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台主人的百萬張「染疫選票」？南韓放生式防疫與選戰倒數

2022/02/17 楊虔豪

南韓疫情即將衝破每日10萬人染疫的門檻，但20天後就要舉行總統大選決定「青瓦台的... — 南韓疫情即將衝破每日10萬人染疫的門檻，但20天後就要舉行總統大選決定「青瓦台的主人」。圖／路透社

南韓新冠病毒確診數，隨著3月9日總統大選逼近，每週持續「倍數成長」，讓輿論憂慮選舉到底能否順利舉行？又是否對選情產生影響？為盡可能確保選民都能投票，南韓政府目前敲定將現行法定投票截止時間，從晚上6點延後至7點半，多出的1個半小時，開放讓確診者與隔離者投票。而對候選人而言，疫情之下，每個行動都是高風險賭注…。

新冠病毒疫情在南韓爆發至今，已屆滿2年1個月，隨著Omicron變種病毒大規模擴散，南韓的單日確診數，從1月26日的1.3萬人，上升到2月2日的2萬人，再相隔1週，又來到4.9萬人。2月15日的確診數為5.7萬人、16日繼續激增至9萬人，17日更是突破10萬人確診，幾乎每週翻倍。

而南韓在去年底才提出的「與疫共存」模式，如今在短短時間疫情猛爆性延燒之下，已經宣告失敗收場。同時為了守住瀕臨崩潰的醫療量能，南韓政府也不得不轉為「放生型」的防疫鬆綁，讓輕症或無症狀確診者自宅療養，好空出更多醫療與人力資源。面對疫情大擴散，如今南韓政府幾乎已呈現束手無策的狀態。

「南韓去年底才提出的『與疫共存』模式，如今在短短時間疫情猛爆性延燒之下，已經宣告... — 「南韓去年底才提出的『與疫共存』模式，如今在短短時間疫情猛爆性延燒之下，已經宣告失敗收場。」圖為執政黨的總統候選人李在明的造勢活動。圖／法新社

▌從圍堵病毒到保全醫療量的「放生型」鬆綁

2021年11月，由於第2劑疫苗疫苗接種率已達7成，加上單日確診數維持穩定，南韓防疫部門因而自去年11月起實施鬆綁限聚令與店家營業限制的「與疫情共存」模式，但上路後不久，不僅單日確診數再度增加，重症與死亡率再度攀升，全國各地醫院的重症病床幾乎用盡，出現患者排隊等不到病床的窘境。

同一時間，傳播更迅速的Omicron變種病毒也進來南韓，南韓防疫部門已預期，Omicron變種病毒將導致確診規模大增，意識到醫療量能有限，因此試行推動無症或輕症確診者在家隔離療養。

隔離療養過程中，由地方保健所派發快篩試劑、日用品與餐點到患者家門前，並指派醫院人員每日致電患者兩回，必要時視訊或窗口隔面會診，並開立藥物處方，若發現健康惡化，則緊急送醫，力圖將病床留給中重症患者使用。

試行幾個月後，居家隔離療養自今年1月底起正式上路。南韓的疫情應對方式，被迫從「圍堵病毒」轉換為「保全醫療量能」的鬆綁。儘管重症與死亡率已未如去年12月時嚴重，各醫院病床也都堪用，但隨單日確診數每週倍增，支援無症與輕症患者的醫療人力，沒過幾天就超出負荷。最後防疫部門只好持續放寬條件，醫院人員改為主動聯絡有慢性病史或年長的高風險族群，確認健康狀況；無症與輕症患者則改為「自行判斷」，發現惡化時再主動聯絡院方。

另外，疫調也不再針對每位確診者一一執行，改限縮至年長與高風險族群，無症或輕症患者則改採網路申報足跡動線，同時，兩劑以上的有效期限疫苗接種者，若遭突破感染，隔離日數從10天縮短為7天，若接種者與確診者接觸，則不再需要隔離，只要實施避免出入公眾場所的「自主健康管理」即可。而原本全民可免費接受的PCR檢測，對象改限縮為與確診者的密集接觸者及年長、高風險族群，一般民眾改採抗原快篩，以確認有無感染。

「...最後防疫部門只好持續放寬條件，醫院人員改為主動聯絡有慢性病史或年長的高風... — 「...最後防疫部門只好持續放寬條件，醫院人員改為主動聯絡有慢性病史或年長的高風險族群，確認健康狀況；無症與輕症患者則改為『自行判斷』，發現惡化時再主動聯絡院方。」圖為首爾與仁川排隊爆滿的快篩站。圖／歐新社

疫情雖然會有盡頭，但持續暴走的高峰期，卻可能直接衝撞３月９日將舉行的總統大選日。... — 疫情雖然會有盡頭，但持續暴走的高峰期，卻可能直接衝撞３月９日將舉行的總統大選日。圖／中新社

▌疫情導致選舉活動陷差池

2月17日，南韓單日確診數正式突破10萬人大關，照這樣的速度，到3月9日選舉當天，單日確診規模可能突破20萬人以上。

與過往總統大選不同的是，受限於疫情，自去年中下旬開始，各黨確認由誰競選總統後，候選人的競選行程幾乎「緊縮到最少」，尤其是室內行程，無法再像以往一樣盡可能讓各家媒體記者參與，而是改由幾家媒體組成採訪團入內採訪後，再將素材統一供應給其他同業。

國民的黨總統候選人安哲秀的妻子——國立首爾大學醫學系教授金美暻——就在2月13日確診。由於金美暻連續幾天一直和安哲秀參與選舉行程，因而安哲秀也被歸類在「密集接觸者」，只是安本人已施打過3劑疫苗，而得以免隔離，卻也因擔憂病毒進一步傳播與社會負面觀感，而不得不暫停或延後各項選舉行程。

原本安哲秀預計於2月13日早上，舉行公開記者會，向最大在野黨——保守派的國民力量候選人尹錫悅提案，由民調來決定整合為一位候選人參選（韓文稱「候選人單一化」），卻因臨時得知妻子確診，而取消記者會，最後又改為1小時後透過視訊舉辦。其後各種會晤行程也都受到影響。

面對疫情爆發兩年來的最大規模確診潮，各黨競選團隊都相當警覺，因為在選舉剩下不到3週、兩大主要候選人盤勢又處於緊繃態勢，若候選人本人感染，各種掃街拜票行程、與選民面對面互動的機會，勢必都得取消，這些皆非靠改遠端視訊舉行能達到的宣傳活動，就連剩下幾次可以最有效曝光的電視辯論會，也可能無法參與。

因此若候選人本身確診新冠病毒，將形同被冷凍，而在此同時其他競爭對手也不會因此停下腳步，所以對於候選人來說，確診就宛如「宣判死刑」。

只是在選舉期間，各種室內外行程緊湊的情況下，與越多人接觸也就表示感染機會更大，對各黨候選人而言，剩下幾週的競選活動，就宛如高風險賭注。

而不只候選人的活動因疫情而受到影響，如何讓選舉在疫情高峰期間有效舉行，也成為南韓面臨的頭痛問題。

「若候選人本人感染，各種掃街拜票行程、與選民面對面互動的機會，勢必都得取消。」圖... — 「若候選人本人感染，各種掃街拜票行程、與選民面對面互動的機會，勢必都得取消。」圖為目前民調微幅領先的在野黨候選人尹錫悅。圖／歐新社

「候選人本身確診新冠病毒，將形同被冷凍，而在此同時其他競爭對手也不會因此停下腳步... — 「候選人本身確診新冠病毒，將形同被冷凍，而在此同時其他競爭對手也不會因此停下腳步，所以對於候選人來說，確診就宛如『宣判死刑』。」圖／歐新社

▌處於疫情高峰的選舉該如何展開？

事實上，早在2020年、疫情爆發初期，當時確診規模一度位居世界第2（當時僅次中國）的南韓，透過篩檢、疫調等高強度病毒圍堵政策，讓確診規模很快趨緩，並在4月初舉行國會選舉，成為疫情爆發後，世界第一個順利展開投開票的國家。

當年南韓確立起疫情下的投票模式——各個投開票所，選民排隊等候領取選票與投票，間隔皆須維持在2公尺，進入投票站前須以乾洗手劑消毒，之後由選務人員提供塑膠手套，穿戴後領取選票，進入投票所內蓋章，再出來投進票箱。

從疫情爆發後，南韓先後歷經了2020年4月的國會選舉與2021年的首爾、釜山兩大市長補選，兩回投票過程皆非常順利，未發生選民或選務人員在投票過程被集體感染的問題。但當時確診規模幾乎每天呈現3位數，經過兩年後的現在，單日確診數已來到6位數，過去兩回「疫情中的投票模式」，是否還能順利移植到本次總統大選，也引發社會疑慮。

隨著3月9日總統大選逼近，在確診規模每週倍增的情況下，南韓立刻浮現了一個難題：

當每日確診數都是數萬、數十萬起跳，難保選舉當天，會有超過百萬的確診者在家隔離，而無法出門投票。

如果大量選票因疫無法催出，選舉結果又在極小的驗票爭議範圍內，後續的韓國政情又將如... — 如果大量選票因疫無法催出，選舉結果又在極小的驗票爭議範圍內，後續的韓國政情又將如何發展？圖／路透社

特別是目前執政的進步派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與在野的進步派國民力量候選人尹錫悅，各家民調機構的結果，支持率都處於誤差範圍內，此番情況下若逾百萬人無法投票，足以撼動選情。

南韓《公職選舉法》第155條規定：「投票時間為選舉日的上午6時至下午6時（若為補選，則至下午8時），但投票結束時，為投票而在投票所等候的選民，可在拿到號碼牌後投票。」

為確保所有選民的參政權，讓疫情盡可能不致於影響選民投票，南韓朝野與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下面簡稱「選管委」），近日就開始針對「疫情下的選舉」該如何順利舉行，展開連串協商。一開始，朝野研擬修改《公職選舉法》，將法定投票時間延後到下午9點結束；並且讓確診者與隔離者另外前來投票。

但選管委認為，投票延長3小時，會為選務工作帶來沉重負荷，因而提議在法定選舉時間內，加開設置確診者與隔離者專用的投票處與動線即可。朝野與選管委的協商，遲遲無法達成共識，最後由總統主持的國務會議通過修正決議案，將法定選舉時間延後至下午7點半，多出的1個半小時，讓確診者與隔離者，能在這段時間出門投票。

圖／歐新社：「最後由總統主持的國務會議通過修正決議案，將法定選舉時間延後至晚間7... — 圖／歐新社：「最後由總統主持的國務會議通過修正決議案，將法定選舉時間延後至晚間7點半，多出的1個半小時，讓確診者與隔離者，能在這段時間出門投票。」圖／歐新社

▌投票延後結束，導致出口調查與開票延宕

但不論投票延後到9點或6點半，接下來都會導致出口民調與開票作業受延宕的問題。原本南韓的三大無線電視台（KBS、MBC、SBS）會佈下重金，聯合合作的民調公司，在投票所50公尺處設置出口民調調查站，並在法定投票一結束的晚間6點整，立刻公開出口民調結果。

在台灣，投票時間結束後就會立刻確認票箱，並在現場選務人員與民眾監票下開票，南韓則是清點好票箱後，集中送往各行政區旗下指定的開票所開票，盤點、運送和再盤點都需要時間。因此過往在選舉於下午6點結束後，通常確認與運送票匭都會耗上時間，大致都得等到晚間7點或8點以後才會一一開票，電視台的開票轉播，此時才會開始出現開票數字。而加上選舉人數眾多、幅員遼闊，開票作業相當緩慢，計票到午夜後還未分出勝負的情況相當常見。

而近十多年來，包括總統在內的幾次選舉，老三台公布的出口民調不僅精準預測結果，就連得票率都能極為接近實際選舉結果，因而在等待漫長的開票作業下，出口民調就成為輿論在緩慢開票時的重要參考指標。

但在目前疫情嚴峻的情況下，數十萬或數百萬出來投票的確診者與隔離者，在投票後接受出口民調的意願會不會降低、進而導致出口民調結果生變，與實際選舉結果產生落差，將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