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腐化的政壇大老？日本議員秋元司的「賭博默示錄」

2019/12/25 陳威臣

自民黨內的中生代、現年49歲的眾議院議員秋元司，曾入閣擔任國土交通省、內閣府與環... — 自民黨內的中生代、現年49歲的眾議院議員秋元司，曾入閣擔任國土交通省、內閣府與環境省等副大臣，年紀雖輕但從政經歷相當豐富。在25日上午遭東京地檢特搜部逮捕，原因是「可能收受來自中國的政治獻金」。圖／ANN

自民黨最近衰事不斷，繼現任首相、自民黨總裁安倍晉三，因賞櫻會事件被在野黨釘得滿頭包，黨內的中生代、現年49歲的眾議院議員秋元司，也在25日上午遭東京地檢特搜部逮捕，原因是「可能收受來自中國的政治獻金」。

這個事件最早是因為有日本籍的中企顧問紺野昌彥攜帶超過100萬日圓的現金，違反日本的《外匯兌換及外國貿易法》（外国為替及び外国貿易法，簡稱外匯法），在入境日本時遭查獲，經檢調追查後發現，相關資金是來自於中國企業「500.com」（500彩票網，在日本名稱為500ドットコム），目的是為了能在日本發展IR事業（Integrated Resort / 統合型リゾート，簡稱IR法或博弈法，包含賭場的複合式度假區）。

由於遭逮捕的日本人是該中企的日本發展顧問及其在日本的法人董事，持續調查後發現，過去不僅曾交付數百萬的非法資金，並且還流向自民黨眾議員秋元司。這樣的事情非同小可，因此12月8日，東京地檢特搜部啟動搜查，前往秋元司的前任秘書住處進行調查。

日本國會議員有收賄的嫌疑，自己的前秘書還遭到搜索，這樣嚴重的事件引發日本各界的關注。加上秋元司的秘書，在其2010年參議員落選後自行創業，還邀請秋元司擔任公司顧問，並給予顧問費100萬日圓，可見彼此的關係相當密切。

不過秋元司當時在接受日本媒體的採訪時，除了表示彼此已經半年沒碰面之外，辯稱「自己並不了解錢方面的事」，前秘書被搜索之後，無法和對方聯繫上，還說自己與違法資金無關。

然而到了12月18日案情卻急轉直下，東京地檢特搜部先是約談了秋元司，19日便前往秋元司位於東京都江東區的議員事務所，以及眾議院第一會館兩處進行大規模搜索，並分別帶走15箱及30箱的資料。

本身是律師的前眾議員若狹勝就表示，議員會館就等同於是政治家的城堡，直接進入議員會館搜查，如果沒有十足把握，會有嚴重的責任問題，也難怪這次的搜索會引發日本政壇的大地震了。不過弔詭的是，在特搜部搜索議員會館之後，這個事件卻突然沈寂下來，而秋元司也不斷地透過媒體公開喊冤，直到24日接受TBS電視台專訪時，仍然堅持自己的清白。

日本國會議員有收受中國企業賄賂的嫌疑，自己的前秘書還遭到搜索，這樣嚴重的事件引發... — 日本國會議員有收受中國企業賄賂的嫌疑，自己的前秘書還遭到搜索，這樣嚴重的事件引發日本各界的關注。圖／NHK

秋元司在自民黨內的派閥隸屬「二階派」（自民黨中的第四大派閥），原本是前眾議員小林興起的秘書，2004年參選參議員當選，直到2010年落選。之後轉戰眾議院並在2012年當選，至今連任兩次，並曾入閣擔任國土交通省、內閣府與環境省等副大臣，年紀雖輕但從政經歷相當豐富。

2017年秋元司擔任內閣府副大臣期間，曾擔任IR事業的政策推動，這也是2016年日本政府為了全力發展觀光通過了IR推進法，正式合法開放賭場設立後，由內閣府閣員來負責促進相關事業發展，而秋元司在其中便是擔任這樣的角色——這也成了特搜部調查秋元司與違法資金來源的接點。

根據特搜部調查，行賄的中國企業「500彩票網」是2001年於廣東深圳成立，並在香港設有事務所，主要是經營線上博彩，會員數將近6,000萬人。2016年日本正式開放賭場設置之後，由於日本國內缺乏賭場經營與建設的相關人才，這也吸引包括美國、法國、新加坡、香港等地的賭場經營團隊。這家中企也不例外，為了能夠進軍日本的賭博市場，除了在東京設立分公司，2017年8月還在沖繩縣那霸市舉辦IR座談會，藉以擴大競爭日本賭場的實力。

在這場座談會中，負責推動IR事業的秋元司受邀前往演講，因此法界與媒體都認為，這次的座談會開啟了秋元司與這家中國企業的連結，之後秋元司還曾前往中國參訪。

雖然在IR推進法通過之後，包括北海道、沖繩、長崎、橫濱等地，都有企業表明投資IR事業，這家中企甚至選定沖繩舉辦IR座談會，不過當時的沖繩縣知事翁長雄志並不買單，直接表明沖繩不開放賭場事業。

雖然在沖繩碰壁，但這家中國企業也將目標轉到北海道，由於札幌的觀光企業對於北海道留壽都村的IR招募計畫相當有興趣，在投資計畫當中居然就出現了這家中國企業，並且在2018年2月，包括觀光企業的社長、中國企業的負責人、留壽都村村長等人，都與秋元司會面。

同年4月這家中企的社長更與秋元司，相約在國交省副大臣室碰面，看似進展相當順利，沒想到卻在10月的內閣改組時，秋元司被免除了負責IR推進的任務；而這家中國企業也在2019年1月宣布，決定退出日本的賭場開發。

秋元司與500.com透過座談會的連結，之後秋元司還曾前往中國參訪。圖為秋元司訪... — 秋元司與500.com透過座談會的連結，之後秋元司還曾前往中國參訪。圖為秋元司訪問500.com深圳總部的照片，右一即為500.com日本分公司的前社長鄭希。圖／NHK

這一切也不禁讓人懷疑，秋元司與中企之間的深厚關係，加上特搜部查出自2017年9月開始，秋元司就陸續收到了共計370萬日圓（約新台幣103萬）的賄款，還包括接受招待前往北海道旅遊等；因此東京地檢特搜部才會展開一系列的行動，進行大規模搜查，24日向裁判所（法院）申請逮捕令，並在25日逮捕了秋元司。

此次事件也引起日本民眾對於IR事業（包含賭場的複合式度假區）的疑慮，事實上2016年IR推進法實施之後，雖然不少地方自治體與企業都對於建設賭場有相當濃厚的興趣，但在2018年IR實施法通過後至今，日本的賭場事業發展，卻還是呈現停滯不前的狀態。

雖然在日本包括彩券、賽馬、競艇等，都可以下注賭博，而涉及賭注的麻將館也是四處林立，但對於要不要建設大型賭場這個議題，日本社會仍是贊否兩論，就連先前中企亟欲投資的北海道，也在今年初由道知事鈴木直道表明「不發展賭場」。

特搜部查出自2017年9月開始，秋元司就陸續收到了共計370萬日圓（約新台幣10... — 特搜部查出自2017年9月開始，秋元司就陸續收到了共計370萬日圓（約新台幣103萬）的賄款，還包括接受招待前往北海道旅遊等。圖為競選中的秋元司。圖／秋元司FB

由於日本的博弈法牽涉觀光、經濟與治安等複雜問題，即使在提案的自民黨與聯合執政的公明黨內部，也都各有支持與反對的聲音。前防衛廳長中谷元曾表示，博弈法案沒有針對賭博成癮者的配套措施，可能造成社會隱憂，而支持者則認為透過博弈的設立，能夠有效刺激觀光與經濟。

在秋元司案爆發後，12月22日橫濱市同時也出現了反對IR事業的集會抗議，現場近2,000多人參加示威，在現今的日本抗議中已屬於人數可觀的行動。市民的反對疑慮，主要也是針對IR事業連帶的治安與賭博依存等問題，在日本各地陸續都有反對意見之下，IR事業是否仍讓政府如願推進，恐怕也是棘手的難題。

而秋元司因賭場開發而捲入非法政治獻金的風波，也是繼2010年前眾議員石川知裕，因違反「政治資金規正法」遭逮捕後，再度有國會議員被逮捕，且秋元司是以收賄罪嫌遭逮捕，與他同時被逮捕的還有行賄方包括顧問紺野昌彥和仲里勝憲、500.com日本分公司的前社長鄭希等3人。

由於日本的博弈法牽涉觀光、經濟與治安等複雜問題，即使在提案的自民黨與聯合執政的公... — 由於日本的博弈法牽涉觀光、經濟與治安等複雜問題，即使在提案的自民黨與聯合執政的公明黨內部，也都各有支持與反對的聲音。圖為2016年日本的博弈產業的專業訓練學校。圖／法新社

事實上25日各大紙媒全都以此事件是否逮捕，作為頭版頭條，不過25日一早秋元司則發推特表示，對於這一切造成騷動感到抱歉，但他個人堅持沒有違法，也沒有收取任何賄款，並且宣布退出自民黨。對此身為派閥領袖的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對外表示針對此事感到相當可惜，不過自民黨內對於安倍捲入賞櫻會，而導致自民黨支持度下滑，現在又發生有重量級議員因收賄而遭逮捕，顯得相當頭痛。

由於這起逮捕事件對於日本政壇來說非同小可，各黨派也在25日下午針對秋元司收賄逮捕案發表看法。官房長官菅義偉並未對議員收賄的事件做出任何評論，只說明「政府將盡力推動IR事業」；同為執政的公明黨幹事長齊藤鐵夫認為，應該要確保IR事業的透明與公平。至於在野黨方面，立憲民主黨國會對策委員長安住淳表示，推動IR事業的大臣遭逮捕，是結構性的問題，將追究相關的責任；日本共產黨書記局長小池晃不但認為秋元司應該要辭去議員，並表示曾任命秋元為副大臣的安倍首相，必須負起政治責任。

日本國會新會期將在1月20日開議，秋元司遭逮捕後，羈押期為10天，可申請延長一次，也因此1月14日羈押期滿後，相關證據是否足夠讓檢方起訴？而秋元司能不能參加新的會期？這次的事件對安倍政權的影響有多大，後續事件發展仍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