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2. 02 英國】

英國的Brexit讀報：道別歐盟！「脫歐生效」的歷史瞬間

「在1,317天的折磨後，英國終於脫離歐盟啦！」2020年1月31日深夜23點，英國解除了長達47年的歐盟會員國資格，正式「脫歐」。雖然在2021年之前，分手後的英歐還將處於「緩衝期」，英國仍得遵守歐盟法規與制度；但接下來的新貿易關係、新國防合作、以及複雜的法規銜接及移民、邊境管控問題，卻必須在11個月內完成談判並結束立法。因此在貌似躍過一道歷史門檻之後，極端複雜的國家改造、緊湊殘酷的歐盟未來談判，才正要對帶領英國走向「脫歐之道」的首相強生（Boris Johnson），帶來無盡的衝擊與變數。

「今夜，我們就將離開歐盟。」在英國正式脫歐的是夜，首相強生特別在唐寧街10號的首相官邸，準備了一支預錄演說。內容他以慣用的輕鬆語氣，刻意含蓄但依舊擋不住興奮地向全英國發出這歷史性的《脫歐演說》。

「對許多人而言，今夜是一個令人驚奇的『希望時刻』，他們曾以為有生之年不可能看到脫歐的實現。當然，另一些人則難免感到焦慮與失落。但除了這兩者之外，還有第三種人——他們大概也是我們中的主流——眼前的政爭惡鬥究竟是否永無止息？對他們來說，才更感憂心...」

「...這些感覺我都明白。但作為政府，我們的任務——我的任務——就是要重新團結這個國家，並引領眾人繼續前行。」強生說：「鑑此在今晚最重要的話語，是要告訴大家：『這不是結束，而只是開始。』（This is not an end but a beginning.）」

儘管在全國演說中，強生在文字與氣勢上都放低了姿態，試圖營造「大團結」的氣氛；但在歷史十字路口的面前，公認「好大喜功」成性的強生，仍玩弄了文字遊戲、刻意挪用「戰時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強生本人最為崇拜也不斷模仿的政治偶像———的名言（”This is not the end. It is not even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But it is, perhaps,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以求能繼承部分的「領袖典範」。

強生的發言維持了他一貫的樂觀，並重新強調「解除歐盟束縛後的英國」，將掌握更多自治、自主、自我發展的機會與潛力，並重申自己「只是為人民意志服務的公僕」，「透過2016年脫歐公投（脫歐派勝利）與2020年英國大選的結果（強生的脫歐派保守黨大勝），我必將實現英國人的決定！」

當前進度，英國與歐盟必須在2020年12月31日前完成貿易與法規的談判與國內修法，所有緩衝機制與英國「暫留歐盟制度」的狀態，都將在2021年1月1日自動失效——根據英國脫歐鷹派與強生本人的說法，英國將堅持拒絕任何行的緩衝延期，以避免「英國永遠陷在脫歐緩衝的政治陷阱」；但雙方無法如期完成談判，英國仍有可能走回「無協議脫歐」、「硬脫歐」的翻臉結局。

由於相關的談判過還需要一定時間各自立法、修法，因此外界大多認為「英歐貿易關係能否談成」，最晚不得晚於2020秋季。但若到時雙方再度卡關，布魯塞爾與倫敦將有極高機率重演無協議脫歐的恫嚇鬧劇，強生那句「這不是結束而只是開始」亦是極為貼切的說明。

1月31日，英國仍在歐盟的最後一天；以及2月1日，英國離開歐盟的第一天，各大國內的報紙頭條也都對「歷史瞬間」有著極為不同的解釋。

以31日「脫歐前夕」為例，右派大報《泰晤士報》（上排左一）就提前發出了內閣的談判風向，指出強生希望以「強力威逼」的方式，希望在後脫歐時代以「加拿大模式」（多數出口商品零關稅，但必須管制邊境、不完全需要法規制度共通）建立起與歐盟的新貿易關係。

強生的老東家、一向力挺保守黨脫歐政策的右派大報《每日電訊報》（上排左二），31日的頭版則提前曝光了強生脫歐演說的內容，刻意打出了那句邱吉爾排列組合金句「這不是結束，而只是開始」為副標題。

與此同時，傾向留歐的左翼大報《衛報》，與重商主義但對脫歐展望有所保留的《金融時報》，則都對1月31日後的未來感到悲觀。

《衛報》（上排右二）的31日頭版，很直接地以英國南部的多佛海岸為背景圖（英國本土距離歐洲大陸最近的海岸），不無諷刺地打出了「小島」的主標題，「在47年之後，英國即將於今夜11點離開歐盟——這將是這個世代最為重大的政治賭博...」。

《金融時報》（上排右一）的31日頭版，則以英國國會大廈前的邱吉爾銅像與米字旗陣為背景，不失落莫地寫下：「英國從歐盟退場，樂觀中夾雜著後悔的情緒。」

在小報方面，一向支持工黨且堅決「反脫歐」的左翼小報《每日鏡報》（下排左一），31日的脫歐前夕，乾脆「放棄抵抗」直接進入下個話題，開始關心武漢肺炎的疫情：「殺手流感：150名英國人被隔離。」

至於右派爭議的「脫歐三小報」——《太陽報》（下排左二）、《每日郵報》（下排右二）與《每日快報》（下排右一）——則各自打出慶祝標題：「我們的時代來臨啦！」、「英國的新黎明！」、「讚啦！我們脫歐啦！」

相較於「英格蘭」方面的熱情與期待，對脫歐選擇極為保留的蘇格蘭，31日則顯得有些暗潮洶湧。目前，蘇獨運動領袖、同時也是統領蘇格蘭的蘇格蘭首席部長的史特金（Nicola Sturgeon），已正式宣佈將重新啟動「二次蘇格蘭獨立公投」的籌備倡議。

儘管倫敦方面，首相強生已堅決否認「再讓蘇格蘭公投一次」的可能性；但透過蘇格蘭人對於後脫歐時代的不安，史特金陣營已準備召集「所有蘇格蘭民選民代」前來愛丁堡召開「制憲會議」，試圖透過政治與法律手段，「跳過英國國會，逕行由蘇格蘭議會決定『是否於2021年前，啟動二次蘇獨公投』。」

對此蘇格蘭統派大報《蘇格蘭人報》（左一），在31日頭版打出了「後會無期，不會再見」，但也暗示了英國之於歐盟、蘇格蘭之於英國的裂痕，恐難修補；蘇獨大報《國家報》（左二），則是「親愛的歐洲：脫歐可不是蘇格蘭人的選擇，請記得為『蘇格蘭國』留住一盞燈」。

至於蘇格蘭最老、但立場較為中間的格拉斯哥《先驅報》（右二）則比較單純地以「哈囉，再見」為標題，並以1972年簽字入歐的保守黨首相希斯（Edward Heath），與2020年簽字脫歐的保守黨首相強生為對比；而由脫歐公投時的前財政大臣奧斯本（George Osborne）擔任總編輯的《倫敦標準晚報》，亦是打出了類似的主標：「永別不再見。」

到了2月1日——英國脫歐後的第一天——英國各大報的情緒也相對平緩。

支持強生的大報《每日電訊報》（上排左一）打出了「強生加強施壓歐盟」的標題，稱英國政府打算先發制人、逕行在緩衝期間「全面啟動英歐邊界管制」並對歐洲進口商品施行全面檢查，試圖以此造成貿易波瀾，加速布魯塞爾方面與倫敦認真談判。

另一右翼大報《泰晤士報》（上排左二）則以倫敦大笨鐘為跨頁背景「脫歐：時辰已到！」，透過回顧特刊來重整英國與歐盟的恩恩怨怨47年；至於《衛報》（上排右二）與《金融時報》（上排右一）則直接進入周末版的軟調內容。《衛報》是「再見終於說出口」，《金融時報》則是「英國終於斬斷了歐盟牽連」。

右翼小報《每日郵報》（下排左一）則覺得脫歐責任暫告段落，重新關注起武漢肺炎的英國疫情，並隨看附贈了美感有點奇怪、以31日封面為設計的「脫歐日限量茶巾」（喝茶時墊的桌巾）；《太陽報》（下排左二）則應和了強生首相的脫歐演說，「好好分手不添亂」；《每日快報》（下派左三）則是：「升起發光...偉大的新大不列顛崛起啦！」

反脫歐的左翼小報《每日鏡報》，則在脫歐後的第一天，以一種無奈甚至看好戲的口氣呼籲大家團結，「現在請打造一個你們應許的更好英國！」。

同時，前日主張脫歐後二次蘇獨公投的蘇格蘭《國家報》，則打出了「讓蘇格蘭成為#28」——意思就是呼籲歐盟應該支持蘇格蘭獨立，取代分手的英國、成為歐盟「新的28號成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