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10. 23 英國】

脫歐倒數8天：英國會通過《強生版脫歐》，但拒絕在「脫歐生效日」前生效

「他們在脫歐的前一周照樣爆炸。」距離10月31日的英國脫歐生效日，只剩最後的倒數8天，英國國會22日晚間終於以「329票贊成：299票反對」，令人激動且歷史性地通過了《強生版脫歐協議草案》，這也是在歷經數次否決後，英國國會首次認可由首相談回來的脫歐協議。但脫歐派才沒高興幾分鐘，國會又馬上以「322票反對：308票贊成」為結果，否決了強生為強行在10月31日如期脫歐而附帶的「3天內立法《脫歐法》提案」。強生已「全面暫停」脫歐立法程序，並回過頭來把燙手山芋丟給歐盟，要求布魯塞爾「趕快決定是否同意英國國會要求、但首相反對且不願背書的『第三次推遲脫歐』」——換言之，除非歐盟寧願無協議脫歐（No-deal），否則英國幾乎不可能實現強生的承諾、在10月31日同歐盟如期分手。

▌前情提要：〈脫歐失敗的超級星期六：英國會硬逼，強生「脫歐延遲」的不甘願三封信〉

英國的脫歐現況，是現任首相強生（Boris Johnson）已於10月17日（脫歐倒數14天）與歐盟達成了《強生版脫歐協議》。強生隨即在48小時後，將這份脫歐協議草案呈交給英國國會，並緊急於10月19日（倒數12天）舉行背書表決——根據當前規定，英國國會必須先通過背書表決（所謂的meaningful votes），脫歐案才能開始立法程序（所謂的legislative process）、將脫歐協議定立成法，首相才能通知歐盟，於10月31日的脫歐生效日前，正式與歐盟啟動分手。

但強生的脫歐計畫，卻故意壓縮各方的協調時間，試圖以「無協議脫歐」的毀滅性結果為要脅，營造「懦夫博弈」的政治處境——例如從達成協議到背書表決，強生只給國會48小時的討論時間；直到10月23日為止，英國政府更完全提不出《強生版脫歐》方案的經濟衝擊評估報告——種種手段，雖是為了迫使分裂的保守黨溫和派重新上車、支持強生鷹派的脫歐路線，但卻也不免有「先上車後補票」、癱瘓國會監督權，使英國被迫「盲從脫歐」的嫌疑。

但強生無法預期的是，在10月１９日的背書投票之前，國會卻突然跨黨派通過《萊特溫修正案》（Letwin Amendment），要求首相必須先向歐盟請求「推遲脫歐」，以避免國會通過背書、但卻無法趕在10月31日前完成立法程序，進而走入無協議脫歐的「意外狀況」——於是憤怒的強生，遂馬上撤回脫歐協議的背書投票，並極不情願地向歐盟發出了「三封信」：一封代表國會但首相沒簽名的推遲脫歐申請信，一封由英國駐歐盟大使發出的情況說明信，以及一封由強生本人親寫簽名、建議歐盟不該接受英國國會推遲邀請的政治說明。

強生的「三封信」讓歐盟當局頗為惱火。這一方面是對英國政壇的無止盡內鬥與拖延感到厭煩不爽；另一方面則是對強生「甩鍋」推卸政治責任，意圖讓歐盟來承擔英國脫歐結果（「無協議脫歐或推遲脫歐，都是歐盟的決定、歐盟的錯！」）而極端不快。

與此同時，強生在休息一天之後，也成功斡旋到了足夠的「支持票數」，並在21日向英國國會要求「重啟《強生版脫歐》背書表決」。但此一提案，卻遭到下議院議長貝爾考（John Bercow）退回，「因為《萊特溫修正案》的指示，奉命執行內閣到現在都還沒搞定...在基礎背景根本沒變的狀態下，一模一樣的法案，沒道理在短時間之內重覆提出。」

不過貝爾考的退回，只持續了一天。22日，強生團隊就又重新捆包了兩項提案：第一案，是《強生版脫歐》的「背書表決」；第二案，則是背書通過後，脫歐協議立法進程的「加速程序」、要在３天內完成衝刺完成脫歐立法的議程時間表。

「就是現在，10月31日前——英國若要脫歐，我們就沒有時間與理由拖延了！」強生強調，當前的背書與立法程序都只是要就「脫歐路線的大原則」作出政治抉擇，什麼經濟衝擊、貿易談判、脫歐緩衝延長機制...等，都是枝微末節的細節後話，「只要我們能實現承諾，10月31日前完成脫歐，未來還有14個月的緩衝期能與歐盟慢慢磋商、慢慢談。」

但反對派仍質疑，強生的說法仍是「強迫國會上車」，如同當年公投的脫歐宣傳一樣，「強生又在騙，他根本沒辦法承諾、也不知道這份脫歐協議會給英國帶來多大的衝擊！」自此，國會的投票只能盲目地以政治原則、立場光譜進行表態，而無法實質監督、制衡、評估並質疑政府決策的利弊得失與合理性。

「到了這種時候，能不能脫歐才是重點，有沒有審查法案根本不重要！」前保守黨議員帕里斯（Matthew Parris）表示：「就我所知，大部份的保守黨議員都沒讀完強生版脫歐案...因為法條內文根本不是重點，國會必須尊重人民公投的脫歐意願、而強生版的脫歐協議則是當前最理性脫歐的路線，因此你還需要爭辯計較些什麼細節？」

帕里斯的說法貌似荒謬，但於政治現實中卻很明白地反應出了實際狀態——強生把脫歐決策的時間壓縮到極限，但沒有人願意、或公開否定2016年脫歐公投的結果，因此全案表決只能成為「表態投票」——於是最終強生版脫歐案，才終於以「329票贊成：299票反對」的結果，首度通過國會的背書程序。

但強生沒有想到的是，國會在通過背書表決後，卻馬上以「322票反對：308票贊成」的結果否決了首相提出來的「3天立法加速提案」——換句話說，就算強生版脫歐已獲背書，但國會的封鎖立法，仍讓英國「幾乎不可能」於10月31日如期啟動脫歐協議。

保守黨溫和派與反脫歐派認為，強生版的脫歐草案中，仍存在著幾個重要且致命的嚴重瑕疵——其中之一，就是「緩衝期的延展申請機制」。

根據當前協議，英國若在10月31日脫歐，則將自動與歐盟進入「緩衝期」直到2020年12月底。但在14個月的緩衝期間，英國必須與歐盟就公民權利、自由貿易協定完成談判，否則英國將遭遇嚴重的關稅與商業衝擊。雖然在相關機制中，歐盟也承諾雙方屆時將有可能延展緩衝、以利談判，但發動緩衝的權限，僅限由內閣發起而沒有國會置喙的空間——「要是強生和脫歐鷹派到時又亂搞（脫歐鷹派支持砍掉重練，無協議脫歐），英國很可能會再度墜進無協議脫歐的窘況，國會毫無辦法、我們奔波了3年半的談判也將再度落入一場空！」

國會同意脫歐協議、但拒絕加速立法後，強生也宣布暫緩所有立法程序「已等待歐盟的決定」。強生表示，雖然自己「沒有簽名」，但推遲脫歐的意向申請書確實已經遵照《萊特溫修正案》的指示寄給了歐盟，因此在英國國會拒絕加速立法的狀態下，「是否無協議脫歐？還是要延展脫歐期限？一切都將交由歐盟的『單方面決定』！」

但究竟歐盟最終要多給英國10天？還是多給3個月？種種情勢，卻又把英國的脫歐亂鬥變成了歐盟的頭痛責任。但各種時間表的變化，其實也連動著英國的本國政治。《金融時報》表示，假設歐盟僅願給英國10天延展，那麼情勢將對強生與脫歐鷹派有利，各種「強迫上車」的政治氣氛也會更為濃烈；但若歐盟決定延長3個月，英國則可能提前大選——強生打算在耶誕節前，但工黨的柯賓（Jeremy Corbyn）則想拖到明年春天。

「耶誕節前大選，強生恐成最大贏家。」《衛報》分析，解散國會舉行提前改選只少需要5個星期的時間，但耶誕節前的英國往往氣候惡劣、許多國民也都會趁著年節休長假，預期投票率可能會很低，「這對於強生與脫歐鷹派來說，應該更有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