）前輩李明博卸任首爾市長後，成功當選並接棒，在保守派內被視為形象清新的青壯派指標人物。但就在2011年、吳市長的第2任期內，首爾市為各級學校的營養午餐問題，發生意見對立。

當時，由進步派掌控逾7成席次的首爾市議會，表決通過將營養午餐的「免費」供應對象，從原本的弱勢或貧困族群，擴大為全面供應。但保守派出身的吳市長卻出面反對，並另推營養午餐公投，更表明若投票率未達法定的成立門檻33.3%就將自請下台。結果兩例營養午餐公投案的投票率僅有25%，這也讓連任後僅作一年市長的吳世勳黯然請辭。

中國演員李冰冰（左）於2008年成為首爾形象宣傳大使，時任市長的吳世勳（右）親自頒發委任牌。圖／歐新社

吳世勳因為營養午餐案而民調重挫，後來還因此下跪告急懇求選民支持，結果兩例營養午餐公投案的投票率僅有25%，讓吳世勳黯然請辭。圖／歐新社

過去曾經親訪朴正熙的故居致意的吳世勳。儘管吳世勳現在受到年輕世代的支持，但近年來南韓民眾關心的轉型正義問題，在吳世勳的身上也有所矛盾。圖／歐新社

吳世勳辭職之際正值李明博總統執政後半期，政權強勢驅散反政府與學生反漲學費的示威，加上就業與薪資條件惡化，都使保守派支持率下挫，為在野陣營帶來有利環境。但在保守派飽受批判的當下，進步派的民主黨（今共同民主黨前身）聲勢竟也萎靡不振。

此時，具醫師和工程師背景的防毒軟體公司AhnLab創辦人安哲秀，與人權律師出身、公民運動起家的朴元淳這兩位無黨籍人士，開始於政壇嶄露頭角——不過安哲秀後來決定讓賢退選，這才讓朴元淳順利當選首爾市長，隨後朴也加入了民主黨，並以高支持率連任2回。

不料10年過後，原本有望憑首爾市政成績遠眺青瓦台大位的朴元淳，去年遭揭發性騷擾爭議後竟選擇輕生。先後問鼎總統與市長皆失利的安哲秀，於是也視這回首爾市長補選為自己政治生涯的「再起之機」。而去年角逐國會議員落敗的吳世勳，也有意藉投入選舉，重振保守派氣勢——都主張讓首爾「變天」的在野兩雄，於是開始討論整合競選。

作為最大在野黨的保守派國民力量，起初要求安哲秀「直接入黨」或「合黨參選」，卻不被安接受。接著安、吳兩人又為整合民調的市話與手機比例而「兜不攏」，最後在安哲秀讓步後，全面採行手機調查——最後結果由吳世勳勝出，安哲秀也宣布支持吳世勳，並出任吳世勳的選舉對策委員長。

值得注意的是安哲秀的角色轉變。在2011年讓步後，安哲秀選擇支持朴元淳競選首爾市長；2012年總統大選時，面對誰要代表在野陣營力抗保守派的朴槿惠，躍躍欲試的安哲秀與文在寅兩人，也遲遲無法談出結果，最後仍是安哲秀讓步並宣布支持文在寅。而在歷經幾年與進步派處於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後，如今安哲秀選擇與保守派「牽手」。

以「第3勢力」及「新政治」自居的安哲秀，一下向進步派靠攏，一下又與保守派談整合支持，在兩大陣營間遊走，讓他在南韓政壇得到「候鳥」（形容無固定棲息地，相當於台灣稱呼「政治變色龍」）的稱號。

吳世勳辭職之際正值李明博總統執政後半期，政權強勢驅散反政府與學生反漲學費的示威，加上就業與薪資條件惡化，都使保守派支持率下挫，為在野陣營帶來有利環境。圖／路透社

安哲秀一下向進步派靠攏，一下又與保守派談整合支持，在兩大陣營間遊走，讓他在南韓政壇得到「候鳥」之稱。圖／安哲秀官網

而執政的共同民主黨，則由MBC主播出身、曾任國會議員與中小風險企業部長的朴映宣角逐。朴映宣擔任議員時，揭露與批判財閥和政商勾結毫不手軟，而被稱為「三星殺手」。

因地方首長連番爆發性騷擾，加上南韓政治史上，至今尚未出現女性地方首長，民主黨希望藉朴映宣作為女性且能幹的形象，重新挽回首爾市民支持。

但遭受朴前市長性騷擾的首爾市廳前秘書，才在上週舉行記者會公開表示「若帶給我傷害的政黨候選人當選為市長，我會害怕生活無法回到原位」，並強烈譴責多名2次加害人，被延攬進朴映宣競選團隊，再度為民主黨蒙上陰影。

儘管在被害人表態後，朴映宣競選團隊內的幾名當事人，紛告辭退，卻已難挽回頹勢，加上先前LH職員炒作土地案件爆發，更重創文在寅政府與共同民主黨聲勢，使朴映宣的競選之路，甚為艱辛。

圖為2012年的文在寅與朴映宣。當時擔任國會議員的朴映宣，公開支持剛選上議員的文在寅角逐總統大選。最後文在寅雖然獲得民主黨提名，但敗給了新世界黨候選人朴槿惠。圖／路透社

朴映宣是MBC主播出身，形象十分鮮明，任議員時，揭露與批判財閥和政商勾結毫不手軟，而被稱為「三星殺手」。圖／朴映宣

開年後到3月初，各項民調皆顯示，若首爾市長是朴、吳、安「3人對決」，朴映宣都還處於領先，若朴對吳或朴對安的「2人對決」，朴映宣則小幅落後；但至LH炒地案爆發後，無論是2人或3人對決，朴的支持率皆呈現落後。

朝野陣營候選人確立後，根據南韓與蓋洛普齊名的兩大民調公司之一REALMETER，於3月25日發表的最新民調，吳世勳以55%的支持率，大幅領先朴映宣的36.5%。

而近10年來，無論民調或投票，相較於老年選民對保守派甚為死忠，南韓18~40歲的年輕選民，特別是首都圈，進步派支持者向來都佔一半以上。但這回民調，卻出現令人訝異的現象：吳世勳在18~29歲選民中，得到60.1%的高支持率，破天荒大幅贏過朴映宣的21.1%；30~40歲的選民，吳世勳也以54.8%勝過朴映宣的37.8，這回補選已顯現「年輕世代變心」的跡象。

若情況持續，歷屆選舉中，作為進步派指標陣地的首爾市，很可能睽違10年重返保守派執政。

這回補選，新市長任期僅1年多，加上新冠病毒疫情持續肆虐，新市長能發揮的空間有限，「看守」意味濃厚，但南韓明年3月即將舉行總統大選，若首爾確定「變天」，將可讓萎靡已久的保守派士氣大振，也勢必迫使4年間從未嘗過選舉敗仗的文在寅政府與共同民主黨，重新調整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