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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凜冬,無人之境的下一段波折

2015/12/04 張雍 Simon Chang

Slovenia / Austria border crossing 21.11.2015

Šentilj (SLO) / Spielfeld (A) border crossing 21/11/2015 這不是 Radiohead 演唱會現場,這是斯洛維尼亞 / 奧地利邊境逃難的場景。電視新聞的報導漸漸少了,但為數眾多的難民們,卻像是著了魔的候鳥般,拼了命想要在冬季來臨前抵達目的地。迄今已有25萬多人過境斯洛維尼亞。可惜難民們沒有翅膀,因此必須忍受邊境三不管地帶等待時的煎熬 (近距離目睹反而更像是種懲罰 - 誰教你大老遠要跑來歐洲?)。沒有人曉得究竟何時下一個國家願意開放邊境收容你。望穿秋水的幸福或者安全無虞的生活總是在圍籬與武裝警力戒護的後邊顯得那麼遠又那樣靠近,眼前所見的路標與告示皆為全然陌生的語言,也包含人心。 我與這群難民一起在關閉的奧地利邊界前,等候了近 6 個小時的時間,突然間 Anja 傳簡訊提到,家裡那邊剛下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雪。我難以想像這樣的等待是他們這段旅程的例行公事,尤其對於那些眼神裡散發著某種純真且強烈光線的孩子們的而言... You just don't see such struggling on the daily basis in the evening news anymore.All of sudden, they become just numbers, few thousands here and few thousands there, etc. But numbers are as cold as the winter in Europe, numbers have either no emotions nor sympathy. Statistics are merely the bargaining chips of those politicians, but what's really going at those borders at the moment shouldn't be ignored that easily... Waiting at the no man's land could be tough. On 21/11, the first group arrived no man's land between Šentilj & Spielfeld around 9 o'clock in the morning while the Austrian border was not yet open, and then the second group came shortly before 11am. There was no information given to the waiting crowd at all. The Austrian police force was just starring at thousands of refugees behind the fence, and few Slovenian policemen were talking some pictures of the chaotic scene outside of the fence set up by the Slovenian side. It's just like a theater, and the cruelty of humanity is the most popular actor shinning on the stage. The tiny border crossing area was totally packed, you just couldn't move at all literally. Babies were sleeping, some kids were crying, adults began to lose their patience, started to shut and some fights occurred between different ethnic groups. Finally, the Austrian authority decided to let people in around 2pm. People were panic since no one knows if everybody can get into Austria. While people were trying desperately to push through the Austrian border, another group of refugees just arrived this no man's land. video footage & text © Simon Chang 張 雍 21/11/2015https://www.facebook.com/media/set/?set=a.10153732853329791.1073741852.158509999790&type=3

Simon Chang 張 雍貼上了 2015年11月22日

文字攝影.張雍 Simon Chang

清晨五點,一個半小時車程再度北返,回到斯洛維尼亞與奧地利的交界。破曉時分,典型歐陸初冬零度的低溫,然而夜的黑依舊那樣深沈。

關於難民的報導漸漸少了,此刻在邊境現場背著相機的只有我一個人,一週前,邊境三不管地帶成群的鎮暴警察與肩背比利時突擊步槍的斯洛維尼亞陸軍早已不復見,只剩入口處臨時安檢哨旁三張並排的塑膠椅,視線一致遙望著奧地利邊境通宵施工、忙著鞏固邊境鐵絲網的幾名軍人,不時傳來幾位年輕士兵零星的談笑聲,這是十月中第二波難民潮至今,罕見的平靜氣氛。

輕鬆穿過無人看守的柵欄,我成了今晨通過斯洛維尼亞邊界進到「無人之境」(No man’s land)的第一人。眼前多了上回沒見過的大型臨時帳篷及暖氣管線,不難想像徹夜在此等候時難耐的低溫。潮溼的帳篷裡散落著不及帶走的隨身物品:早已浸溼的毯子、破碎的鏡子、嬰兒提籃、隨意丟棄的尿布、吃剩一半的沙丁魚罐頭、梳子、藥片、落單的一只襪子、女鞋膠底、咬了兩口的麵包、男人的褲子、不知已睡過多少個家庭,最終不支倒地的帳篷......每樣細微的物件,想必都隱藏了一段艱辛的故事。三不管地帶盡頭,一群奧地利軍人正以狐疑的眼光打量著我,想必每到達一處新的邊境,難民們面對的就是這般銳利的眼神。

幾位身著白色防護衣與消毒口罩的清潔人員試圖趁著空擋,將三不管地帶、奧地利檢查哨前的髒亂稍事清理,他們也負責不遠處山坡上Šentilj難民安置中心的清潔。

領班提到,前陣子難民過境的高峰期,每天得處理的垃圾量至少有三百公斤。言談中,他不時流露出對難民困境的同情,卻也不解為何他們不就近投靠鄰近的科威特或沙烏地阿拉伯,那些語言與宗教皆相近的中東鄰居......話還沒說完,第一批由斯洛維尼亞警方放行的難民們,一臉倉皇的神情,提著行囊、背著嬰孩陸續魚貫進入清潔隊員們方才打掃至一半的區域。一行人很熟練地逕自在關閉的奧地利檢查哨前排起隊,清潔隊領班也很真誠地用斯洛維尼亞文向難民們說聲「再見」,轉眼間,上千名的難民緊接著擁入,像水銀瀉地那般,輕易且全面地填滿奧地利關卡前的三不管地帶。

中歐的斯洛維尼亞其實是歐洲著名的賞鳥勝地,恰巧就在距離此地不遠處的Drava河流域,純淨的大自然,以及東歐與西歐的樞紐交界,就在冬季來臨前,數以百萬計的候鳥如蒼鷺、涉禽、鸊鷉等等,每每飛經此地輾轉前往溫暖的南歐地中海一帶甚至非洲地區。頭頂上的候鳥正往南遷徙,眼前一批難民,也像是著了魔的候鳥般,在邊境前叫喊推擠,拼了命想要在冬季來臨前抵達位於西歐目的地。只可惜難民們沒有翅膀,因此必須忍受邊境等待時的艱辛 。沒有人能全然篤定,只要咬著牙往前挺進眼前戒備森嚴的軍警就會願意開放邊境收容你。望穿秋水的幸福或安全無虞的生活總是在圍籬與武裝警力戒護後面彷彿海市蜃樓的光影,顯得那麼遙遠又那樣靠近,沿途所見的店家招牌與告示,除了「阿拉伯數字」之外,是全然陌生的語句,佐以深不可測的人性。

我就這樣也被困在擁擠的人群中無法動彈。身旁莽撞地穿來鑽去的是那調皮的敘利亞小男孩,與難民們緊貼在一起,在關閉的奧地利邊界前我們等候了六個多小時,期間沒有來自奧地利警方任何關於邊界何時開放的消息,只有頭頂上來回盤旋的軍用直升機;不耐久候的阿富汗青年們開始鼓譟、試圖向前推擠,一旁角落裡庫德族的幾位姊妹們分享著魚罐頭與乾麵包充飢,人馬雜沓,連想要上個廁所這時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於斯洛維尼亞加入申根公約之後便被閒置的邊境檢查哨,十月中以來成了難民們從斯洛維尼亞進入奧地利和西歐的主要途徑。很難想像這一個多月裡,二十七萬人次依序通過那一道道狹窄的圍籬、由奧地利軍方嚴密看守的邊境窄門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邊防柵欄後端,即是難民們渴望的西歐,但下一段旅程,等待著他們的又將會是怎樣的命運......。

張雍 Simon Chang

2015年11月30日 盧比安娜,斯洛維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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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ielfeld, 奧地利(斯洛維尼亞邊境)2015.11.21 © 張雍 Simon Chang
斯洛維尼亞官方對外宣稱一切情況皆在掌控之中,但 11/21 早晨,就在斯洛維尼亞與奧地利邊 境的三不管地帶,陸續由斯國當局放行、分成三梯次抵達「無人之境」的難民們,最早一批從 早上九點便開始在此等候,直到下午近三點多,奧地利當局才開放邊境讓難民們進入,早已失 去耐性的群眾們爭相推擠試圖往奧地利當局的檢查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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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once, 斯洛維尼亞 (克羅埃西亞邊境)2015.11.19 © 張雍 Simon Chang
繼10月17日匈牙利當局在與賽爾維亞的邊境裝置鐵絲網圍牆之後,11 月上旬,斯洛維尼亞軍方也跟進,在南部與克羅埃西亞交界的邊境安裝起銳利的鐵絲網。10 月份,數以萬計從塞爾維亞搭乘火車抵達克羅埃西亞邊界小鎮Ključ Brdovečki 的難民們,輕易地跨越蘇特拉河上的小橋進入斯洛維尼亞的景況,如今已不復見。斯國邊境仍對難民們開放,但申根區南端的外部邊界,卻正為層層銳利的鐵絲網所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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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ova火車站, 斯洛維尼亞 2015.11.19 © 張雍 Simon Chang
11月13日,巴黎恐攻事件造成 130 位民眾喪生之後,如同巴爾幹路線上的其他國家,斯洛維尼亞也開始針對過境的難民,實施更嚴格的安全檢查。剛從克羅埃西亞抵達的難民們,正被斯國警方在Dobova火車站的月台上一一搜身後,緊接著於一旁的臨時安檢中心內檢查隨身行李,婦女與孩童也無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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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ova火車站, 斯洛維尼亞 2015.11.19 © 張雍 Simon Chang
10月底開始,克羅埃西亞的火車,載著難民們從塞爾維亞與克羅埃西亞邊界出發,直達斯洛維尼亞東南部的Dobova火車站。在軍警的戒護下,每班 1,500 ‒ 2,000名的難民在火車站完成安全檢查、身份登記、檔案照拍攝與指紋紀錄等相關程序後,再轉搭斯洛維尼亞當局安排的火車,繼續往斯國北部、近奧地利的Šentilj難民收容中心出發,繼續等待前往下一站奧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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Šentilj, 斯洛維尼亞(奧地利邊境)2015.11.21 © 張雍 Simon Chang
星期六清晨,斯洛維尼亞與奧地利兩國邊境之間的「無人之境」,趁著難得沒有等待人潮的空檔,當地的清潔隊正試著將隨處可見的垃圾與毛毯收拾乾淨。清潔工作尚未結束,另一 批甫由斯洛維尼亞當局放行的難民,正迫不及待從無人之境通過、入境奧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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Šentilj, 斯洛維尼亞(奧地利邊境)2015.11.21 © 張雍 Simon Chang
除了為數眾多的嬰兒與孩童之外,難民人潮中,偶爾也會遇到年邁的老爺爺與老奶奶,隨著全家人一起逃難。這位來自敘利亞北部大城阿勒坡的老先生一家,四個星期前從敘利亞出發,一路上家族裡的壯丁們輪流推輪椅。在抵達奧地利邊境前,他已至少已旅行了2,125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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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ova火車站, 斯洛維尼亞 2015.11.19 © 張雍 Simon Chang
焦急的阿富汗母親在克羅埃西亞與塞爾維亞邊境上火車時,不慎與家人們分離,抵達斯洛維尼亞Dobova火車站後,沒有當地的SIM卡手機也無法聯繫。家人們下落不明,她不通英語,紅十字會工作人員只好在胸前貼上協尋啟示的小紙條,上頭註記著失散家人們的姓名,以及可能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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Šentilj, 斯洛維尼亞(奧地利邊境)2015.11.21 © 張雍 Simon Chang
Šentilj是難民們離開斯洛維尼亞、進入奧地利Spielfeld難民中心的主要路線。十一月開始,有鑒於德國當局減緩難民收容的人數,造成德奧邊境難民聚集的緊張,因此奧地利政府也刻意放慢難民們從Šentilj 進入的速度。

在兩國邊境之間的三不管地帶,難民們只能等待,沒有退路。擁擠的現場沒有任何食物、飲水的補給,也不見醫療人員與義工的協助,只剩奧地利軍方的直升機在空中,來回監控著現場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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Šentilj, 斯洛維尼亞(奧地利邊境)2015.11.21 © 張雍 Simon Chang
11月19日,斯洛維尼亞政府率先於宣布拒絕「經濟移民」(economic migrants)的入境 ,只允許來自敘利亞、阿富汗及伊拉克三國的難民通行。

這項政策開始被強硬執行後後,斯洛維尼亞與奧地利的邊境,就不再看到過往那些來自埃及、摩洛哥或孟加拉的難民身影。其它巴爾幹國家為了阻止被遣返的經濟移民滯留在自己國內,也紛紛採取相同的難民國籍篩選。

不如眼前這群已在三不管地帶等待超過五個小時的阿富汗及敘利亞難民那般幸運,此刻上千名來自伊朗與孟加拉等國的難民們,已被困在希臘與馬其頓的邊境之間,並已絕食抗議了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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Šentilj, 斯洛維尼亞(奧地利邊境)2015.11.21 © 張雍 Simon Chang
今年十月中第二波難民潮至今一個多月的時間,統計中至少有 27 萬名難民過境斯洛維尼亞 。歐陸嚴峻的冬天與巴黎恐怖攻擊事件之後,南歐的希臘被歐盟要求加強與土耳其邊境的 控管,加上愛琴海入冬之後海相轉趨惡劣,此刻難民人潮暫有減緩的跡象。

斯洛維尼亞當地人習慣將這個時節稱為「快樂十二月」,但對於此刻仍在各國邊界或收容中心,無盡等候的難民們而言,不確定的命運與更嚴峻的考驗就在眼前。


  

張雍 Simon Chang

「攝影不只是項專業,是一種骨氣、更是一種生活方式,而一張照片,是作者面對當下生活最誠懇也最直接的證據。」

攝影師。生於台北,2003年起旅居東歐,目前落腳在巴爾幹半島上的斯洛維尼亞,行走遍歐亞各地。

▎作品網站:www.simon.chinito.com ▎FB:Simon Chang 張雍

張雍 Simon Chang:半途之界,巴爾幹、行者、難民潮

旅歐12年,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歐洲。

張雍 Simon Chang:刺網上的國界,與恐懼導致的宿命苦難

難民潮發生之前的那個歐洲,很可能才是難民們、甚至歐洲當地人所嚮往與期待的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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