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地中海難民：MSF 無國界醫生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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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中旬地中海鄰近區域的難民問題，終於開始獲得社會目光。哪些國家願意收留難民，哪些國家關閉邊境；難民攜家帶眷衝過邊境，以及拼命擠上火車的畫面，開始映入社會大眾眼簾。近來，由於嚴冬將至，橫渡地中海的船隻減少，但已登上歐洲的難民，卻要面臨更嚴峻的氣候考驗。已有許多國際組織投入援助地中海難民，包括國際紅十字會、聯合國難民署等；其中，獨立的國際醫療援助組織無國界醫生（Doctors Without Borders/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也是長期援助難民的組織之一。

▎他們被迫離開家園

自2002年秋天起，無國界醫生已開始向地中海遷徙到歐洲的移民提供醫療支援，在義大利蘭佩杜薩（Lampedusa）的收容中心，專注為尋求庇護者進行檢傷分流，甚至在更早以前，無國界醫生已在這些人們逃離的國家中工作，比如阿富汗（1980年）、蘇丹（1979年）等。

到底，該將這些流離失所的人，稱為「移民」（migrants）、「難民」（refugees）或「尋求庇護者」（asylum seekers）？雖然這三個詞彙，在聯合國與各國法律規定下，各有其定義；但其實對於已經踏上漫長而危險旅程的人們來說，這些分類並沒有太大意義。

來自敘利亞的20歲青年穆罕默德說：「我的國家開始陷入戰爭之後，我們覺得自己就像動物。他們不在乎人權。他們殺人就像殺昆蟲──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我愛我的國家，但我不喜歡他們以對待動物的方式對待我。我不喜歡持著武器，然後被命令射擊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無國界醫生親眼目睹每個人都有他們被迫冒生命危險前往歐洲的理由，因此認為在如此艱鉅的旅途之中，若人們需要醫療護理、食物、飲用水與棲息處時，不論他們的法律地位，都應該獲得援助。

▎二戰之後最大流徙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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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015）地中海難民流徙的情況比去年（2014）更嚴峻，已成為二戰以來最大的流徙潮。根據無國界醫生與聯合國難民署的資料，統計至九月下旬，已有超過30萬難民冒著生命危險橫渡地中海、超過2,500名難民在海上喪生，目前無國界醫生運作的三艘搜救船，已在地中海上救出超過14,533名難民。

那麼，無國界醫生如何在地中海鄰近區域援助難民？大致上無國界醫生的工作，分為海上與陸上。今年五月與六月，無國界醫生分別派出三艘救援船於地中海上進行搜救任務──分別是MY Phoenix、 Bourbon Argos 與 Dignity I。^註1在陸地上，九月時無國界醫生在5個國家設有救援項目，包括希臘、塞爾維亞、匈牙利等國家的5個流動診所；後來隨著難民遷徙途徑應變修改工作內容，也曾轉往克羅埃西亞等地。此外，在義大利與希臘設有支援難民的項目，並在突尼西亞展開對漁民的救援訓練。

接下來，我們分別簡單介紹無國界醫生在地中海區域的工作，以及工作方式：

▎無國界醫生的海上救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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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歐洲國家關閉陸路邊境，許多人被迫經由更危險的海路逃向歐洲，這意味他們必須將命運交入人蛇集團，以及會漏水且過度擁擠的船隻上面。無國界醫生的三艘救援船有其重要性，它們主動在時常發生難民船隻翻覆意外的海域巡邏，特別是鄰近利比亞的公海。當無國界醫生的船隻遇到擠滿難民的船隻時──情景總是特別危險，因為破舊不堪的木船總是極度擁擠，除了露出在外的甲板，連底層船艙都擠滿人──會先以手勢並透過翻譯請難民冷靜，以免推擠造成船隻翻覆，再由小艇慢慢將人們接駁至救援船上。在不得已或是船隻已進水的情況下，可能還要請部分會游泳的人先跳船，救援船會在海上放下大型漂浮設備，供先跳船的人攀附以免流失太多體力。上船之後，無國界醫生會提供乾糧與熱食讓難民補充體力，這通常是他們數天以來的第一餐。在救援船上，被救起的人們如釋重負，許多人很快陷入熟睡，也有人開始依照不同的信仰唱歌與禱告。

▎無國界醫生在收容中心與邊境的醫療支援

無論透過怎樣的方式，順利登陸之後，另一個艱難的旅程就在眼前。許多渡海的難民會在希臘與義大利的小島登陸，而他們必須先取得登記文件之後，才能繼續沿著馬其頓、塞爾維亞、匈牙利等地北上，前往德國或瑞典申請庇護。在等候批准期間，難民們沒有足夠的容身之所，也缺乏食物和飲水，生活環境相當惡劣。在希臘的科斯島、馬其頓與匈牙利邊境地區，都曾出現過警方武力鎮壓難民的場面；希臘甚至在9月10日關閉科斯島住有數百人的Captain Elias營地，現在難民只能生活在馬上就會惡化的天氣下，還可能遭受刻意以移民為目標的身份不明團體的惡意攻擊。

無國界醫生九月在希臘、塞爾維亞、匈牙利等國家設有5個流動診所，提供沿途難民基本醫療診症。不過，由於各國庇護政策隨時局變化，無國界醫生的工作內容也機動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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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5日，匈牙利關閉其與塞爾維亞的邊境之後，約有5千人聚集在不受兩國邊境管制站之間的無人地帶，被匈牙利架起的圍欄擋住；在此之前數天，匈牙利勒斯凱的營地突然被當局清空，人們首先被公車或火車送往奧地利邊境。無國界醫生在匈牙利的隊伍徹夜工作，為孕婦提供協助，並治療人們的傷口與呼吸道問題，直到送走最後一班火車之後，就越過邊境支援支援無國界醫生在塞爾維亞的隊伍。因為匈牙利邊境遭封閉，許多難民開始改變路徑，從塞爾維亞進入克羅埃西亞，無國界醫生也在9月16日開始派隊伍前往評估塞爾維亞與克羅埃西亞邊境是否需要援助。

無國界醫生也在西西里島的收容中心與羅馬的轉運點，以及希臘的列士波斯島與雅典開設項目，提供難民心理情緒支援與醫療診症，甚至是基本生活物資。

▎突尼西亞漁民的救援訓練

有漁民說，部分偷渡船載有以百計的難民，需要好幾艘漁船的合作才能把他們全部救起。去年7月，漁民更曾一度要停止捕魚，只因海面實在有太多屍體。

漁民常在海上遇到船隻即將翻覆或已經落海的難民，若能具備有效的救援知識，對於救援效率將大大有幫助。突尼西亞位於北非，緊鄰地中海岸，許多非洲難民會經過的利比亞，就在突尼西亞的東南方。因此出海捕魚的突尼西亞漁民，常會在海上遇到困於險境的難民，或是伏屍於海岸的屍體。

為提高突尼西亞漁民進行海上救援的能力，無國界醫生在該國的杰傑吉斯鎮（Zarzis），為116名漁民進行為期6天的訓練。無國界醫生亦向突尼西亞和利比亞紅新月會（Tunisian and Libyan Red Crescents）、突尼西亞民間保護服務（Tunisian Civil Protection service）以及突尼西亞國民警衛隊（Tunisian National Guard），就處理屍體及如何接收獲救並被帶到岸上的人進行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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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訓練讓漁民更熟習拯救行動的所有步驟。他們學習到如何和船上的乘客溝通，以及如何與義大利的海上搜救協調中心（Maritime Rescue Coordination Centre）聯絡以要求增援。他們亦獲得額外的安全和救援設備，並學習如何使用它們，以及如何避免接觸體液，以免受到可能的疾病感染。

杰爾吉斯漁船上的一名技工貝希爾亞內斯（Yanes Bechiryanes）說：「我們工作的時間縮短了，也因此賺少了錢，但他們是人，我們有責任協助他們。」

▎歐洲僅收容非常少數的難民

根據國際移民組織（IOM）的資料，抵達希臘的人們主要來自敘利亞、阿富汗與伊拉克，而抵達義大利的人們多數來自厄立垂亞，其次是索馬利亞、蘇丹、敘利亞、甘比亞共和國與孟加拉。

事實上，歐洲收留的難民僅佔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逃離家園的難民，棲身於更加貧窮的國家。舉例來說，從敘利亞逃出的難民有八百萬人，其中有四百萬人棲身敘利亞鄰國，如黎巴嫩、約旦等，這些相對歐洲來說比較貧窮的國家，接收大量難民後已不堪負荷。大概只有25萬難民成功進入歐洲，僅佔難民總人數的2%。無國界醫生因此發表一封給歐盟領袖的公開信，呼籲歐洲國家應該要實施更加人道的庇護政策，提供安全且合法的途徑。

當然，難民的源頭是他們戰亂頻繁的國家，若根本問題沒有辦法解決，就算前方有再多阻礙，難民仍然會不斷逃離自己的家園。在無國界醫生第一手的證詞中，許多人都希望有天能回到自己的家園，一位帶著兩位小孩逃離敘利亞的母親雅娜（化名），就向無國界醫生說：「當戰爭結束，我希望能回到大馬士革。那裡真的很美。」

▎為何無國界醫生決定展開地中海工作？

最後，你可能會問，由於難民遷徙問題涉及複雜的政治立場，而一向堅守「中立」的無國界醫生，為何要冒著風險展開此區的工作？^註2

無國界醫生剛開始決定是否涉入此議題時內部亦有掙扎，也強烈認知若在地中海區域展開項目，會加入歐洲正有爭議的政治辯論中。但最終無國界醫生決定，首要任務是避免人們再於地中海傷亡。無國界醫生認為，忽視這個問題，並不是一個選項；而意識形態並不是合理化「不行動」的理由。最後，身為一個醫療人道救援組織，「提供人道醫療」符合醫療倫理，因此無國界醫生認為必須行動。

然而，就算是將人們從海上救起，無國界醫生的第一要務是避免有人失去生命，而非將他們送到想去的目的地。若不得已，無國界醫生需要介入運輸難民，也會聽從羅馬的海上搜救協調中心（Maritime Rescue Coordination Center）的指揮。依照規定，被救起的人們會被帶到義大利西西里島的收容中心，或是從MY Phoenix救援船轉送到義大利海岸防衛艦（Italian coast guard vessel）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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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