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襲來：日本慢半拍的「殘念防疫」有救嗎？

2020/01/30 陳威臣

1月29日的日本撤僑班機，全日空波音767-300型客機。這架專機同時還運送了口... — 1月29日的日本撤僑班機，全日空波音767-300型客機。這架專機同時還運送了口罩和紅外線熱影像儀，在抵達中國後，針對登機的日僑進行第一波檢查與防範。圖／路透社

1月29日上午將近9點，一架全日空的波音767-300型客機，緩緩地降落羽田機場，但飛機沒有滑進平常靠港用的空橋，而是前往第二航廈北側，並沒有與主航廈聯通的備用空橋——這架客機是來自於武漢，為日本因應武漢肺炎疫情的第一班撤僑專機，而機上載了206名日本公民以及醫療團隊等。除此之外，這架專機同時還運送了口罩和紅外線熱影像儀，在抵達中國後，針對登機的日僑進行第一波檢查與防範。

▌延伸閱讀：〈武漢肺炎之決斷！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有必要讓台灣加入WHO」〉

這班飛機抵達羽田機場之後，相關單位如臨大敵，準備了21輛特殊與一般救護車，結果這批日僑共有5人出現發燒症狀，因此立即送往政府指定醫院，另外有199人則是由國際醫療研究中心，進行更精密的檢查後，有191人住進政府指定的飯店隔離。不過同樣有7人出現症狀而入院，目前確認入院的12人之中，有3人確診感染武漢肺炎，其中兩人毫無症狀卻已受到感染。

撤僑用的全日空JA607A客機，隔天持續飛往武漢，在30日上午搭載210名日僑返... — 撤僑用的全日空JA607A客機，隔天持續飛往武漢，在30日上午搭載210名日僑返回日本，並有11輛救護車（包含兩輛特殊救護車）待命。圖為30日前往機場的救護車，將從武漢撤回的日本人接往醫院檢查。圖／法新社

1月28日深夜，在東京羽田機場的撤僑專機，厚勞省的工作人員也到場協助。圖／法新... — 1月28日深夜，在東京羽田機場的撤僑專機，厚勞省的工作人員也到場協助。圖／法新社

作為撤僑之用的這架全日空編號JA607A客機，隔天持續飛往武漢，並在30日上午搭載210名日僑返回日本，並有11輛救護車（包含兩輛特殊救護車）待命。至於為何是由全日空接下重責大任？這是因為全日空本身有東京直飛武漢的定期航班，因此政府才會指定比較有經驗的全日空來執行。而該架撤僑專用的波音767-300型客機總共可搭載270人，比起國際線使用的同型機更多。

但目前急於返日的僑民太多，導致政府指定入住隔離的飯店不足，因此第二批日僑必須改到警察大學甚至於船舶上隔離。但問題是，由於飯店房間僅有140間，有不少必須兩人一房，這也讓日僑抱怨：「這樣的隔離方式似乎沒有什麼用處？」

更讓人擔心的是，由於日本政府稱基於「人道立場與維護人權」，因此無法強制民眾必須檢查與強制隔離，結果有2名拒絕檢查，而檢查後也有1人不願入住政府指定飯店，選擇返家。

對此首相安倍晉三僅以「大変殘念」（非常遺憾）帶過，但不少防疫專家對此頗有微詞，認為目前已有沒有發病卻中標，萬一這些人沒有症狀，卻在返家後感染其他人，將會無法收拾。這些狀況也讓日本民眾對於政府的疫情防治，憂心忡忡，而不滿的聲浪也逐漸出現。

圖為1月30日在參院預算委員會上的首相安倍晉三。針對撤僑後有人拒絕檢查的爭議，對... — 圖為1月30日在參院預算委員會上的首相安倍晉三。針對撤僑後有人拒絕檢查的爭議，對此安倍晉三僅以「大変殘念」（非常遺憾）帶過，讓不少防疫專家頗有微詞。同時安倍晉三也針對台灣未加入WHO的問題，罕見表態「台灣有參加WHO的必要性」，強調應該排除「政治的立場」，期望藉由台灣的加入提升地區全體的防疫能力。圖／法新社

圖為位於千葉的政府指定收容飯店「勝浦HOTEL三日月」，業者也憂心未來是否會遭遇... — 圖為位於千葉的政府指定收容飯店「勝浦HOTEL三日月」，業者也憂心未來是否會遭遇「風評被害」而因此失去客人。圖／勝浦ホテル三日月

像是前大阪府知事橋下徹，就對於日本政府的作為不滿，還在推特上表示「日本的官員很奇怪」。而日本的整形外科名醫，高須診所的院長高須克彌，也認為「日本政府明明可以用政治的力量解決，卻毫無作為」，對日本的政治家感到失望。此外，因發生確診病例，而讓位於千葉的政府指定收容飯店，憂心未來是否會遭遇「風評被害」而因此失去客人。

武漢肺炎的疫情惡化，也讓日本政府在1月28日宣布武漢新型肺炎為「指定感染症」。根據日本的《感染症法》規定，指定感染症共分五類，如果感染這五類的指定感染症，政府有權可以強制民眾隔離就醫，並且可由政府預算支出相關經費，也規定可強制禁止進入職場工作等，指定感染症發布期間最長可達兩年。

但儘管宣布了指定感染症，日本政府卻尚未進行分類，而是僅以「暫定」的方式處理，這也讓相關的政令減弱，因此只能用「勸告」而無法「強制」檢查與就醫；也因此在第一批撤僑的日本人當中，只要對方拒絕，在身體健康的狀況下，也就無法強迫、只能讓其自行返家了，這也是安倍首相所稱的「非常遺憾」。而2名拒絕檢查的歸國者，已在30日晚間主動提出願意到醫院檢查。（1月31日上午，日本政府確定擬將指定感染症生效日期從2月7日期前到2月1日。）

首批從武漢返回的日僑：青山健郎（左）與加藤孝之（右）。29日兩人在東京羽田機場接... — 首批從武漢返回的日僑：青山健郎（左）與加藤孝之（右）。29日兩人在東京羽田機場接受媒體訪問，在日本製鐵集團工作的青山表示，中國的肺炎患者急速增加，讓在地住民十分不安。INTEC派往武漢工作的加藤孝之則說，非常感謝日本政府的撤僑工作。圖／法新社

1月29日，專程巴士從東京羽田機場接走武漢回來的日僑，開往醫院接受檢查。圖／歐... — 1月29日，專程巴士從東京羽田機場接走武漢回來的日僑，開往醫院接受檢查。圖／歐新社

相較於台灣政府的迅速動作，從12月底即開設疫情中心，並且實施登機檢疫，1月15日宣布武漢肺炎為第五類法定傳染病，得以進行各項管控與防疫，1月底之前都將陸客送回，並暫時不接受新的陸客抵台，還控管口罩並逐日釋出，顯然日本政府在相關的對應上，都慢半拍。

日本遲至1月28日才將武漢肺炎列為指定感染症，也沒有管制陸客出入境，放任大量的陸客在日本各地移動，政府又未能確實掌握行程；結果超市、藥妝店與便利店的口罩，全都被陸客搶光。隨著疫情的升溫，日本確診病例逐漸增多，但是等到不少日本民眾也開始想要購置口罩的時候，卻發現根本買不到而怨聲載道。

等到不少日本民眾也開始想要購置口罩的時候，卻發現根本買不到而怨聲載道。圖為東京的... — 等到不少日本民眾也開始想要購置口罩的時候，卻發現根本買不到而怨聲載道。圖為東京的一間商店裡，醫療用口罩已被搶購一空。圖／作者陳威臣攝影提供

尤其是當1月15日第一例確診病例，在日本出現之後，陸續出現的確診個案都是中國籍人士，並非日本國民，也因此日本政府僅採取消極對應，哪裡有洞就往哪裡補；不過一個防疫疏忽是，從1月23日開始是農曆春節假期，大量中國旅客湧入日本，也造成傳播與感染的風險。加上日本在先前SARS期間並沒有傳出疫情，因此對於這次的武漢肺炎，日本的警覺心明顯比不上台灣。

1月28日一名奈良的遊覽車司機，被檢驗出罹患武漢肺炎，這名從未到訪中國的日籍司機，卻得到武漢肺炎，成為日本第一起人傳人的本土病例，這才讓日本政府開始緊張。隔天服務於同一輛巴士，住在大阪的女性巴士導遊，也被確認得到武漢肺炎，這顯示了武漢肺炎開始在日本擴散。

1月28日一名奈良的日籍遊覽車司機，被檢驗出罹患武漢肺炎，為日本第一起人傳人的本... — 1月28日一名奈良的日籍遊覽車司機，被檢驗出罹患武漢肺炎，為日本第一起人傳人的本土病例，這才讓日本政府開始緊張。圖為1月28日的東京電車。圖／法新社

一個防疫疏忽是，從1月23日開始是農曆春節假期，大量中國旅客湧入日本，也造成傳播... — 一個防疫疏忽是，從1月23日開始是農曆春節假期，大量中國旅客湧入日本，也造成傳播與感染的風險。圖／法新社

由於該巴士曾在1月8日開始搭載武漢團，由大阪前往東京，而巴士司機在11日之前並沒有戴口罩，因此研判應該是這個時候遭到感染，12日開始女性導遊上車服務，16日該團並到奈良公園觀光。巴士司機則是在17日因身體不舒服而前往醫院就診，女性導遊也在20日發燒就診，最後確認是武漢肺炎。

可怕的是確診之前，兩人已經接觸過不少人，以巴士司機來說，共同生活的家人、同辦公室等親密接觸者就有22人，然而因巴士乘客並沒有發病，因此這兩人一直沒有成為監控對象，結果居然確診，這段時間也成為嚴重的防疫漏洞了。更誇張的是，日本政府卻遲遲無法掌握該武漢團的行程，這也讓出現確診病例的大阪府極為不滿，直言痛斥：

厚勞省到底在搞什麼！？

日本政府已於30日深夜派遣第三班次的專機前往撤僑（與前兩班次一樣都是全日空JA6... — 日本政府已於30日深夜派遣第三班次的專機前往撤僑（與前兩班次一樣都是全日空JA607A），截至30日晚間為止，日本的確診病例總數已有14人感染。圖／美聯社

自日本出現第一例確診個案至今，短短半個月內已有11例確診，但日本政府在管制武漢肺炎上，卻顯得緩慢而沒有效率，就連負壓隔離病床的數量，也嚴重不足。這讓不少日本媒體與民眾相當不滿，30日上午《朝日電視台》也以顯著的篇幅，報導相關的議題，並以「反省」作為標題，檢討目前日本政府的作為。

在野黨也認為，日本政府宣布武漢肺炎為指定感染症的時機太遲，導致防疫工作啟動緩慢，而執政黨則期望，應該要立即開發更有效率的檢查程序，縮短確診的時程。而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30日也針對無法強制隔離一事，表示「將採取更加強力的做法」，期望不再出現未經檢查就自行返家的狀況。

至於網路上更出現要求日本政府應該要更有作為的聲浪，甚至於有人認為，日本政府對中國方的軟弱，不敢強制陸客禁止進入日本，是為了營造習近平在春天訪日的友好氣氛，雖然這樣的說法並沒有根據，也沒有被確認，但相關的作為過於緩慢，卻也是事實，因此撤僑的相關舉措，包括詳細的檢查與隔離，以及預先準備救護車等，算是亡羊補牢。

日本政府在防控武漢肺炎上，卻顯得緩慢而沒有效率，就連負壓隔離病床的數量，也嚴重不... — 日本政府在防控武漢肺炎上，卻顯得緩慢而沒有效率，就連負壓隔離病床的數量，也嚴重不足。圖為武漢肺炎逐漸在日本擴散後，前往奈良的遊客都紛紛戴起了口罩。

如今第二架撤僑專機返回日本，機上210人當中就有26人出現出現發燒或是咳嗽症狀，並送至東京都內的醫院，截至30日晚間為止日本的確診病例總數已有14人感染。但由於隔離場所嚴重不足，所以只能將撤回的其他197人，全安置於府中市的警察大學校隔離。由於目前仍有300名位於武漢的日僑，亟欲返回日本，日本政府已於30日深夜派遣第三班次的專機前往撤僑（與前兩班次一樣都是全日空JA607A），未來如果持續有人發病確診，相關的對應是否足夠，像是日本國內的口罩存量、隔離處所、以及隔離病房等，都令人擔憂。

這次的武漢肺炎來勢洶洶，日本政府的慢半拍遭民眾質疑，所幸後續的作為，逐漸步上軌道。但未來能否防堵漏洞？特別是疫情會不會影響7月底舉辦的東京奧運？都是令人擔憂之處；在30日時日本的社群網路上更盛傳「東京奧運要取消」的假新聞，讓主辦單位出面闢謠。

疫情還會惡化到何種程度、亡羊補牢是否有效，日本有關單位都在緊盯著疫情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