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11.01 土耳其／沙烏地阿拉伯】

「絞殺後分屍」土耳其檢方首度證實哈紹吉的謀殺過程

沙烏地與土耳其的「諜對諜」還沒有結束。伊斯坦堡總檢察長費丹（Irfan Fidan），10月31日晚間「首度」代表土耳其檢警，針對沙烏地異議記者哈紹吉（Jamal Khashoggi）於10月2日遭沙國駐伊斯坦堡總領事館遭謀殺一案，發表正式聲明。內容中，費丹證實了過去1個月來，土耳其媒體的爆料「都是真的」，「在進入外館後沒多久，哈紹吉就慘遭窒息絞殺，遺體亦被分屍後滅跡」；同時費丹也不滿地抗議，質疑沙烏地政府只是在作作樣子，雙方的聯合調查只有拖延、毫無建設性進展。

費丹檢察長的聲明，明顯是針對周三晚間才離開土耳其的沙烏地檢察總長穆杰比（Saud al-Mojeb）——為了「協調兩國的聯合調查」，穆杰比總長本周一也親自趕赴土耳其，與負責辦案的費丹檢察長密切磋商。然而3日的互動中，土耳其卻對沙烏地的推託閃躲極為不滿，並質疑穆杰比只是來拖延時間，其目的僅在於「刺探土耳其手上究竟還有多少證據」。

伊斯坦堡總檢察長表示，根據土方所掌握的線人與資料，哈紹吉在進入沙烏地外館後，「隨即遭到絞殺」；其遺體也確實如媒體爆料所講，「被沙烏地使館分屍後，轉交給一名土耳其『下線』毀跡」。

儘管費丹聲明所言級的行兇過程，早都透過「知名不具的土耳其官員」爆料給土耳其官媒或國際主流媒體；但在過去數十天來，土耳其檢方從未針公開哈紹吉案的進度，因此費丹的聲明，也是土耳其檢方「首度」的案情發話，亦是這兇殘而駭人的死亡情節的「官方確認」。

自從哈紹吉於10月2日「消失」後，一再拖延、否認知情的沙烏地政府，一直到10月21日才改口。說法也從一開始的「我們看到哈紹吉走出外館」、「不知道」，變成「失手誤殺」，最終又坦承「預謀謀殺」。目前，沙烏地檢警已在利雅德逮捕18名涉案嫌犯，但沙國偵辦進度卻仍是一團迷霧。

在與穆杰比的會面中，代表土耳其的費丹不斷向沙烏地要求「引渡18名沙籍嫌犯回土耳其受審」，並呼籲穆杰比提供當前審訊的關鍵資料，包括：協助毀屍滅跡的土耳其『下線』究竟是誰？18名嫌犯究竟是奉誰之命，受何人指揮？而哈紹吉屍體的最終位置，究竟在哪裡？

不過面對費丹的積極搶攻，穆杰比卻不置可否，反而答非所問地邀請費丹帶隊「一起來利雅德問訊」，「或許到時我們就能一起解答屍體在哪裡，人又是誰殺的...等種種謎題。」

「比起聯合緝凶，沙烏地檢方更想知道土耳其手中究竟有多少證據。」一名與調查相關的土耳其官員向英國《獨立報》如此透露，「土耳其的提問都很簡單直接...但沙烏地的迂迴反應，卻好像在拖延時間，試圖消耗輿論的耐性，直到沒有人在意為止。」

目前土耳其政府尚未決定是否前進利雅德；但檢調內部也擔心，就算派團過去，沙烏地方面應該也還是會以各種藉口刁難、阻礙審問。除非出現突破性證據——像是媒體不斷引述，但土耳其政府至今沒有證實或公布的「殺人錄音」——否則緝凶的輿論，確實已進入了原地打轉的死胡同。

另一方面，在過去一個星期內，沙烏地王室也頻頻出現了「異常的重整訊號」。王室傳言，被認為是殺人主謀的沙烏地王儲穆罕默德（Mohammad bin Salman），已接受了父王薩爾曼（King Salman bin Abdulaziz）的「權力懲處」，除了親信幕僚一一被拔除於情報單位外，低調流亡倫敦多年的「王叔」——阿哈邁德親王（Ahmed bin Abdulaziz）——本周也已證實返國坐鎮。

現年76歲的阿哈邁德親王，是薩爾曼國王「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也是沙烏地王族中最有權力「蘇代里七子」（參見：〈沙漠中的權力遊戲：換王儲？沙烏地王室的三代暗戰〉）的么子小弟。

在沙烏地王族二代（開國國王阿不都阿濟茲的兒子輩）中，阿哈邁德親王一向以開明誠實聞明，於眾王子間頗有人望。但在2014年的繼承權力協調中，擔心蘇代里七子坐大、壟斷王位繼承的已故國王阿不都拉（Abdullah bin Abdulaziz），卻與諸王弟達成協議，將當時「副王儲」的位置讓給了阿不都阿濟茲的么子穆克林（Muqrin bin Abdulaziz），並正式踢除阿哈邁德的繼承權力。

不過後來在2017年的「宮廷劇變」中，穆克林卻突然被拔王儲，穆罕默德王子——薩爾曼國王的親兒子——正式成為王國太子。再加上後來穆罕默德以「肅貪」為名，一口起逮捕了千餘名王公貴族，眼見狀況不妙的阿哈邁德才避居倫敦，就此隱居。

阿哈邁德如今的高調重返，也被外界視為是薩爾曼國王「懲戒親子」的退讓。儘管短時間內，穆罕默德的王儲之位不受動搖，但像是兵權、情報與外交主導權，可能都將交回給王叔一輩，以平衡當前的權力局面——像是由穆罕默德發起並主導的「介入葉門軍事行動」，本周就罕見地遭到美國國務院與國防部的「雙重通牒」，並要求沙烏地聯軍即刻停止空襲，並於30天內召開雙邊和平談判。

另一方面，日前受沙烏地國王之邀，並在利雅德王宮接受國王薩爾曼與王儲穆罕默德「慰問合影」的哈紹吉遺族——大兒子，薩拉．哈紹吉——據稱已在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的直接施壓下，於上個星期結束沙烏地的軟禁人生，低調返美（他有美國雙重國籍）。但薩拉會否繼續「追究」父親的死因真相？遺族至今仍不予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