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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出重圍的石破茂:日本新內閣上路,未來有哪些挑戰?

2024/10/01 陳威臣

10月1日,石破茂正式成為日本第102代首相,新內閣上路。 圖/路透社
10月1日,石破茂正式成為日本第102代首相,新內閣上路。 圖/路透社

剛當選自民黨第28任總裁的石破茂,在自公執政聯盟穩定超過半席次的情勢下,成為日本第102屆內閣總理大臣。這場自民黨史上最多參選人、經歷了兩個多禮拜的黨內選戰廝殺劃下句點。

雖說讓外界感到驚奇的自民黨總裁選舉,石破茂最終在第二輪擊敗了來勢洶洶的高市早苗,進而登上大位,不過石破茂的當選,的確對日本以及地緣政治產生某種變化。

究竟這位「長年人氣王」是如何在第二輪擊敗保守陣營力挺的高市早苗,成為後岸田時代的領袖,而這場總裁選舉後又會對自民黨內產生什麼樣的化學變化?以及石破內閣將面臨什麼挑戰?都相當值得探究。

 圖/路透社
圖/路透社

▌殺出派閥亂戰的局面

今年初開始,自民黨便陷入了稱為「裏金事件」的政治獻金醜聞——黨內各派閥舉辦募款活動時,販售的「Party券」只申報了募款額度,多餘的資金卻沒有申報,結果引發軒然大波;不但岸田內閣支持度暴跌,讓自民黨的「派閥」也因此成了過街老鼠。

岸田為了拯救自民黨的支持度,不惜宣布解散自民黨內的派系,還表明優先解散自家的岸田派(宏池會),其他派閥也被迫跟進。只不過此舉並沒有讓民調回升,不但讓堅持維持派閥的麻生太郎與岸田翻臉,最後岸田也宣告退出9月的總裁選舉,等於提前下課。

政治局勢導致新總裁選舉出現了群雄亂戰的局面。雖然9月12日公告時共有9位參選人,不過經過一週的合縱連橫後,態勢逐漸明朗,最後成了石破茂、高市早苗與小泉進次郎的三人之爭,而原本氣勢極佳的小泉,卻因自身表現以及內外在因素影響下,逐漸落到第三位,最終在第一回合即遭淘汰。

反倒是高市早苗成為後起之秀,當麻生在關鍵時刻表態時,頗受民間歡迎的石破在黨員票沒有太多優勢的狀態下,高市在議員票大幅超越石破,最終在第一輪選舉當中奪冠,總裁一職似乎成了囊中物,沒想到第二輪投票卻豬羊變色,讓石破茂擊敗了來勢洶洶的高市早苗。

其中的關鍵角色就是原本支持小泉的菅義偉,以及岸田文雄的臨門一腳。

在高市陣營缺少像菅義偉的「喬王」角色,加上高市本身在保守主流陣營之中,並沒有在最大派閥安倍派群龍無首、遭受「裏金事件」重擊時出面整合,成為保守主流陣營的領袖,反而維持一慣的無派閥。雖然麻生放棄自家子弟河野太郎,振臂一揮高呼保守主流支持高市,但最終沒能扭轉局勢,讓非主流派佔上風而取得最終的勝利。

岸田文雄在10月1日,結束總共1094天的任期。 圖/路透社
岸田文雄在10月1日,結束總共1094天的任期。 圖/路透社

▌兩個挑戰:黨內保守主流派、經濟市場

石破茂雖然終於一償所願,坐上首相的寶座,不過第二輪選舉時,與高市早苗僅差了21票(石破215票、高市194票),並非穩定過半的狀態下,對於未來的石破政權仍有極大的挑戰。

第一個挑戰,就是彼此理念不同的保守主流陣營。雖然石破茂為了黨內和諧,對黨內的保守主流派釋出善意,還透過自己的心腹、將要擔任黨幹事長的森山裕,前往拜會麻生太郎,懇請擔任黨最高顧問且獲得首肯,藉以穩定保守派的反彈。不過包括高市早苗以及小林鷹之,卻都婉拒石破的邀請,拒絕接任新職。未來在自民黨中的保守主流陣營,會否形成對石破的壓力,有待觀察。

第二個挑戰是經濟。過去石破曾表示:日銀應該要將日本的利率回復到正常的水準,意味著掌握大權後,將有可能一改過去安倍時代所維持的寬鬆政策。這也導致9月30日的日本股市大跌近2000點;即使石破在民間聲望極高,但仍慘遭衝擊,未來石破政權是否會改變寬鬆政策,市場都還在觀察。

9月30日的日本股市大跌近2000點;即使石破在民間聲望極高,但仍慘遭衝擊,未來...
9月30日的日本股市大跌近2000點;即使石破在民間聲望極高,但仍慘遭衝擊,未來石破政權是否會改變寬鬆政策,市場都還在觀察。 圖/歐新社

石破這次能夠登上大位,靠的是不少資深議員的支持,也因此包括操盤的菅義偉、與之友好的森山裕、岸田的手下大將林芳正等,都將擔任重要職務。有趣的是,有一些人指稱石破茂是「親中派」,然而在內閣的外交及安保方面,任用三位有過防衛省經歷的議員擔任要職,包括岩屋毅(外交大臣)、中谷元(防衛大臣)以及長島昭久(首相安全保障輔佐官),另外經濟安保大臣則找來城內實來擔任。

這幾位都是長期挺台的議員,經常與台灣有相當程度的交流,尤其是長島昭久的親台色彩濃厚,中谷元今年更是兩度訪問台灣,而城內實與台灣相當友好,與安倍和高市也有不錯的關係,先前台灣鳳梨遭中國禁止進口時,城內實還在自己的網站貼出購買台灣鳳梨的照片力挺。

加上石破茂近期將「台灣有事日本有事」以及「今日烏克蘭明日東北亞」掛在嘴邊,還致力推動亞洲版NATO與修改憲法第九條。9月27日自民黨總裁選當日,美國的著名智庫「哈德遜研究所」,便刊出了石破茂針對亞版北約的投書,加上目前內閣的人事安排,相信石破茂的態度已是不言可喻了。

左為岩屋毅(外交大臣)、右為中谷元(防衛大臣),兩人都擔任過國防安全工作,對於中...
左為岩屋毅(外交大臣)、右為中谷元(防衛大臣),兩人都擔任過國防安全工作,對於中國的威脅也抱持相當高的警戒。 圖/法新社

▌最大在野黨立民黨的野田佳彥

今年幾個日本主要政黨包括自民黨、立民黨與公明黨,領導人都進行輪替,最大在野黨立民黨一改過去的強硬派當道,選出了溫和派的前首相野田佳彥成為黨首。相對於強硬的高市、和無力應對質詢的小泉,石破茂被認為是能對付野田的人選,這或許也是石破茂得以最終出線的原因之一。過去在議場內朝野政黨針鋒相對的場面,也許在未來會比較少看到吧。

挾著高民意支持,與日本民意處於蜜月期的石破茂,將在10月9日宣布解散國會。此舉當然對於在野黨來說相對不利,畢竟最大黨野田才剛上任,還來不及展開在野整合,遇到突襲式解散自然是跳腳,不過這本來就是既定的劇本,也只能嘴上罵罵;但石破政權能否剛上任之際趁勝追擊,除維持現有穩定執政的局勢,甚至於達到修憲門檻,將是石破政權的首要挑戰。

而對於鎩羽而歸的高市早苗,這次的眾議院改選至關重要。

原因是保守主流派之中,尤其是在前安倍派裡,仍有不少人寄望能更上一層樓,包括萩生田光一、西村康稔等人,雖因「裏金事件」而受到重創,然而如能在這次選舉當中連任,重回權力圈的機會就不小。尤其是人緣極佳、行事作風十分穩健的萩生田,如能重出江湖,相比起高市早苗,成為新共主的機率較高。

最大在野黨立民黨,選出了溫和派的前首相野田佳彥成為黨首。 圖/歐新社
最大在野黨立民黨,選出了溫和派的前首相野田佳彥成為黨首。 圖/歐新社

鎩羽而歸的高市早苗,這次的眾議院改選至關重要。圖為2017年,高市早苗參拜靖國神...
鎩羽而歸的高市早苗,這次的眾議院改選至關重要。圖為2017年,高市早苗參拜靖國神社。 圖/路透社

在亞太地區國家來說,基本的局勢將不會改變,友台立場也將會持續。而日中關係是否會因此改變仍值得觀察,畢竟對石破而言,解決與中國之間的歧見並非是首要任務,自民黨內的改革進而挽回民眾對自民黨的信任,才是石破現時必須面對的要項,加上日本內閣府在今年1月的民調,民意對中國「不抱有親近感」達86.7%,為調查以來史上新高;因此至少在眾議院改選前,石破可做的事情並不多。

石破茂擁有多項的興趣嗜好,而且偏好於鐵道、航空、軍武等宅趣味,是自民黨內難得接地氣的領導者,但自身過度保持「中立」,甚至於比在野黨更在野的態度,在黨內人緣並不佳,此次的驚奇翻轉,依靠的是自民黨內的資深議員相挺,以及黨內非主流陣營大團結的結果。

然而歷經了十多年安倍路線,日本早已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對石破茂來說,即便安倍是多年來的政敵,也不得不承認安倍路線的正確性,只是期間衍伸出的多項弊端,包括金權政治、與舊統一教的糾葛、社會格差(社會差異、分化現象)的擴大、經濟的挑戰、甚至於安保與外交,石破自稱他的內閣為「不逃避內閣」、「實行內閣」(「逃げないで実行する内閣に),但能否真能實現他的改革政見,將是外界所關注的焦點。

2014年石破茂在鐮倉站的活動,後方為小池百合子。 圖/美聯社
2014年石破茂在鐮倉站的活動,後方為小池百合子。 圖/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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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工作者,資深政治幕僚,喜歡透過鏡頭看世界,現居日本東京,喜好研究鐵道、航空、軍武,順便觀察日本政經及文化史地。著有《我在日本的24hr:街頭巷尾的常民生活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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