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點兵香港：被欽點的「太上皇」駱惠寧與「烏坎酷吏」鄭雁雄

2020/07/07 陳駿豪

7月6日，「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委員會」的第一次會議之前，委員會眾成員的大... — 7月6日，「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委員會」的第一次會議之前，委員會眾成員的大合照。照片中央為香港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其左右側分別為現任香港中聯辦主任暨國家安全事務顧問的駱惠寧、以及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務司司長張建宗；後排中央則為保安局局長李家超與警務處處長鄧炳強。圖／路透社

《港區國安法》在沒有英文全文對譯下，於6月30日深夜11時夜靜出台，於黨國合一的中共看來，時機選對了。官方深夜出稿或發布重要訊息，往往是希望讓傳媒措手不及，且讓輿論一夜降溫，今次自然不例外。但更重要的是，中共明顯是要趕在7月1日「香港回歸紀念日」前實施，對付23年來走上街頭表達不滿的民眾。

香港市民每年「七一」上街遊行表達對政府的不滿，今年大眾關注的自是架在眾人頭上那把《港區國安法》的屠刀。對中共和香港特區政府而言，七一前將「港獨」等觸犯國家安全的罪名「根絕於苗頭」，是當務之急。

「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法制工作委員會」（簡稱「人大法工委」）負責為《港區國安法》草擬條文，條文擬後全國人大常委會全票通過，特區政府深夜趕及刊憲，法例生效，直至上周五（3日）才登載英文譯本。全部6章66條的法律文字，除了記載「四大罪行」的懲罪，值得留意的是中共直接任命的兩大職位：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和國家安全公署（簡稱國安公署）署長。

3日，中共任命中聯辦主任駱惠寧為國家安全事務顧問，並任命鄭雁雄為國安公署署長。任命兩人主理香港國安要職，折射了中共在香港國安事務的立場，直接統領香港執法部門，以及收拾異見傳媒。

臺灣漫畫基地6月舉辦的特展〈反抗的畫筆──香港反送中運動週年圖像展〉。畫中的習近... — 臺灣漫畫基地6月舉辦的特展〈反抗的畫筆──香港反送中運動週年圖像展〉。畫中的習近平與林鄭月娥，兩人背上貼滿了連儂牆便利貼。圖／法新社

中共任命中聯辦主任駱惠寧（左）為國家安全事務顧問，鄭雁雄（右）為國安公署署長，兩... — 中共任命中聯辦主任駱惠寧（左）為國家安全事務顧問，鄭雁雄（右）為國安公署署長，兩人主理香港國安要職，折射了中共在香港國安事務的立場，直接統領香港執法部門，以及收拾異見傳媒。圖／美聯社、微博組圖

▌駱惠寧「太上皇」，統領香港國安

按《港區國安法》第15條，國家安全事務顧問會就港區國安事宜「提供意見」，並會列席「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委員會會議」，該會議主席由特首林鄭月娥出任，三司和各大部分紀律部隊處長為成員，主要是研判國家安全形勢，作出相應行動保障國家安全。特首雖然是主席，但只要援引一例，便可說明駱惠寧絕對是「太上皇」，有權指點江山。

1990年，中共元老鄧小平已辭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由江澤民接任，但仍以「普通黨員」身份列席重要會議同決策，並以同樣身份於1992年南巡考察武昌、廣州、深圳、珠海與上海。期間鄧對傳媒公開表示，社會主義也存在市場，更發表「『左』的東西對中國而言，比『右』更可怕的言論」。

盪開一筆，鄧小平這個「普通黨員」認為中共的基本任務是防「左」：「現在，有右的東西影響我們，也有左的東西影響我們，但根深蒂固的還是左的東西。右可以葬送社會主義，左也可以葬送社會主義。」他這番話的結論其實是：中國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只是對於鄧小平、這位對香港回歸抱有極大期望的政治老人而言，這個願望仍然落空，香港如今正受極左的親共浪潮波及，校園、傳媒掀起揭發風氣，檢舉持異見的老師，更可獲前特首、全國政協副主席梁振英懸賞。

按中國國情，駱惠寧絕對凌駕林鄭月娥，所謂向香港特區「提意見」實際就是「傳旨」，頒下總書記習近平的政治命令。牌面上，《港區國安法》將大部分執法部門融為國安情治的機器，執行上已無問題，問題是統領國安工作的國家安任事務顧問，對外對內昭示，中共都必須找來合適人選主理，駱惠寧可說是相當適合。

今年初，駱惠寧接替王志民為中聯辦主任，當時香港傳媒已留意到駱惠寧對中共的港澳系統幾乎全無關係，是所謂的「港澳政治素人」。但如上所言，中國在與西方國家關係僵持之際，要貫徹其國安立場，不但要身家清白、黨性強，而且要有深厚的政治資歷。

▌身家清白受習賞識

65歲的駱惠寧是浙江義烏人，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主修政治經濟學，後獲經濟學博士學歷，紮根安徽30多年。直至2003年，駱惠寧才調任青海省委副書記、省委黨校校長，2010年升任青海省省長，2013年出任青海省委書記。2016年，駱惠寧調任山西省委書記，其後出任全國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

總而言之，駱惠寧於安徽、青海和山西三地穩打穩紮，政治資歷深厚，重要的是他是歷任中聯辦主任中，首名曾任省委書記一職的人物。

省委書記是一省最高的負責人，由中共中央直接任命，與省長比較，省長在行政上雖是領導級，但亦須向省委書記直接匯報，在一黨專政的前提下，省委書記監察一省行政工作，以黨領政。雖然駱惠寧與以往中聯辦主任一樣屬正部級，但其以「省委書記」之尊空降香港事務，足見兩字：官大。

若以傳統的派系鬥爭角度分析中國國情，駱惠寧出任港區國安要員的好處在於，他既不是「習派」、不是「江派」，也不是「團派」，未涉足中共核心權力鬥爭，地位穩固。對比前任中聯辦主任王志民遭撤職的原因，可窺探一二。

《路透社》曾報道，前任中聯辦主任王志民遭撤職，在於他與香港商界過從甚密，更重要的是在香港「反送中」抗爭運動期間，王志民錯判或誤報形勢，令中共章法大亂。駱惠寧的「素人」身份，做好本份，更合中共需要。駱惠寧主政山西期間打擊大規模腐敗，他能夠出任山西省委書記，更是由現任中共政治局常委、主管政法機構的趙樂際舉薦。

趙樂際和駱惠寧在青海曾經合作四年。2003年時任青海省委書記的趙樂際，先推舉駱惠寧為省委副書記，讓駱任副手，至2016年駱惠寧任山西省委書記，亦由趙樂際推薦。其時駱惠寧更身兼「山西省整治群眾身邊腐敗問題領導小組」組長的要職，撲救山西的「貪腐大火」。駱惠寧似乎沒有拉幫結派，但獲趙樂際支持打擊腐敗卻無疑問。

駱惠寧無疑受習近平信任。2020年是中共目標「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收官之年，早前習近平曾經於山西太原主持有關會議，駱惠寧代表發言稱要打出「脫貧組合拳」，當時就有中國大陸媒體報導駱惠寧的經濟學背景，受習近平賞識。

呼應中共喊出的「打贏脫貧攻堅戰」，駱惠寧曾言要打出「脫貧組合拳」，當時就有媒體報... — 呼應中共喊出的「打贏脫貧攻堅戰」，駱惠寧曾言要打出「脫貧組合拳」，當時就有媒體報導駱惠寧受習近平賞識。圖為2010年，時任青海省省長的駱惠寧，在玉樹地震災區慰問災民。圖／新華社

▌鄭雁雄的為官本色

至於同日獲任命為國安公署署長的鄭雁雄，則以引導輿論著稱。

鄭雁雄現年53歲，是廣東汕頭市潮南人，198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在《人民日報》華南分社擔任秘書長。他自2005年起在汕尾市工作，歷任汕尾市紀委書記、市政法委書記、市長、市委書記等職務，2019年1月起任廣東省委常委及省委秘書長。

鄭雁雄最著名的是於2011至2013年擔任汕尾市委書記，期間處理烏坎事件。發生於2011年的「第一次烏坎事件」，其時鄭雁雄主政。當時烏坎村委會揭發貪污事件，村民不滿被強行徵地，且補償不足，多年上訪亦無結果，於是逾2,000名市民手持橫額，上街請願，卻被超過百名武警武力驅趕，被視為中國近年來最觸目的民眾上街抗爭運動。

2011年的「第一次烏坎事件」，當時烏坎村委會揭發貪污事件，村民不滿被強行徵地，... — 2011年的「第一次烏坎事件」，當時烏坎村委會揭發貪污事件，村民不滿被強行徵地，且補償不足，多年上訪亦無結果，於是逾2,000名市民手持橫額，上街請願。圖／法新社

鄭雁雄當時發揮的角色，是將抗爭事件歸咎境外傳媒煽動和誤導。回顧當時他公開說的幾句話可知其對傳媒的態度。他的名言是：

境外的媒體信得過，母豬都會上樹。

他稱武警是「負責維持秩序」，又說：

你不再鬧、不再違法，讓政府覺得靠譜，估計不會再亂來，那我連武警都不用請，你以為請武警不用錢呀。

「你指望國外幾個爛媒體...」鄭雁雄如是說。鄭雁雄的角色，是將抗爭事件歸咎境外傳... — 「你指望國外幾個爛媒體...」鄭雁雄如是說。鄭雁雄的角色，是將抗爭事件歸咎境外傳媒煽動和誤導。圖／香港有線電視畫面翻攝

前烏坎村委、現流亡美國的莊烈宏在社交媒體舉起「昨日烏坎，今日香港」的標語，概嘆香港將由「酷吏」管治。鄭雁雄當官的態度也可由他一番話體現出來：「現在只有一批人，感覺到一年比一年艱苦，誰呢？當幹部的，包括我……權力一天比一天小，手段一天比一天少，責任一天比一天大，老百姓一天比一天胃口高，一天比一天聰明，一天比一天難管。」談到關鍵言論方面，他更說到：

像這樣負責任的政府，你不指望，你指望國外幾個爛媒體，爛報紙，爛網站……有事找政府，不請外人說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