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10. 25 英國／中國】

埃塞克斯「藏屍貨櫃」案：檢警懷疑民兵涉入，中國官媒譴責英國

「39個中國人死在偷渡路上，難道英國不用負責嗎？」英國埃塞克斯郡23日查獲的「卡車貨櫃偷藏39具遺體事件」，24日下午傳出罹難的8女31男全都是「中國籍公民」。獲報之後，中國政府也緊急動員，並派出駐英大使劉曉明前往關切，但直到25日清晨，中方仍無法確定「死者是否真為中國人」；誰知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卻搶著出手，定調譴責「39名中國人的慘死，英國政府必該負責」。英國檢警透露，目前這39具遺體已於24日深夜逐一移出貨櫃，後續的身分比對可能還需「數個月」以上的時間，甚至不排除全案可能與「北愛爾蘭的愛爾蘭共和軍殘黨」有關。

▌前情提要：〈英國死亡貨櫃車：移民偷渡？車中發現39具遺體、司機已被捕〉

《BBC》報導，雖然埃塞克斯貨櫃案在23日清晨1時就發現，但由於案情重大充滿疑點，檢警為了保留現場證據，直到24日深夜才開始將遺體移出案發的冷凍貨櫃、送往醫院太平間等待驗屍。在這段過程中，英國檢方也通知了中國駐英大使館，並稱貨櫃中的39具遺體「應該全是中國籍人士」。

然而英方在案發頭24小時的辦案，卻留下了許多令人困惑的疑點，像是：為什麼比利時與英國的港務官員，沒有發現貨櫃裡的39人？報案的救護車，為什麼會發現貨櫃車裡有屍體？被捕的司機羅賓遜（Mo Robinson）真的與事件有關，或有需要被「第一時間」公佈身份嗎？直到25日清晨，英國檢方還沒有正式啟動驗屍與比對程序，那麼為何檢警知道「39具遺體全是中國籍」?

埃塞克斯警方目前掌握的事件時間表如下：（1）10月22日下午，案發貨櫃從比利時澤布呂赫港（Zeebrugge）裝船出發開往英國。（2）22日晚間，貨櫃靠岸英國，登上埃塞克斯郡的柏福利特港（Purfleet）。（3）23日清晨0點30分，來自北愛爾蘭的卡車司機羅賓遜駕駛卡車車頭進入柏福利特港，毫無異狀地填寫了表單，並在錄影監控下完成了接案的註冊程序。（4）23日清晨1點05分，羅賓遜開車載走了貨櫃，離開港區。（5）23日清晨1點40分，羅賓遜帶走貨櫃的35分鐘後，埃塞克斯郡接獲「救護車報案」發現了39具遺體。雖未遭抵抗，但羅賓遜卻遭警方指控為「謀殺嫌疑人」被逮捕並公布身份。

英國檢警向《衛報》透露，罹難的8女31男疑似是被人蛇集團安排偷渡，才會潛入這組用於運送食品與花卉的冷凍貨櫃裡。在過去，這類的偷渡手法，是人蛇集團的慣常手段。因為冷凍貨櫃所發出壓縮機噪音，往往可以蓋過貨櫃裡的「活人聲響」；低溫環境亦能使載人貨櫃躲掉港口熱像儀的海關檢驗——但偷渡過程中，偷渡客則可能會需要在零下25度的嚴苛環境中等待數十個小時，若再遭遇海關阻塞，各種失溫與缺氧，也都時常釀成致命悲劇。

「我們不知道這些中國人是什麼時候進入貨櫃的，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比利時澤布呂赫港的港務官員表示：「由於衛生與安全因素，已完成裝箱的冷凍貨櫃在港區內是被完全密封、要貼上安全封條的——在入港過程中，海關會在錄影鏡頭前反覆檢驗安全封條、以及出口上船的牌照編號，就連司機的身份資料也都全程紀錄。」

「要拆掉封條不被發現，然後避開攝影鏡頭讓39人潛入貨櫃，接著全程安靜地重新貼上新的封條。然後下船之後，這些封條與檢核資料又還得通過英國柏福利特港的官員檢查...這一路上都要瞞天過海的成功率真的太小！我們真不知道中間的漏洞，究竟破在哪裡？」

中國《新京報》表示，在過去「國家經濟還沒發展起來之前」，確實有許多中國公民透過跨國人蛇集團偷渡海外，在福建、廣東一代的東南沿海，也因此成了「人蛇犯罪」的出海大本營。但隨著中國經濟的成長與國際地位的轉變，中國的偷渡犯罪體系也開始走向「白領化」，偷渡客更多會經由合法的交通途徑進入歐美再「跳機」消失。類似相對便宜、但高風險的貨櫃偷渡，反而成為非洲與中東偷渡客的大宗，近年較少再見到中國人，「除了那些極端貧窮，或者被犯罪集團控制、奴隸的特殊狀況者之外。」

英國檢警表示，目前已逮捕司機在內的多名「北愛爾蘭男子」，全案並已鎖定「特定的黑幫集團」。但過程中，檢方的「偵查不公開」卻仍留下了許多微妙的疑點——像是為什麼救護車會發現貨櫃車裡有屍體？

英國大報《每日電訊報》表示，23日清晨的報案電話，疑似是開車的卡車駕駛羅賓遜「主動通報」。警方消息透露，當時開車的羅賓遜發現不斷異常的「貨艙碰撞聲」，因此才會在開車離港35分鐘後開艙查看——不料，卻在清晨的街道上，發現了後車貨櫃裡成堆屍體。

「前線的說法，是他當時馬上被嚇昏，接著才打電話給救護車要『救救車廂裡』的人。」然而此一說法目前未被官方證實。外界只知目前羅賓遜仍被警方羈押，雖然其個人資料在不明原因下被警方外洩公布，但至今仍不知道司機本人對於事件的說法。

《每日電訊報》表示，由於目前警方已針對「地緣關係」，鎖定了愛爾蘭的黑幫組織，並懷疑全案或許與「北愛爾蘭境內的『武裝民兵』有關」。報導強調，儘管近年來北愛保皇黨民兵與爭取獨立的愛爾蘭共和軍殘黨，已少有交戰。但雙邊組織都以犯罪獲利來「補充軍費」，並長期涉及暴力犯罪、毒品泛運、與人蛇買賣的地下經濟。因此目前全案，也正朝此一方向進行。

「『大個兒小莫』（羅賓遜的綽號）不是這種人！他才剛入行沒幾年，一家生活都很單純、是我共事過最善良有禮貌的孩子，我們都相信他是無辜的。」多名曾與羅賓遜共事的司機同行，也都主動向英國各大媒體出聲聲援。政壇亦開始懷疑起事件是否有刻意操作風向、擾亂洩壓的疑慮，以掩蓋英國港務與邊境管理機制的能力不足。

另一方面，埃塞克斯的死亡悲劇，也引發了中國國內輿論的強烈關注。除了各種報導追蹤進度之外，中國輿情也極度不解與困惑：「為什麼都這個時代了，中國還有人要用這麼卑微的方式偷渡到西方去？」

「如此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就發生在了英國及歐洲人的眼皮底下...英國及相關歐洲國家顯然沒有盡到保護這些人不這樣死於非命的責任！」事件發生之後，一向姿態強硬的中國官媒《環球時報》也慷慨激昂地發了編輯社論《39名中國人慘死，英國該負責任》，內容不斷強調中國政府打擊人口販運已經「非常認真」，並強調偷渡客的死亡，皆是歐美邊境管制單位的結構性無能與漠視，才會一再發生。

「設想一下，如果幾十名歐洲人以某種方式集體慘死，歐洲國家將會採取多麼徹底的補救措施。」社論表示：「但是請英國和歐洲人捫心自問，在多佛慘案發生之後，他們為何未能避免類似悲劇重演？他們作了所有該作的認真補救嗎？」

然而《環球時報》拉風向的手段似乎有點過頭，就算是在中國的社群網路上，普遍網友與讀者的反應也都無法認同《環時》的「英國負責論」，「一個如此美妙的國度，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偷渡？不可能的，一定不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