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隊的無聲抗議：被禁止的彩虹臂章與卡達「體育洗白」

2022/11/24 轉角24小時

23日對戰日本的世界盃小組賽開始前，德國隊在球場合影時做出全員以手摀嘴的動作，德... — 23日對戰日本的世界盃小組賽開始前，德國隊在球場合影時做出全員以手摀嘴的動作，德國隊長諾伊爾（後排左二）表示此舉正是為抗議FIFA禁止各國隊長佩戴象徵多元包容的One Love臂章。圖／美聯社

▌德國隊的無聲抗議：被禁止的彩虹臂章與卡達「體育洗白」

文／賴昀

「我們的臂章被奪走了，但是我們不會讓我們的聲音被奪走。」德國足球國家隊在23日以1：2輸給日本隊，爆冷賽果旋即掀起熱議，然而值得注意的還有比賽開始前，德國隊在球場合影時做出全員以手摀嘴的動作，德國隊長諾伊爾（Manuel Neuer）表示此舉正是為抗議FIFA禁止各國隊長佩戴象徵多元包容的One Love臂章——在卡達世界盃在正式開幕前，即因卡達國內人權問題引發諸多爭議，包括德國在內的7個歐洲國家隊，原先計畫以隊長佩戴One Love彩虹臂章的方式，抗議卡達對LGBT+族群的壓迫，卻遭FIFA以祭出黃牌威脅而不得不作罷，不過德國隊仍以摀嘴諷刺了FIFA強迫球員噤言。

▌延伸閱讀：〈日本逆轉勝利！「藍武士」世足首戰2：1擊敗德國隊〉

卡達世界盃開賽才5天，比賽已經數次爆冷門、令各國球迷瘋狂，不過在精彩刺激的球場拚搏背後，是自籌備階段便縈繞不去的爭議：包括2020年，美國司法部指控有歐洲足聯官員在投票決定2018年及2022年世界盃主辦國時收受賄賂；前國際足總（FIFA）主席布拉特（Sepp Blatter）也直指把主辦權交給卡達「是個錯誤」；而卡達本身，無論是被指責為了建造場館，讓前來打工的南亞工人在惡劣環境下強迫勞動而造成工人死亡，或是長年以來對LGBT+人群的殘害和監禁，在在為2022年的世界盃蒙上陰影。

卡達的法律依然將同性關係列為非法，LGBT+人群在卡達被監禁、甚至可能被判死；在世足開打前，英格蘭、荷蘭、比利時、丹麥、德國、瑞士和威爾士等7個歐洲國家隊，原先計畫由各隊隊長佩戴象徵多元包容的One Love彩虹臂章，用以抗議卡達世界盃上出現的各種形式的歧視，然而FIFA警告若是隊長們戴上One Love臂章，便會以黃牌警告、甚至罰下場。

在FIFA的威脅下，7個歐洲國家隊為免犧牲球員上場權益，只得放棄佩戴One Love臂章，改而在第一場小組賽中，戴上官方原定要在八強賽使用、有握手和愛心圖騰的「禁止歧視」臂章。7國足協發出聲明，對FIFA的作為表示失望，而《衛報》詢問卡達主辦方與FIFA說法，對方堅稱禁止One Love臂章的命令並沒有受到卡達官方施壓，而是由FIFA援引「不允許佩戴未經許可的臂章標誌」的既有規定所決議；卡達主辦方發言人也在受訪時表示：「球場上發生的一切，都是FIFA決定。」

不過，德國國家隊隊長諾伊爾雖然依照規定，在23日戴著官方的臂章上場對戰日本，但德國隊全體隊員在賽前合影時，以摀嘴手勢入鏡，當時因凡蒂諾正在球場看台上目睹這一幕，前來觀賽的德國內政部長費瑟（Nancy Faeser）也在觀眾席戴上了One Love臂章。

諾伊爾對德國隊摀嘴合影一舉，解釋：

「我們的臂章被奪走了，但是我們永遠不會讓我們的聲音被奪走...我們支持人權，這就是我們要表達的，FIFA要我們保持沉默，但是我們永遠捍衛我們的價值觀...我們要傳達訊息。」

除了摀嘴手勢之外，多名德國隊的球員也穿上了縫上彩虹裝飾縫線的鞋子比賽；而德國足協同樣在23日，於Twitter上發布聲明，指出：

「不讓我們佩戴One Love隊長臂章，就像摀住我們的嘴，但我們的立場始終堅定。」

然而，許多球迷卻對德國隊聲援LGBT+的行為並不買單，尤其在「德國坦克」意外輸給日本「藍武士」之後，包括中東國家在內的各國球迷紛紛嘲諷德國隊只關注政治而疏忽比賽、以致敗給一心專注賽場的日本，還有人提出與FIFA官方類似的「政治歸政治」論調，認為德國隊明知卡達國內情況如此，就應接受尊重，反過來對德國隊輸球大加嘲笑。

德國《明鏡週刊》指出，德國國內亦有輿論批評諾伊爾最終未敢戴上One Love臂章，而只以摀嘴手勢做出「廉價表態」，但《明鏡週刊》評論認為，在FIFA的黃牌威脅之下，公眾不該苛責運動員，真正應該譴責的對象是「明顯腐敗」的FIFA，以及其他更多與卡達做生意、共享利益的政客與商人。

《衛報》評論指出，世足賽能夠為主辦國帶來全球範圍的巨大關注與曝光，對於超級富裕、卻人權低下的卡達來說，取得主辦權即代表一次絕佳的「體育洗白」（Sportswashing）機會，用以為國家建立如世界盃廣告中傳遞的富足、明亮形象，而FIFA主席因凡蒂諾（Gianni Infantino）為卡達緩頰、變相阻止批評之聲的各式表態，例如呼籲「不要把足球拖進意識形態或政治鬥爭」，都讓FIFA和世界盃蒙塵。

FIFA本身與卡達的關係的確啟人疑竇——前FIFA主席布拉特指出，現任主席因凡蒂諾2022年時從瑞士搬到了卡達首都杜哈定居，以他的身分來說，這是一件非常不尋常的事情，因為因凡蒂諾既非卡達本地人，也勢必不可能在卡達負責世足籌備工作，正常來說相關工作應由FIFA組成的組委會、和當地的組委會一同負責，因凡蒂諾則擁有最終監督權——如果執行監督的FIFA主席和應被監督的卡達，坐在同一條船上，FIFA的立場就非常尷尬。

而且，FIFA雖發下官方的「禁止歧視」臂章給各隊，然而相當不令人意外地，在賽程中依然出現官方的歧視行為：在台灣時間22日威爾斯對戰美國的比賽中，有不少球迷戴著彩虹色的漁夫帽入場觀賽，帽子卻遭到現場保全人員沒收；且威爾斯LGBTQ+團體Rainbow Wall在Twitter上補充，遭到針對、沒收帽子的對象只限女性。

前威爾斯女子足球國家隊球員、曾競選FIFA理事的麥卡利斯特（Laura McAllister）同樣在進場觀賽時，被要求脫帽，她表示自己被保全人員告知，若不拿下彩虹帽子，就不得入場。目前威爾斯足協仍在進行調查，但此事的發生，似乎已實實在在印證了歐洲7個國家球隊對於卡達人權、以及FIFA強迫噤聲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