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1. 11 伊朗／烏克蘭／加拿大／美國】

伊朗承認「誤射擊落烏克蘭客機」：罹難者的正義怎麼辦？

「說謊3天後，革命衛隊才承認了『人為失誤』擊落那架烏克蘭客機...。」正與美軍緊張對峙的伊朗革命衛隊（IRGC），11日清晨突然透過伊朗國營電視台發出重大聲明，坦承8日清晨墜毀於德黑蘭、176人全機罹難的「烏克蘭國際航空PS-752航班空難」，「確實是被伊朗防空飛彈『誤擊』打下。」目前伊朗官方已承諾究責到底，也公開邀請加拿大、英國、甚至美國原廠「波音公司」的空難專家聯合調查。但在革命衛隊「坦承錯誤」的罕見另一面，作為重要當事國的加拿大政府，卻對空難後伊朗的「外交刁難」感到極為不滿；同時176名罹難者的賠償、訴訟與真相調查問題，亦恐因伊朗被國際孤立的特殊性而窒礙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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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擊落的烏克蘭國際航空PS-752航班，是一架機齡3年6個月的美製「波音737-800型客機」，8日清晨從伊朗首都德黑蘭起飛3分鐘後，即在空中著火、墜地爆炸，全機176人全數罹難；由於失事航班出發的前4個小時，伊朗才公開發起了「烈士蘇萊曼尼行動」、向美軍駐伊拉克基地發射了數十枚彈道飛彈，因此第一時間「空難是否是遭到誤擊」也引發了國際社會的高度緊張與揣測。

在空難爆發後的第一時間，伊朗民航局先是主張「飛機機械故障」；但9日傍晚，美國、加拿大、英國的軍情單位卻都表示：「握有伊朗防空飛彈發射、打下這家民航客機的關鍵情資。」包括事發當下，美軍偵測到的伊朗防空雷達照射信號，軍事衛星拍到的伊朗多枚飛彈尾焰「逼近PS-752」的衛星照片，甚至連《紐約時報》都獨家取得了「飛彈命中客機的目擊者影片」。

但對此，伊朗民航局與伊朗政府仍堅持「初步調查還是像機械故障」，全盤「否認誤擊指控」、甚至反稱這是「美國擾亂民心的陰謀心理戰」——直到1月11日清晨，革命衛隊才終於坦承開火真相，並於國營電視台上公開發出了「責任聲明」：「PS-752航班，確實是被伊朗防空飛彈所擊落...這一切，全都是『人為失誤』。」

「當時的伊朗部隊正處於最高戰備狀態，我們才剛成功報復了伊拉克境內的美軍，正嚴陣以待美國總統事先威脅的、美軍可能緊接而來的大規模反擊。因此守護伊朗國土的防空部隊，才會無比緊張。」聲明表示：

「我們在防空雷達上看到了PS-752剛起飛的光點，卻錯把民航機判別為不明飛行物；再加上PS-752起飛後偏離轉彎，路徑極像是要朝革命衛隊軍事基地直飛而去的『美軍部隊』，因此防空部隊才會誤判客機為敵機...最終更因『人為錯誤」的失手將防空飛彈給打了出去，釀成無法挽回的慘劇。」

「...革命衛隊的失誤誤殺，不僅造成許多伊朗公民殉教罹難、還有許多外國籍者因此而死。對此，伊朗承諾將全力檢討責任懲處，並邀請國際社會——包括所有罹難公民的所屬國家，以及製造客機的美國波音公司在內——前來伊朗聯合調查。」伊朗革命衛隊表示。

伊朗政府表示，對於這起慘烈的空難，相關單位一定會負責到底；但對此，失事航班上一共有57名公民遇難（原本稱63人，但驗證後下修）的加拿大政府，仍頗為不滿地質疑著伊朗官僚的負責態度。

自2012年起，加拿大與伊朗就已全面斷交（詳情參見），加國在伊朗境內亦無任何代表辦事處；在8日空難發生之後，毫無直接管道的加拿大外交部，也只能透過義大利大使館居中協調，希望伊朗酌以「人道考量」發出外交簽證，讓加拿大外交部的空難應變團能直赴德黑蘭，協助遺族善後。

然而從8日清晨6點空難發生後，到10日午夜23點為止，伊朗政府僅批準了「兩份臨時簽證」；除了兩名應變代表已經入境外，兩國原先溝通好、也獲得伊朗政府口頭同意支持的「加拿大10人空難代表團」卻一直得不到簽證下文，僅能焦急地於轉機集結的土耳其安卡拉機場「無時間表空等」。

與此同時，伊朗雖然同意邀請「波音團隊在內的國際團隊調查」；但根據《半島電視台》的目擊報導，「PS-752空難現場早已被『全部清光』，大型殘骸要不早就被推土機運拉走、剩下的東西——包括罹難者行李——也早被當地拾荒者給收得一乾二凈。」因此就算伊朗當局承諾調查，已被破壞的災難現場究竟還能挖掘出多少「真相」？相關各界也都高度懷疑。

加拿大《環球郵報》表示，儘管在PS-752班機上的罹難者，大多是伊朗公民或持雙重國籍的伊朗裔加拿大公民；但罹難的176人中，就有138人的目的地是加拿大。各種留學生、移民家庭的突然驟死，亦對加拿大社會造成巨大衝擊。因此後續要如何罹難者善後？甚至是咎責伊朗的真相調查與賠償問題？亦困擾著無邦交且缺乏政治施力點的加拿大政府。

《環球郵報》表示，目前真相調查的方向，除了空難原因與經過之外，還包括伊朗民航局與烏克蘭國際航空的「決策責任」——為何伊朗民航局明知有戰爭風險，卻沒有即刻「關閉領空」？烏克蘭國際航空在出發前，明知伊朗已朝美軍動手，為何仍送旅客直衝戰雲，「冒著風險強行起飛」？

除此之外，就算後續官司成功進行，並判定伊朗政府有責任，被美國施加「嚴格金融制裁」的伊朗，要如何「賠償」受難者家屬？沒有在地領事代表的加拿大，又該如何突破外交困局、從伊朗法庭打贏官司？拿到真相？猶如登天的複雜狀況，亦讓加國外交圈傷透了腦筋。

另一方面，本次德黑蘭空難的「黑盒子」飛行記錄器，目前已由伊朗民航局進行判讀中。雖然伊朗方面已讓步「同意波音專家加入調查」，但仍堅持黑盒子判讀必須在伊朗境內、由伊朗團隊進行。

《路透社》表示，雖然在長年的頻繁空難後（伊朗長期遭到制裁，因此無法從歐美購買民航零件與新飛機，因此國營機隊老舊、空難失事率偏高），伊朗民航局的空難調查實力「相對出色且經驗豐富」，但是否足以判斷737-800的先進數據？牽扯到軍方涉入的調查結果，是否足夠公正透明？外界對此仍高度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