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2. 11 土耳其／敘利亞／俄羅斯】

「決戰」百萬難民潮？敘利亞猛轟土耳其敘北部隊，土軍7日累積11死

「沒有人能阻擋土耳其的復仇！」血戰9年的敘利亞內戰，10日下午再度於敘北戰場爆發重大衝突。為了殲滅反抗軍在北部邊境易德利卜省（Idlib）的最後根據地，敘利亞總統阿薩德的數萬政府軍精銳，10日再度轟炸土耳其強駐敘北的「緩衝區哨站」，已知5名土軍當場陣亡——這也是土軍7天內累積陣亡的第11名士兵——雖然憤怒的土耳其總統厄多安，隨即以「超過100次空襲」報復敘利亞，但土耳其卻無法說服阿薩德的背後靠山俄羅斯介入調停。目前土軍已調度了大批裝甲部隊進入敘北，並下達軍令、揚言在2月底前與阿薩德部隊「正面決戰」。但戰火之下的易德利卜邊境，卻已出現了100萬的敘利亞難民，是繼2017年緬甸羅興亞危機後，世界最大規模的單一難民潮事件。

▌延伸閱讀：〈土耳其國難三連擊：雙重雪崩、飛馬空難、敘利亞決戰的百萬難民潮〉

土耳其國防部表示，10日的砲擊事件，發生在易德利卜省東側、距離土耳其邊境30公里遠的「土軍觀察站」。當時敘利亞政府軍的侵攻部隊，突然對土耳其駐軍一陣猛轟，當場造成土軍5人陣亡、5人重傷——儘管傷亡士兵很快就被空運救走，但憤怒的土耳其駐軍仍派出了F-16機隊與各式飛彈火砲，「對超過100個敘利亞政府軍據點發動報復性空襲！」但直到11日上午為止，敘利亞部隊都沒有公布自家軍隊的戰損傷亡。

由於一個星期前，敘利亞政府軍就曾在2月3日突襲土軍的敘北據點，當時已造成6名土軍陣亡。因此短短7天內11名士兵身死，也讓土耳其舉國民情極為憤慨，總統厄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更是無比憤怒——他一方面授權軍方擴大用兵，另一方面也對敘利亞與其俄羅斯靠山立下了「軍令狀」，要求俄國約束敘利亞部隊在2月底之前撤回「2018索契邊界」（Sochi Line），「否則土耳其就將自己動手，全面開戰敘利亞部隊！」

所謂的「2018索契邊界」，指的是由俄羅斯在2018年從中調停的敘北緩衝邊界，內容基本承認了土耳其有權在敘北「駐軍觀察」，並以當時的實質佔領區為界，劃定了一道以易德利卜省延伸10公里的「緩衝區」。根據當時的調停精神，土俄部隊將「共同監視督導敘北各方的軍事行動」，並索契邊界為談判基礎，「以政治進程來結束敘利亞內戰。」

但相關協議後來僅存有「軍事佔領界線」之用，無論是土耳其還是俄羅斯、反抗軍還是政府軍，各方皆無意「和平談判」——特別是大馬士革的敘利亞總統阿薩德（Bashar al-Assad），更是亟欲對易德利卜發動「終戰攻勢」，試圖於名義上完成「結束內戰」的統一大業。

易德利卜省位於敘利亞西北部、緊鄰土耳其邊境，是敘利亞內戰自2011年3月爆發以來，反抗軍陣營最為重要的根據地之一。在戰爭中，易德利卜省一直是外界對敘國內戰「緩衝與介入」的施力點，無論是國際社會的人道運補、敘利亞難民潮往歐陸逃難、歐美阿拉伯國家對反抗軍輸送軍火，甚至是歐美「聖戰士」偷渡入敘加入ISIS...種種內外出入，都得以易德利卜省為交通要衝。

雖然在戰爭初期，易德利卜曾是反抗軍聯盟的「大後方基地」；但隨著阿薩德政權獲得了俄軍、伊朗革命衛隊與黎巴嫩真主黨的「志願軍支援」後，內戰的天秤自此扭轉，各地的敘利亞反抗軍卻一一給政府軍收拾圍殲，最後僅剩下西北隅的易德利卜仍在堅持頑抗——於是，自2019年秋季開始，敘利亞政府軍就大動作地動員北上，準備朝易德利卜發動「最後總攻擊」。

易德利卜的總攻行動，在2019年12月起進入白熱化。敘利亞政府軍與俄軍先是擴大了對於各反抗軍城鎮的空襲轟炸，接著再調集地面部隊由阿勒頗省（Aleppo）西向侵攻。然而此一戰略，不僅於極短時間內造成大量平民死傷，恐慌之中將近百萬的敘利亞難民更朝土耳其邊境不斷湧入。

對於土耳其來說，敘利亞政府軍的易德利卜總攻擊是對「土耳其國家安全的重大威脅」。一方面是因為土耳其境內目前已收容至少360萬敘利亞難民，但易德利卜瞬間暴衝的百萬難民潮，卻已明顯超過土耳其所能承受的收容上限；另一方面，是因為敘利亞政府軍的侵攻部隊，也包括了一部分與土耳其有戰爭糾紛的「敘利亞庫德族武裝」（土耳其為了驅逐邊境庫德族武裝，去年起出兵佔領敘北邊境），因此土軍才極為懷疑阿薩德的總攻目標，其實是針對出兵敘北的土耳其部隊。

為了控制難民潮的恐慌逼近、並嚇阻阿薩德部隊的易德利卜總攻，土耳其軍隊自1月底開始遂於土敘邊境大舉增兵——但此一舉動，卻被阿薩德視為「戰爭挑釁」，因此才會出現2月3日的「砲擊土軍6死事件」。

在2月3日過後，盛怒的厄多安總統隨即授權陸軍向敘利亞出動裝甲師，並調配了千餘台裝甲運兵車，首度對敘利亞反抗軍「大舉提供甲車裝備」；同一時間，土耳其外交部也嚴正地向俄國表達抗議，土軍要求俄軍必須在2月底之前「強迫敘利亞政府軍撤回2018年的索契邊界線」，「否則俄軍就該閃邊去，讓土耳其部隊殲滅阿薩德的易德利卜侵攻軍！」

然而直到2月11日清晨為止，土俄的特使談判不僅「毫無成果」，於易德利卜前線也無力阻止阿薩德部隊與土耳其的正面衝突。再加上駐敘的土耳其士兵不斷挨打陣亡，種種民情壓力會否促使厄多安「主動冒險」，以強勢武力痛擊阿薩德後再逼迫俄國重新談判？複雜而多變的前線局勢，正每分每秒地快速惡化。

雖然在敘利亞內戰中，俄羅斯以傭兵顧問團與空軍的軍事介入，被認為是戰局的重要轉捩點。但無論是數量、裝備或武力規模，土耳其的敘北部隊仍是當前戰場上最具實力的武裝勁旅。然而由於當前易德利卜的局勢還牽扯到上百萬的邊境難民問題，牽扯的人道、經濟與國安危機，會否讓土耳其開啟一場「沒有終點的血腥苦戰」？不安與憤怒之中，中東的緊張局勢又重新聚焦回了敘利亞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