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丁攻略：讓俄國再次偉大的｢不對稱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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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會後，世人尚且難估會議的實際成果，但藉由川普的一臂之力，俄國已達到作為「超級大國」的宣傳效果，彷彿重回冷戰榮光。那麼，俄美關係是否就此重新定位？俄國與美國在未來又該如何打交道？

事實上，美俄之間的競合遠比表面上來的複雜，不只牽涉到兩大國長達半世紀以來的對抗，更是俄羅斯與西方秩序的百年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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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冷戰的美蘇二極體系崩解，過渡到後冷戰的美國一超多強體系，俄羅斯也曾嘗試與西方和睦相處，1997年與北約的協議就是明確的訊號。不過，隨著南斯拉夫解體、美國反恐、第二次車臣戰爭與北約東擴等事件，讓莫斯科判斷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陣營，仍具冷戰的意識形態，對俄國有強大敵意。

同時莫斯科認為，西方並沒有放棄尋求改變俄國政體的機會。從葉爾欽之後，普丁便一直掌握俄國大權，無論是以總統或總理之名，克里姆林宮始終只有一個主人。這讓西方覺得俄國已逐漸走回威權老路，而普丁也用「具有俄國特色的主權民主」解釋他的長期執政，雙方更加格格不入。

因此，為了保障國家與政權穩定，莫斯科決定伺機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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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普丁近年來的外交，不難看出他有3個相輔相成的目標。首先，要完全排除外部勢力對俄國國內政治的影響。由於阿拉伯之春，以及2011~12年俄國爆發抗議示威運動的震撼，使得普丁必須找到鞏固政權的方法——也就是振興國家聲威的民族主義。

再者，普丁希望能在國際舞台上實現一定程度的行動自由。這意味著莫斯科在所謂的俄羅斯世界——包括白俄羅斯、烏克蘭、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甚至包括過去在中東歐的勢力範圍等地——要延續並擴大俄國國家利益，且扮演保護斯拉夫語族的龍頭角色。

最後是應對西方的攻勢，也就是北約與歐盟的擴張。部分傳統上與俄國較為親近的國家，如烏克蘭、喬治亞、摩爾多瓦等，雖然因為國內外條件制約而未能加入北約，但都與北約透過「和平夥伴關係」（PfP）或「個別夥伴行動」（IPAP）計畫，維持一定程度的合作。甚至在俄國與西方關係較好的時候，都有PfP的溝通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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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強調集體安全的北約，著重政治、經濟、社會等面向的歐盟也在進行整合，對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啟動了「東部夥伴關係計畫」（EAP），成員則與PfP、IPAP高度重疊。除了哈薩克、吉爾吉斯等少數依靠俄羅斯的國家，大多獨立國協的成員都選擇了平衡關係，也就是分別向俄國與歐盟兩面押注，讓莫斯科感到侵門踏戶。

這些因素讓莫斯科的危機感越來越深，再不有所動作，未來難以避免被融入歐盟／北約主導的大西洋社群。屆時就不得不看布魯塞爾與華府的臉色，普丁政權可能也將失去對俄國的主導性。於是，在2008年的喬治亞、2014年的烏克蘭，俄國如出一轍地進行干預，公開挑戰以美國為首的國際秩序。

不過，雖然俄國繼承了蘇聯的核武與科技，但在國力上——尤其是經濟——表現乏善可陳。別說輸給歐洲主要對手，如德、法、英一大截，離頭號大敵美國更是越來越遠，以去年的GDP來看，大概只等於加州的2分之1。除了軍火與能源外銷，基本上沒有甚麼能與西方世界匹敵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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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談到各自的盟邦，儘管現在川普政府走向離岸平衡，但美國仍具號召數十個盟國和合作夥伴的能力與合法性，最大限度地發揮對他國的影響；相較之下，俄羅斯形單影隻，最親密的白俄羅斯、哈薩克等不僅力量有限，更無法與西方的團結並論。儘管莫斯科也常與北京聯手，但因中國祇有在符合自身利益的情況下才會支持俄國，也談不上有緊密的結盟關係。

即使與美國有很大的差距，為了彌補相對弱勢，普丁政權採取「不對稱戰略」，以迅速的行動，使對手失去平衡、冒更高的風險，與相關參與者接觸，都是為了建立在區域的優勢。此類案例具體呈現於敘利亞內戰，利用歐巴馬政府不欲過度介入中東事務，普丁在數年間成功地挽救阿薩德政權，並和伊朗、土耳其等利益攸關者達成妥協，主導內戰後期的重建與勢力分配。

尤有甚者，俄羅斯正在把不對稱戰略發揮到極致，與西方陣營——特別是美國——開打一場混合戰爭（hybrid war）。這是指在各個領域，包括經濟、資訊和軍事等進行對抗。在全球化的世界裡，混合戰爭具有高度動態的特徵，既有傳統的物理破壞，也有新型的駭客入侵，得以突破像鐵幕或柏林圍牆等舊式障礙、貫穿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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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雙方早已透過經濟制裁、貿易禁運等措施大打出手。對西方來說，實施制裁是想施壓普丁政權，從而結束其堅持路線的意願。從2014年迄今，俄羅斯的經濟受損不輕，雖然還談不上造成生存威脅，卻已讓國家元氣大傷。不過俄國人民普遍支持普丁政權對抗西方，而歐洲對俄國能源的依賴也使制裁搖搖欲墜，目前仍看不到莫斯科會因此屈服的跡象。

又如同在敘利亞施展的政治手腕，俄國在歐洲也嘗試滲透，反擊北約與歐盟。最明顯的例子即是和歐洲民粹政黨的暗通款曲。根據歐洲智庫「歐洲外交關係協會」（ECFR）的調查，無論極左極右，全歐盟有40多個政黨傾向於莫斯科的立場，並協助普丁政權促進俄國的利益。像是法國的民族陣線（Front National）就曾接受俄國借款，該黨也承認俄國併吞克里米亞的合法性。

在美國，除了干涉大選外，普丁政權也偏向與共和黨交好。對部分共和黨人士來說，雖然他們認為俄國是美國的對手，但不一定會表現出敵意行為，其中普丁最重要的美國朋友，當屬送上峰會大禮的川普。他更試圖從川普對跨大西洋政策的分歧中獲益，如同利用歐洲親俄政黨與歐盟路線的不一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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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普丁靠著外交手腕有所斬獲，但俄國與西方之間的潛在衝突仍是一觸即發。像是今年4月在敘利亞，美、英、法三國對阿薩德政權的軍事目標展開空襲，目的是為了阻止阿薩德政權使用化武攻擊反政府軍與人民。這是川普上任後第二次下令空襲敘利亞，華府很明確地向大馬士革、莫斯科與德黑蘭傳達訊號：西方不會輕易放任阿薩德與其盟友獨攬敘利亞事務。

更重要的是，俄羅斯雖決心與西方對抗，但在力有未逮情況下，最適方案就是趁著東方崛起、藉力使力。於是可以看見莫斯科越來越與北京保持一致，企圖打破後冷戰美國主導的一超多強體系，而走向群雄並立的多極體系，如此俄國才會得到西方的尊重與地位。

問題是，俄國現今的實力並不足以匹配其野心，北京對國際體系的規劃也不見得符合莫斯科的期待。就前者來說，儘管華府承認中國和俄國做為兩個主要的競爭對手，但俄羅斯只能算是二等強權與秩序挑釁者，真正的大敵唯有中國；就後者而言，至少在亞洲，北京想建立的是具排他性的天下體系，莫斯科既然拒絕美歐的大西洋社群，很難想像會樂意融入中國的太平洋社群。

未來，除非普丁路線再次修正或是美國轉向川普路線，雙方才有可能和解。否則無論是否有第二次普普會，俄國與美國等西方陣營的混合戰爭都會持續開打，成為美俄關係的新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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