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中國為最大威脅:川普2.0時代,不可忽視的副總統范斯
歷經數月鏖戰,美國總統大選平順落幕,代表共和黨參選的川普(Donald Trump)如先前大多數的預測擊敗對手,再度成為白宮的主人。由於川普在競選期間的種種言論——諸如一天內結束俄烏戰爭、夸言以色列應攻擊伊朗核設施、課徵各國輸往美國的貨物關稅等,都讓世界感到他上任後將翻天覆地。
不過,川普2.0固然令人生畏,但理論上他只能做4年總統(美國憲法修正案第二十二條規定當選擔任總統職務總和至多兩任),且各國已摸清川普1.0的交易風格,應有準備對付衝擊。真正難測的是,川普選擇了一個非常年輕、格外基進的副總統范斯(J.D. Vance),他很有機會在4年後繼承川普衣缽並青出於藍,將全球帶往更迷離的未來。
對於突然竄起的范斯,世人了解不多。過去范斯曾私下批評川普,稱他若不是像前總統尼克森(Richard Nixon)一樣,是個憤世嫉俗的混蛋,就是可稱為美國希特勒般的人物,堪稱是反川大將。後來范斯公開向川普致歉,又透過政商關係,和小川普結為好友,並得到他的背書,順利當上副總統候選人。
隨著范斯的立場變化,他受到「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運動人士青睞,躍身新右派(new right)的旗手。與傳統保守主義者有些不同,范斯的新右派有著宏大的計畫,透過宣揚民粹主義與民族主義等思潮,他們打算重塑被自由主義把持已久的美國政壇,敵人不只是民主黨的自由派,還包含共和黨的溫和保守派。
在新右派看來,自由派精英佔據美國政府、商界、媒體和學術等高位,恣意推行其議程,部分共和黨人士也是隱性的自由主義者,都可稱之為華府建制派。這些建制派從冷戰結束後就不斷犯錯,像是向中東、中亞等地派兵,干涉伊拉克、阿富汗等國事務,不僅勞民傷財,也未能促進美國國家利益。
但最大的問題則是中國,建制派宣稱接觸戰略可讓中國自由化與民主化,因此幫助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又不斷投資中國,讓中國得以崛起。這一過程滿足建制派的政商利益,卻掏空美國製造業,傷及中產階級,削弱整體國力,如今中國受益於美國帶來的財富與權力,在全球範圍不斷挑戰美國。
進一步來說,新右派已經不耐於建制派數十年來提倡的全球化神話:基於由西方制定的規則——如世貿規範、國際組織等,通過勞動力、貨物與資本的自由流動,將帶來更和平繁榮的世界。建制派何嘗不知這會損害美國,但只要讓中國融入西方就值得,可惜神話變黑,中國成了逃脫美國五指山的悟空。
有論者認為川普-范斯聯盟的思維並不新鮮,他們代表的只是美國建國初期總統傑克遜(Andrew Jackson)主義的遺緒。傑克遜信奉民粹,質疑代議制度,對內鄙視政經菁英、反對官僚體系,對外則興趣缺缺,並不在乎國際法或推廣民主,唯一強調的是美國人利益至上。
然而,現在的美國不是傑克遜時代的美國可比,縱使平民不懂,當家者也必須視情況延續美國霸權,才會有美元作為全球計價貨幣等特權可享。因此川普-范斯聯盟強調的是,避免過度利用美國的力量投入意識形態問題(如自由人權),或抽象利益(如權力平衡)等,但當他們察覺美國利益受到攻擊,就會強硬反擊。
像是共和黨今年通過的黨綱,裡面呼籲取消中國的最惠國待遇,再逐步停止從中國進口必需品,並打算阻止中國購買美國的房地產和工業。同時,黨綱也提到再平衡貿易,將對外國製造的商品課徵關稅,這意味著川普2.0將興起一場更激烈的貿易戰,特別是佔美最大進口額的中國。
范斯在接受媒體訪問時指出,唯有運用關稅,才能確保將產業帶回美國,因為美國工人無法在成本上「和中國奴工競爭」。減少依賴中國的代價則是,美國人必須短暫忍受中國低價商品消失在市場上,如此才能重組美國與中國(及他國)的貿易關係,換來更健全公平的經濟,並解決國安問題。
當范斯被選為副總統候選人後不久,他就表示中國是美國最大的威脅,這點不僅針對產業,也落在台灣議題上。和滿腦只有錢的商人不同,范斯清楚地認識到台灣對美國的價值,現階段美國必須防止中國入侵台灣,因為一旦發生台海戰爭,將摧毀美國經濟,會是無法承受的巨大災難。
雖然范斯認為要盡可能讓中國難以佔領台灣,也認同向台灣輸送武器的重要性,和華府建制派的立場相差不遠。但他仍是新右派,堅持避免美國過度涉入印太地區事務,因此他不會提出如拜登(Joe Biden)的軍事承諾或前國務卿龐佩奧(Mike Pompeo)的道義支持,會協助台灣到何種程度,具體政策還是取決於台灣在半導體供應鏈中的地位。
另一方面,從范斯對烏克蘭與歐洲的態度,更容易看出新右派唯美國利益是從的觀點。范斯過去曾表示,比起俄國入侵烏克蘭,他更關心美國的邊境,因為來自墨西哥的芬太尼正毒害他的社區人民。他並表示如果美國持續孤立俄國,只會讓俄國與中國越走越近。
俄國入侵烏克蘭後,范斯一直反對援助烏克蘭。他曾撰文指出烏克蘭需要的軍隊人力遠超其國力,物資需求也多於美國能提供的數量,甚至表示這會影響美國對台灣輸送武器。他更強調在無法戰勝俄國的前提下,烏克蘭不可能奪回全部領土,最好的狀況是停火談判、成立非軍事區保證烏克蘭的中立。
談到歐洲,范斯呼籲歐洲國家應該為安全做出更多貢獻,這跟川普要求保護費的概念不同,而是范斯認為美國的資源有限。面對俄國威脅,歐洲得自立自強,如德國等大國必須負擔責任,甚至沒有美國援助的狀況下協防烏克蘭,才能讓美國專注於本世紀最主要的挑戰——中國。
如此不難明白新右派認知中國威脅,轉向亞洲的戰略思維。但就烏克蘭未來而言,若只是簡單畫出非軍事區卻沒有任何有力的保證,即使川普-范斯不懂地緣政治,他們的顧問也會告訴他們綏靖政策的歷史教訓——停戰只是延後俄國下一次入侵,並帶來世界大戰。
且此例一開,將重挫美國作為世界警察的聲譽與地位,更會鼓動歐洲等盟國內部的右派情緒,讓民主陣營內部產生崩裂,但正如前述,這些都不是范斯與新右派關注的焦點。諷刺的是,美國新右派可能是正確的,因為若美中交戰,歐洲是否會像過去世界大戰一樣挺美,在所難言,美國又何必將歐洲置於重心。
最後,眾所矚目的川普2.0內閣仍在籌組中,許多重要職位會由對中鷹派出任。目前確定的人選有:主張正在和中國冷戰的眾議員沃爾茲(Mike Waltz)擔任國安顧問,國務卿則是曾被中國制裁的參議員盧比奧(Marco Rubio),兩人也是出名的友台派議員。
值得注意的是,這兩人是傳統共和黨人,不能算是新右派。如盧比奧和沃爾滋原本支持烏克蘭,近來態度也改為反對繼續援助。這顯示在川普用人唯忠的條件下,共和黨溫和保守派的立場逐漸轉向川普-范斯聯盟,如果川普能做完4年任期,新右派將有望收割成果,再由范斯等人領導繼續改造美國政治。
而對國際社會來說,美國,將變得越來越陌生。
責任編輯/王穎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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