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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之界,巴爾幹、行者、難民潮

2015/11/12 張雍 Simon Chang

Refugee crisis in Europe - Rigonce transit center, Slovenia.

Refugee crisis in Europe 【歐洲難民危機】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Rigonce border crossing/transit center, Slovenia by Simon Chang 張 雍 25.10.2015No one deserves to be treated like this.Refugees stay here for several hours, and then walk to a camp around 3 km away. They do get some food but they all arrived hungry and exhausted after a 8-hours train ride from Croatia. UNHCR are not allowed to do anything here.During the day things are calm and the police do their best to help. But at night it is more stressed and situation gets tense at times. It's cold and there's no shelter provided.https://www.google.com/maps/d/viewer?mid=zddfRUtGScOc.kQBgTQcoV5FM&hl=en_US

Simon Chang 張 雍貼上了 2015年10月26日

文字攝影.張雍 Simon Chang

  

旅歐12年,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歐洲。

自10月17日匈牙利政府關閉與克羅埃西亞的邊界之後,至11月8日止,斯國官方統計已有超過16萬名分別來自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伊朗、摩洛哥甚至埃及的難民與移民們,紛紛湧入斯洛維尼亞。難民們大多冀望能抵達德國,而北歐的瑞典、挪威、芬蘭與丹麥也是他們所嚮往的熱門志願。

我人在斯洛維尼亞東南邊,居民人口不到200人的邊境小鎮Rigonce。村子盡頭剛採收完的玉米田後邊,蘇特拉河(Sotla)標記著前南斯拉夫社會主義邦聯共和國(SFRY)瓦解後,斯洛維尼亞與克羅埃西亞的邊界。10月中開始,每天平均上萬名的難民從這裡進入斯洛維尼亞。

凌晨一點,頭頂上兩架直升機旋翼與引擎轟隆的聲響,仿佛戰爭電影的場景,強力探照燈在Rigonce平日無人看守的「綠色邊境」,來回搜尋田野間落單難民的可疑身影。一列接著一列滿載難民的火車,從塞爾維亞與克羅埃西亞邊境Tovarnik發車,在5個小時的旅程後,終於抵達了與Rigonce交界的克羅埃西亞小鎮Ključ Brdovečki。每班列車至少載有1,500-2,000名難民,不分晝夜地出發。綠色邊境上空的兩架直升機,其中一架是克羅埃西亞的巡邏警力,另一架則是斯洛維尼亞的陸軍,每每克羅埃西亞的直升機見到斯洛維尼亞一方將 Rigonce等待區的難民清空、準備以步行方式由軍警護送到鄰近的難民營,便馬上通知克羅埃西亞Ključ Brdovečki火車站的負責人員,準備將另一批2,000多名的難民們引導至Rigonce的等待區。但斯洛維尼亞這頭待命的軍警始終不清楚下一班難民火車抵達的確切時間,只好24小時輪班、隨時待命......當前震撼全歐洲的難民危機,歐盟成員們此刻理當同舟共濟,然而斯洛維尼亞與克羅埃西亞政府間,即時訊息分享與邊境控管的聯繫顯然出了問題。

10月中,斯洛維尼亞政府已緊急在東南部近克羅埃西亞邊界的Lower Sava行政區,設立了3個臨時難民收容中心(Brezice, Dobova 01及Dobova 02),但短時間內突然湧入的難民潮遠遠超過斯國政府預期,幾天之內3處收容中心全數人滿為患;同時,北方的奧地利當局每日願意接收從斯國入境的難民人數,控管也更為嚴格,導致剛抵達Rigonce的難民們必須在夜間低溫近零度的田野中,長時間、甚至有時必須徹夜露天地等待,只仰賴聯合國難民署(UNHCR)在塞爾維亞所發放的毛毯以及邊境樹林間找尋樹枝與乾柴生火取暖。

等待區裡此起彼落的咳嗽聲,阿拉伯話、庫德族方言、波斯語的交談,呼喚親人的急切與無奈。翻譯志工透過擴音器聲嘶力竭地喊話,企圖安撫不斷高漲的焦躁與不安。遠處火車汽笛聲,更像某種嘲諷一般的警示。畢竟連鎮守現場的斯洛維尼亞警方都不清楚,下一梯次成群的難民們,究竟何時會從前方的邊界就那樣走過來......。

凌晨4點,戶外低溫難耐,我試圖在車內打個盹——頓時間大批斯國警車從一旁疾駛而過,呼嘯趕往田野盡頭的黑暗;仔細一看,在隊伍前領著成群難民緩緩前進的,是幾位全副武裝的騎警。緊跟在後的,是鄉間小路上綿延至少1公里半的難民隊伍——凌晨4點,眾人還沈浸於夢鄉之際,2,000多名難民就這樣在軍警的護送下,正步行前往附近的臨時難民收容中心。

鄉間小徑沒有路燈,繁星點點的星空下,只見難民手裡的手機光點就那樣搖晃地勾勒出筋疲力竭的步伐。延綿數公里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趁著夜的黑,繼續往下一道關卡前進。清晨零星的鳥鳴聲讓隊伍裡嬰兒的哭聲顯得格外令人心疼,眼前的景象是我從未曾見過的歐洲。

歐陸嚴峻的冬季近在眼前,愛琴海的海象更日趨惡劣,然而決心從土耳其冒著生命危險,搭乘橡膠小艇登陸希臘Lesbos島的難民們絲毫沒有退卻......即使隊伍中傳言著近期德國將關閉國界;反觀奧地利與德國巴伐利亞的邊境,日前也傳出因入境難民人數劇增,而造成兩國當局緊張的局面......此刻的歐洲顯得格外脆弱,歐盟內外皆面臨著史無前例的嚴苛考驗,而難民們孤注一擲的逃難意志偏偏又是那樣的堅決,更凸顯出歐盟諸國彼此分歧的見解與心結。

    

張雍 Simon Chang

2015年11月8日 盧比安娜,斯洛維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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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10.23.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今年共計已有70萬來自敘利亞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伊朗、摩洛哥甚至埃及的難民與經濟移民湧入歐洲。位於阿爾卑斯山山腳下的中歐小國斯洛維尼亞,10月份更面臨新一波的難民潮衝擊,要以全國5,000多名的警力,面對至今已湧入、並借道斯國的16萬名難民。這樣龐大的人數對比,只凸顯了如今歐盟捉襟見肘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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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10.23.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自匈牙利政府宣布關閉與克羅埃西亞的邊界之後,10月17日凌晨起,每日平均近萬名的難民從克羅埃西亞湧入斯洛維尼亞。10月22日至23日間,短短24小時內便有超過12,600百名難民進入斯洛維尼亞,甚至超越了今年9月份上一波難民高峰期時,單日入境匈牙利的難民人數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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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juč Brdovečki, 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邊境)10.23.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凌晨1點,昨晚從克羅埃西亞東南部Tovarnik(塞爾維亞邊界)發車的火車,載著1,500多名難民,剛抵達克國鄰近斯洛維尼亞邊界的Sultla火車站。下車後,難民們還得再從火車站,繼續步行約2公里,經過居民人數約600人的邊界小鎮Ključ Brdovečki,進入斯洛維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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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juč Brdovečki, 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邊境)10.23.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10月23日,近萬名難民從克羅埃西亞步行進入斯洛維尼亞。平時這裡是沒有國界檢查哨的「綠色邊境」(Green border),10月開始,每日就有3至5班自克羅埃西亞/塞爾維亞邊境出發的火車,不分晝夜地將每班搭載有1,500-2,000名的難民送往斯洛維尼亞——儘管斯國當局事先準備的難民收容中心早已不堪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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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10.23.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斯洛維尼亞全國僅有約5,000多名的警力。10月21日午夜,首都盧比安娜(Ljubljana)的國家議會緊急通過《國防法案》的臨時修正,賦予軍隊更多權力來維持斯洛維尼亞和克羅埃西亞之間,將近670公里邊境的秩序。斯國約有7,000名陸軍,軍隊目前也得到授權,可視情況發出警告和指令,暫時限制難民的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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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10.26.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來自阿富汗的父女,昨晚在Rigonce轉運營外徹夜等待,父親背著高燒不退的女兒,準備搭乘專車至鄰近的臨時難民安置中心。繼敘利亞的難民之後,阿富汗人是目前在歐洲尋求庇護的第二大族群,約佔當前70萬難民總數的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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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10.26.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只有德國是歡迎我們這群難民的歐盟國家!」來自敘利亞大馬士革的Alalie,爸爸在一旁以強調的語氣說道。小兒子過境希臘與馬其頓邊境時,不巧人陷入了群眾與警方間的衝突,混亂之中導致手臂骨折。身為歐盟諸國的龍頭,德國政府估計今年至少將有 150萬人次的難民潮進入德國,尋求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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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10.26.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根據斯洛維尼亞官方統計,10月26日這一天共有至少8,625名難民進入斯洛維尼亞。當局從首都盧比安娜調來了公車,將眾多難民們分批運出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界的Rigonce轉運營,並送往鄰近城市如Dobova或Breice的臨時難民安置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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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juč Brdovečki, 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邊境)10.23.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搭乘火車於午夜抵達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邊境的難民,越過Sutla河上的這座小橋,進到斯洛維尼亞。他們將再步行2公里才能抵達Rigonce轉運營,接著再由斯洛維尼亞武裝鎮暴警察的戒護之下,徒步走到4公里外的Dobova難民安置中心等待巴士,繼續前往奧地利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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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邊境)10.26.2015 © 張雍 Simon Chang
斯洛維尼亞境內、鄰近克羅埃西亞的難民等待區。步行進入斯國的難民們,必須先在此等待安置中心裡的其他難民搭專車前往斯洛維尼亞/奧地利邊界之後,才能在軍警的護送下,步行4公里至最近的收容中心。之中,3至4個小時的等待堪稱好運。眼前這群凌晨4點抵達的難民們,僅能期盼能於中午前離開。

斯洛維尼亞的初冬夜間,低溫近攝氏0度。嬰兒、孩童與懷孕的婦女們徹夜露天等待的狀況在經媒體報導後,斯國當局也已緊急與克羅埃西亞政府達成協議,讓來自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的難民列車,直接停靠在斯國南部的Dobova火車站。難民們在火車站裡完成身份登記程序之後,再搭乘斯洛維尼亞的火車,緊接著前往北邊的奧地利邊界。目前Rigonce的難民等待區則已取消,不再使用。

  

  

張雍 Simon Chang

「攝影不只是項專業,是一種骨氣、更是一種生活方式,而一張照片,是作者面對當下生活最誠懇也最直接的證據。」

攝影師。生於台北,2003年起旅居東歐,目前落腳在巴爾幹半島上的斯洛維尼亞,行走遍歐亞各地。

▎作品網站:www.simon.chinito.com ▎FB:Simon Chang 張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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