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真實的傭兵戰場？美國戰俘現身口供，華府「否認入侵委內瑞拉」

2020/05/07 轉角24小時

【2020. 5. 7 委內瑞拉／美國】

荒謬真實的傭兵戰場？美國戰俘現身口供，華府「否認入侵委內瑞拉」

「動手若真是『現役美軍』，結局才不會如此落漆！」讓全球極為震驚卻又摸不著頭緒的「美國傭兵入侵委內瑞拉事件」，6日出現進一步轉折。穩居執政寶座的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周三高調召開了國際記者會，現場不僅播放了一段「被俘美國傭兵的犯罪自白」，更展示了2名美籍戰俘的裝備、護照與身份證件。馬杜羅強調，此一行動不僅是由委國反對黨「勾結川普」的政變陰謀，其目的更要「攻入總統府，以暴力把馬杜羅綁架至美國」。然而馬杜羅的指控，不僅被美國總統川普、國務卿龐佩奧一口否認，極度難堪的國務院、司法部與緝毒局（DEA）更打算回頭追查涉案的傭兵集團「美國白銀公司」，涉嫌的非法軍火交易、非授權軍事服務與「毒梟交易」問題。

▌前情提要：〈美國傭兵2人被俘！委內瑞拉流亡軍「反攻祖國」登陸戰失敗〉

「一切都是美帝的陰謀！」在6日的視訊記者會上，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在眾軍方將領的簇擁之下，意氣風發地展示一系列「美國插手武裝政變的證據」。內容包括各種通訊裝備、變造的委國軍服，以兩名被生擒俘虜的美國傭兵——艾瑞．貝瑞（Airan Berry）與路克．丹曼（ Luke Denman）——的身份文件。

根據委內瑞拉政府的掌握證據、被俘者美國家屬的媒體新聞稿，以及馬杜羅現場播放的「丹曼自白口供」，被逮的兩名美國傭兵，確實都是被美國傭兵集團「白銀公司」的狂人老闆——獲得3枚銅星勳章的退役「綠扁帽特戰隊」老兵，喬丹．古德洛（Jordan Goudreau）——所招募，卻不意被派進委內瑞拉執行武裝「黑色行動」。

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意氣風發地展示一系列「美國插手武裝政變的證據」。內容包括各種通... — 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意氣風發地展示一系列「美國插手武裝政變的證據」。內容包括各種通訊裝備、變造的委國軍服，以兩名被生擒俘虜的美國傭兵——艾瑞．貝瑞（Airan Berry）與路克．丹曼（ Luke Denman）——的身份文件。圖／美聯社

「我的名字是路克．亞歷山大．丹曼...34歲，來自德州奧斯丁。」

在馬杜羅公布的口供影片中，被俘的其中一名傭兵如此敘述。丹曼表示，他是在2006年加入美國陸軍，並接受過水下爆破、空降與小型定翼飛行器的操縱訓練。言談中，丹曼雖暗示他與同事貝瑞都曾服役於特種部隊，但並沒有公開說明自己的隸屬單位。

綜合丹曼本人的供詞與他德州家屬的說法，丹曼是在2006年至2014年間服役於美國陸軍。作戰經驗以伊拉克戰爭為主，但具體授勳、官階與任務種類不詳。家人只知道丹曼退伍後返鄉務農，經營林場與民宿生意，直到這幾年才開始開班授課擔任深潛教練。

丹曼表示，在獲聘於白銀公司之前，他就與古德洛於軍中相識。兩人是在2009-10年間，於德國的美軍駐地認識，「白銀公司裡的大多數人，也都是這層關係的退伍軍人。」不過直到2019年秋季，古德洛才再次聯絡上丹曼，並向他提出一份待遇豐厚的「跨國短期合約」。

「我的任務是在哥倫比亞－委內瑞拉邊境的『里奧阿查基地』（Riohacha），為委內瑞拉流亡軍提供戰技訓練與戰術規劃...為此，我預計能得到至少5萬~10萬美金的報酬。」丹曼表示，他與同事是在2020年1月中旬才抵達哥倫比亞，但此前並沒有任何地緣經驗，只知道流亡軍的目的是要推翻馬杜羅政府，並尊被美國唯一承認的反對派領袖——瓜伊多（Juan Guaido）——為真正的委內瑞拉總統。

丹曼的敘述，基本上與《美聯社》上星期的獨家報導（入侵行動前）、古德洛的坦白說法（入侵行動後）相符。但令人不解的問題在於，丹曼本來的工作內容只有「支援訓練」，為何會鋌而走險踏上前線？最後還被逮個正著？

「我們最後接到的任務，是參與流亡軍的反攻行動。具體的行動計畫，是在1個月前就拍板，文件不僅有古德洛、也有瓜伊多授權的親筆簽名。」丹曼表示。

丹曼表示，他與同事是在2020年1月中旬才抵達哥倫比亞，但此前並沒有任何地緣經驗... — 丹曼表示，他與同事是在2020年1月中旬才抵達哥倫比亞，但此前並沒有任何地緣經驗，只知道流亡軍的目的是要推翻馬杜羅政府，並尊被美國唯一承認的反對派領袖——瓜伊多（Juan Guaido）——為真正的委內瑞拉總統。圖為馬杜羅6日的記者會。圖／法新社

「我負責的行動，是要登陸卡拉卡斯，並率領團隊攻佔一座機場...包括清空跑道，控制塔台，確保飛機降落的安全...因為其中一架飛機，就是要用來載運『你們的總統馬杜羅』回美國就俘。」

丹曼的口供說法，被委內瑞拉政府解釋成「暗殺行動」；但人仍在佛羅里達的古德洛，卻致電《美聯社》澄清，強調行動目的雖然期待活逮馬杜羅，但真正的目的是要「激發政變信號」，以說服馬杜羅軍隊裡的游移派系「就地倒戈」，至於能否綁架馬杜羅、並強行把他帶回領取聯邦司法部的1,500萬美金「通緝毒販懸賞金」？古德洛則不願具體回應。

《美聯社》也表示，古德洛在媒體上的供述與證詞，不斷出現矛盾疑點。譬如說他原本強調入侵行動「正在多面侵攻，手中有300名流亡戰士」，但實際上的可用之兵其實不到60人。此外，他雖然在電視上公開了一份由「瓜伊多總統簽名」的2億美金政變合約，並釋出一段瓜伊多同意武裝反攻的承諾錄音，「但兩份資料的真實性、清晰度，都有嚴重的偽造疑慮。」

在自白影片中，丹曼雖曾向審訊官表示「古德洛是受美國總統川普的指示」；但在發供時，卻「極為不自然的連續翻白眼」——此一舉動，也被前美國海豹特戰隊的戰鬥軍醫馬托斯（ Ephraim Mattos）認為是「被逼供的暗號」。

也曾在哥倫比亞境內接觸委內瑞拉流亡軍的馬托斯，雖然也相當同情反馬杜羅團隊的處境。但他卻沒有介入白銀公司的軍事服務，亦極不贊同「古德洛發瘋的自殺式冒險」，「在飢餓與訓練不足的狀態下，這種『300壯士』的反攻幻象，只可能遭遇毀滅性結果！」

「美國政府完全沒有介入『這起行動』，我們並不清楚這兩名受困美國公民與白銀公司的狀況。」在記者會上，美國國務卿龐佩奧也重複了總統川普的否認論，並強調：「如果美國政府真的插手，我們的作法和規模，才不可能『只是這樣』。」

事實上，在「兩個總統之亂」中的委內瑞拉，早已成為國際傭兵團的「商機戰場」。之中，像是與俄羅斯總統關係匪淺的俄羅斯「華格納傭兵團」，曾於2019年初低調赴委，並奉莫斯科之命「以軍事顧問之名，行保鑣馬杜羅之實」——此外，美國總統川普本人，也曾有過「自己的」傭兵選項。

根據《路透社》與《衛報》在2019年秋季的調查報導，在瓜伊多自立為委內瑞拉臨時總統後，華府內部確實討論過「派出傭兵介入支持瓜伊多」。但之中的動機原因，並不完全是美國官方起意，而是惡名昭彰的傭兵販子——「黑水公司」（Blackwater）的創辦人——艾瑞克．普林斯（Erik Prince）的政治遊說。

在委內瑞拉問題中，普林斯曾反覆遊走兩方，他先是和白宮毛遂自薦，稱自己能替瓜伊多組織一支精銳兵團。但在2019年9月，川普憤怒開除主張「開戰委內瑞拉」的前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後，華府對於委內瑞拉的介入興趣大為降低，普林斯本人也因此倒戈轉向，並在「通知了川普卻沒有具體說明」的狀態下，親自飛進委內瑞拉，同馬杜羅的親信、委內瑞拉副總統德西．羅德里格茲（Delcy Rodríguez）面談。

《路透社》強調，雖然在臭名昭彰的伊拉克戰爭罪糾紛後，普林斯已淡出了改名為 Academi 的黑水公司，「但普林斯的姐姐，就是川普政府的教育部長貝琪．戴弗斯（Betsy DeVos）。」再加上他與華府國防軍工複合體的關係良好，因此要直通白宮天庭並非難事。唯近年來普林斯的傭兵投資，已開始和中國合作「拓展非州安全生意」，因此普林斯的委內瑞拉密訪究竟是代表誰？在各界之中仍是一大謎團。

相較於普林斯傭兵團的地下權力，古德洛的「白銀公司」無論是規模還是策略行動，都顯得頗為外行。美國聯邦司法部與國務院先後向《美聯社》表示：古德洛在海外提供「軍事服務」，並沒有事先向國務院申請批准，因此聯邦政府目前正針對白銀公司「涉嫌的軍火走私與傭兵行為進行『犯罪調查。」

除此之外，長年在哥倫比亞追殺毒梟的美國緝毒局（DEA），也懷疑古德洛與委內瑞拉流亡軍的「軍火運輸」，很可能有極大部分落入了哥倫比亞販毒組織與左翼游擊隊的手中，「這不僅牽扯了資助毒梟的犯罪，更可能也是前線流亡軍士氣低迷、戰力不振的原因！」

白銀公司的周邊人士向《美聯社》表示，古德洛的軍火與裝備運送，很可能是用白銀公司的快艇偷渡。據悉，古德羅自己本來也要用快艇加入流亡軍的「委內瑞拉大反攻」，不料船卻在加勒比海拋錨、而被迫求救。之後回到邁阿密後，古德洛又遭遇了武漢肺炎的「防疫封鎖」，出境不得的他才會滯留在白銀公司總部，坐看反攻計畫成為一場災難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