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恐怖金龜車：出賣員工「被消失」...福斯汽車的巴西幫兇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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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9. 26 巴西／德國】

「福斯曾經叩頭巴西軍政府，『出賣』自家員工！」德國汽車巨頭之一的福斯（Volkswagen），其巴西子公司涉嫌在巴西軍政府時期與秘密警察密切「合作」，幫助迫害福斯巴西廠員工的集體訴訟案，本周因福斯巴西子公司同意支付3,600萬巴西雷亞爾（約新台幣1億9,000萬）「補償和解」的階段性結果，再次引發輿論波瀾。

1960～1980年代，巴西福斯被指控長期默許軍政府入廠抓人、監禁，工廠保全甚至成為獨裁者的「第三隻眼」，主動舉報廠內「左傾」的自家員工，導致他們遭到濫捕與酷刑折磨。二戰後換血重生，站穩全球汽車市場的福斯，原是靠著「納粹血統」的金龜車起家，時過境遷後又被指控曾在巴西軍政府時期擔當獨裁者爪牙。近年醜聞不斷的福斯汽車，儘管如今邁出面對幫兇黑歷史的承擔一步，但補償和解的交代似乎仍讓部分受難者團體不願欣慰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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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巴西子公司（Volkswagen do Brasil）於23日宣布同意簽署的補償和解，是針對由巴西福斯的受害前員工們及其家屬遺族所發起的集體訴訟案。

巴西福斯被指控：涉嫌在巴西軍政府時期，與軍警特務單位系統性地密切合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旗下員工被警察情治單位捕抓，並且主動向上舉報自家員工疑為「叛亂左翼份子」。

巴西軍政府時期是從1964年到1985年。1964年巴西爆發軍事政變，彼時世界正處於美蘇冷戰對峙的緊張高峰，時任總統古拉特（João Goulart）的「左翼傾向」，觸發了巴西右翼軍系及美國華府的不安與不滿。在美國支持下，該年的軍事政變讓巴西自此進入了為期21年的軍政府獨裁時期。

這段被後世稱為「巴西現代史上最黑暗年代」的軍政府時期，巴西左翼、工運、學運團體與知識份子遭大規模迫害。濫抓、監禁，莫名其妙地「被失蹤」、甚至非法逼供處絕的高壓統治，成為一整個世代戰慄噤語的集體恐怖記憶。其中，福斯汽車也是這段黑暗歷史裡的體系壓迫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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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正在工作，有兩個拿著機關槍的人突然闖進，朝我衝過來...接著他們把我的手強押在後背，旋即扣上手銬。之後把我帶到福斯的保全中心，我在那兒被一陣痛打、狂揍、搧耳光，慘遭折磨。」已於2019年逝世的巴西福斯受難員工之一貝倫泰尼（Lucio Bellentani），曾如此陳述指控。

貝倫泰尼是一名共產主義運動份子，軍政府時期曾在福斯巴西廠工作，某天卻在工廠裡被巴西祕密警察捕抓，甚至明目張膽地在福斯工廠裡施以暴力酷刑。貝倫泰尼的這段殘酷遭遇，也被正式記錄在「巴西真相調查委員會」（Brazil's national truth commission）2014年的最終報告裡。

巴西真相調查委員會是在2012年，由時任總統、過去也曾遭軍政府關押刑求的羅賽芙（Dilma Rousseff）主導成立，是個僅為期2兩年的任務型單位，負責追查包含軍政府時期在內，1946～1988年的人權侵犯罪行真相。根據巴西真相調查委員會，軍事獨裁時期估算至少約400受難者遭迫害濫殺，慘遭電擊、裸身倒吊等酷刑拷打的受難者則被認為至少數千人。

貝倫泰尼之所以慘遭捕抓，被認為與福斯工廠的「幫助」脫不了干係。貝倫泰尼被監禁時的獄友迪奧戈（Adriano Diogo）就曾指控，「（福斯）工廠把所有工人紀錄都上報給了巴西政治治安警察（Dops）...上面都還有廠方的用印戳記。」

貝倫泰尼的遭遇確實不是福斯巴西廠裡的唯一特例。2016年，12名福斯巴西廠的前員工揭露自陳，自己曾在軍事獨裁時期被監禁在聖保羅附近的聖貝爾納多杜坎普 （São Bernardo do Campo）福斯工廠，遭當局施以酷刑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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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南德意志報》等多家德國媒體報導，福斯汽車在巴西軍政府時期「積極配合」政權對異議者的打壓迫害。除了默許警察直入工廠捉人、就地刑求，工廠保全也像是獨裁者無所不在的「第三隻眼」，監視著福斯自家員工的一舉一動，甚至舉報部分員工疑為「左翼叛亂份子」。

2016年，一份由福斯集團委託進行的追溯調查報告指出，福斯巴西廠曾將部分被指控為「叛亂份子」、正被當局追查中的員工姓名，上報給警察情治單位，進而導致這些員工遭捕。一旦發現員工「非法」涉及共產主義文宣、報章雜誌等，就可能被福斯向當局舉報。

此外，根據《路透社》2014年的調查報導，部分福斯巴西廠前員工也表明，自己雖然倖免於皮肉與精神上的直接折磨，沒有「被人間蒸發」；但也因為觸怒軍政府而被福斯「出賣」，慘遭解雇或職場封殺的厄運，許多人因此被迫失業長達數年。

「福斯巴西廠對軍政府的赤誠，可說是毫無保留。」德國比勒費爾德大學 （Bielefeld University）的歷史教授柯珀（Christopher Kopper）如此評論。福斯巴西子公司在1953年於巴西成立，根據柯珀的研究與調查說法，至少從1969年開始，福斯巴西子公司與巴西警察單位就展開了長達10多年的緊密「合作」——即便當時「巴西與德國大眾早都已經知曉，Dops會對被捕者施以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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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福斯的「獨裁爪牙黑暗史」，透過過去5年各種調查追蹤、訴訟指控，受到了進一步的輿論壓力。23日，巴西福斯宣布同意賠償和解，也讓這樁歷史血案看似達成了階段性的回應。

「我們對於過去犯下的過錯，深覺遺憾懊悔。對於福斯來說，妥善扛起我們在巴西歷史上最陰暗一章的責任，讓它真相大白，極其重要。」福斯集團董事沃納（Hiltrud Werner）在聲明中如此表明。

根據官方聲明，巴西福斯將就此訴訟案和解賠償3,600萬巴西雷亞爾，其中大部分用於賠償受害的前僱員與倖存受害者團體，總計約有60多人將可得到這筆賠償；另外一部分則將捐給巴西獨裁時期有關研究與紀念項目。巴西檢察官辦公室亦宣布，和解也可望將終止自2015年以來，持續進行的3項有關調查。

對此，曾經深入研究巴西福斯案的柯珀表示：「這是國家社會主義時期以後，第一次有德國企業為了侵犯人權的行為，向自家工廠員工承擔責任。」認為巴西福斯此舉有其歷史意義。

不過對於員工受害者來說，這個「和解」恐怕卻是百感交集。像是受害者代表之一的涅托（Sebastiao Neto）就向媒體表達不滿，認為福斯僅是在跟檢方還有整個司法體系對話交涉，卻沒有與深受影響的當事員工本人接觸、對話。亦有其他受害者表態認為：「福斯在意的不過是公司形象還有市場行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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