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11. 27 剛果民主共和國】

伊波拉末世錄：剛果民眾圍攻UN駐軍總部，WHO緊急疏散防疫團

「這就是『全境失控』的真實模樣。」仍處於伊波拉疫情大爆發的非洲中部國家——剛果民主共和國（DR剛果）——正遭遇嚴重的全國性騷亂。成千上萬的憤怒民眾，認為自己沒有受到聯合國駐剛果維和部隊的保護，自上周末起湧入疫區前線的東部大城貝尼（Beni），並憤怒地圍攻機場、聯合國維和部隊與聯合國總部基地，怒吼要求「外國人全都滾出去」。直到26日晚間為止，針對UN的圍攻行動已持續超過兩晝夜，示威者則至少2人身亡；目前WHO對貝尼疫區下達緊急疏散命令，即刻撤離了49名非必要團隊，但騷亂會否進一步擴散？好不容易控制下來的伊波拉疫情，防疫工作又該怎麼辦？

▌前情提要：〈「暴民陰謀論」殺死了防疫醫療團：伊波拉疫情前線的絕望罷工〉

過去10天來，DR剛果的社會秩序正急遽惡化，天災、人禍、夾雜政治紛亂的複合性災禍，讓舉國上下進入準崩潰的混亂狀況。

像是11月22日，貝尼市區就遭遇叛軍軍閥襲擊，十數名市民被無差別屠殺，並有9人被叛軍綁架；11月24日，一架客機又因不明原因於大城戈馬（Goma）墜毀，包括被撞死的地勤人員在內，至少27人死亡；到了11月25日，首都金夏沙（Kinshasa）又因季風豪雨而山崩洪水，目前已知39人死亡；同一時間，以貝尼為首的各大城市，又回頭因11月22日的叛軍襲擊事件，而爆發了嚴重的「反聯合國／排外示威」。

「如果聯合國不打算保護我們，就請馬上滾蛋！」貝尼街頭的市民，激動地對《半島電視台》表示：「快滾！我們剛果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些『聯合國觀光客』。」

造成剛果民眾如此憤恨的引爆點，起因於11月22日的「叛軍屠殺事件」。在這波針對貝尼市的血腥襲擊中，惡名昭彰的流亡軍閥「聯合民主軍」（ADF）對市民發動了清鄉屠殺；但在開火過程中，駐守在貝尼的「聯合國駐剛果特派部隊」（MONUSCO）卻對民眾的呼救通報毫無反應，因此本就對外國勢力抱有高度疑心的剛果民眾，才會對「見死不救的和平使者們」極度憤恨。

所謂的「聯合民主軍」其實是來自於烏干達的流亡叛軍。在過去20年來，這批外來武裝在東剛果據地為王，並活躍於剛果－烏干達邊境地帶。雖然其終極目標是「班師回朝」、推翻烏干達總統穆塞維尼（Yoweri Museveni）的強人統治；但在剛果境內，ADF卻被懷疑與蓋達組織、索馬利亞青年黨（al-Shabab）有所牽連，更長期涉及強徵「兒童兵」、盜獵走私、血礦石，與各種屠殺性侵的殘酷暴行。

「派來那麼多維和部隊為什麼混吃等死？為什麼叛軍來的時候袖手旁觀？」在22日襲擊後，憤怒的貝尼示威者們開始在意見領袖的煽動下，開始上街要求「聯合國撤軍」，之後行動更在22日升級成針對「機場」與「聯合國駐地總部」的團團包圍。

「聯合國的『本份』，不應該是要來保護平民的嗎？那為什麼百姓卻還一直在戰亂中死去？」過程中，憤怒的人們不斷將怒意宣洩在外國人與外國設施上，並高聲質問著維和部隊：「究竟是為何而來？為誰而來？」

在25日的衝突過程中，憤怒的民眾一度試圖攻入貝尼的聯合國駐地總部，並放火燒毀、洗劫了多個聯合國哨站與據點；對此，UN維和部隊也擺出了鎮暴裝備，並要求剛果警察與軍隊前來「維持秩序，保護UN雇員安全」，誰知街頭衝突卻因此越演越烈。

雖然剛果政府強勢頒布了「全城宵禁」，但市民憤怒的怒火卻越燒越旺、完全無視於政府的戒嚴對策，多方衝突更是在「不明狀況下」造成2人死亡。甚至到了26日，反聯合國的示威也擴散到了剛果全國的其他城市，一度退場的貝尼示威者也重新包圍了機場與聯合國總部，高聲吼叫著「我們是來『監督』聯合國撤軍的！」

不過對於「聯合國見死不救」的輿論指控，駐剛果維和部隊則高聲喊冤。UN方面表示，雖然維和部隊的在地任務，確實是要守護平民的生命安全；但在AFD行動的當下，「依照行動章程」，聯合國維和部隊仍需要剛果政府的「邀請」方可介入。因此之後維和部隊究竟能不能主動與AFD交火？也仍得經過複雜的官僚與外交程序。

UN強調，在事件當下，維和部隊並沒有收到剛果軍警的支援請求；但剛果政府的說法則與此相反。誰是誰非誰說謊的爭議，也讓整起事件更加顯得混亂而迷離。至於在圍攻中死亡的2人是被誰所殺？維和部隊則表示「前線的守衛部隊並沒有裝備致命性武器」。

由於貝尼所在的北基伏省，是當前世界上唯一的「伊波拉病毒大爆發疫區」，自2018年8月疫情傳開來，至今通報與疫情狀況都還未受到控制。因此聯合國與維和部隊所遭到的「民眾抗爭」，亦直接衝擊到了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的剛果防疫情況。

《路透社》表示，由於剛果東部的戰亂頻繁、交通不便，保守戰亂與貪腐摧殘的地方民眾又對於「外國人」極端不信任。各種在地防疫與國際醫療援助行動，也都需要UN維和部隊的全力支持，像是：疫苗物流、醫療團維安、臨時醫院與營地的工兵建設...等，UN在地的軍事力量都是極其重要的存在——鑑此，剛果的「反聯合國抗爭」，也讓國際防疫團體繃緊了神經，並開始應對「即將到來的大規模撤離」。

WHO表示，有鑑於剛果東部的騷亂狀況，組織已於26日下令「緊急疏散」49名前線的非必要防疫成員。但示威者對貝尼機場的包圍，會否影響後續的疫苗物流與撤離行動？在地的混亂狀況則猶未可知。

根據WHO在11月22日的疫情通報，剛果伊波拉疫情爆發至今，共通報有3,298起病例；其中2,196人死亡。過程中，國際與在地的防疫團隊都長期遭遇「受陰謀論影響」的暴民襲擊（認為外國人帶病毒來做人體實驗殺在地人），防疫工作一度近趨崩潰、甚至有擴散到東非鄰國的威脅性。

所幸在今年4月擴大疫苗實驗後，由默克藥廠與嬌生藥廠投入的新型疫苗頗見成效，整體伊波拉疫情雖未消失，擴散速度卻已大為放緩。然而如今剛果又再度陷入排外動亂，政治的猜忌與陰謀論會否進一步讓伊波拉病毒「死灰復燃」？極其疲憊且緊張的第一線防疫工作，也正焦急地在戒備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