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票瑕疵與土東功臣：土耳其公投，誰才是贏家？

2017/04/19 陳琬喻

土耳其總理說：「在這次選舉中沒有輸家，贏家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土耳其。」圖／... — 土耳其總理說：「在這次選舉中沒有輸家，贏家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土耳其。」圖／美聯社

4月16號，土耳其人民在這天投下了神聖的一票，海內外總共約有五千八百萬的選民，有效選票約有五千萬張，公投結果顯示贊成修憲的票數占有51.4%，反對修憲的票數則是48.6%，贊成修憲派以極些微的差距贏得了這次公投。然而，這真的是贊成修憲派的勝利嗎？

土耳其總統厄多安所屬的正義發展黨（AKP），從2002年執政以來贏得許多大大小小的選舉，在這一次公投選戰中又與民族主義運動黨（MHP）組成策略聯盟，一起向土耳其人民催票，希望兩黨的支持者都可以在公投中投下贊成票。以2015年11月的國會選舉結果來看，AKP在那次選舉中的得票率有49.5%，MHP則是11.9%，兩者相加約有60%的支持率，但這60%的支持率卻沒有反映在修憲公投上，也就是說，AKP與MHP的支持者中反對修憲的民眾並不在少數。不少土耳其學者對此情況表示，AKP必須嚴肅看待這些流失選票背後的原因，尤其這是第一次AKP在選舉中未能拿下伊斯坦堡，而且第二大城安卡拉、第三大城伊茲米爾的開票結果，也都顯示出反對修憲的票數占多數；對AKP來說，這場選戰打得並不完美，甚至有點膽戰心驚。

如果說AKP這次面臨選票流失，而結盟的MHP也沒有發揮影響力，那誰又是這次公投過關的大功臣呢？

▎土東功臣、選舉瑕疵

一樣比對2015年11月的國會選舉結果可發現，在土耳其東部以庫德族居多的省分裡，贊成修憲的得票數比AKP與MHP在國會大選時的得票率還高，我們或可斷定，這些增加的選票來自於庫德族。土東居民深陷反恐作戰泥淖，對他們來說的，保障人身安全是最為重要的，而厄多安過去在造勢活動中曾多次表示，只要修憲通過，恐怖主義也會被終結；修憲法案帶給當地居民希望，這也是影響贊成派得票率的主要原因。

極具爭議的修憲公投儘管落幕，卻未帶回安定。土耳其最大在野黨——共和人民黨（CHP）在選後，率先對選舉結果提出抗議，除了網路上散播著許多選票造假的影片外，CHP認為這次選舉，還有兩個不尋常的地方。首先，有上百萬張選票信封，在並沒有蓋上高等選舉協會（YSK）認證的的印章下，但仍被算為有效票。不論這些選票中，贊成與反對的票數各佔多少，如果選票不合乎正常的規格，為避免紛爭，理應視為無效票。在2014年時，選舉信封上沒有印章的選票，一律被視為無效票，為什麼同樣的情況，這一次卻可被視為有效票呢？

對此，土耳其高等選舉協會表示，此類的票數數量比以往還多，數量之大可能會影響選舉結果，因為可以確定這些選票皆是由高等選舉協會所發放的「合格」選票，在以重視選舉人的意志為原則之下，遂將這些選票視為有效票。同時，高等選舉協會也表示，該決定是在開票的當下就做出的，因此他們事前並不知清楚這些選票中是贊成的票數多，還是反對的票數多，自然也與外界質疑的作票無關。高等選舉協會的說法仍無法說服土耳其人民，開票出爐後即有民眾聚集在協會大樓前抗議，CHP也提出公投無效的請求。

有上百萬張選票信封，在沒有蓋上高等選舉協會（YSK）認證的印章下，但仍被算為有效... — 有上百萬張選票信封，在沒有蓋上高等選舉協會（YSK）認證的印章下，但仍被算為有效票。圖／法新社

除此之外，另一個不合理的情況則是，厄多安在高等選舉協會還在進行開票時，就已經發表勝選演說。乍看之下，這只是厄多安有自信的舉動，但CHP仍提出許多質疑。這必須從開票的程序說起，高等選舉協會開票的同時，會將各票倉開票結果通知各黨，以及官方色彩濃厚的安納托利亞通訊社（AA），由安納托利亞通訊社將票數的最新消息，轉發給其他各家媒體；有趣的是，當天該通訊社公布的開票進度，遠比高等選舉協會釋給各政黨的進度都還快，導致其他媒體也跟著安納托利亞通訊社的進度報導，因而在許多票倉都還尚未開票之前，便營造出修憲公投已經過關的景象。這樣的情況，可能導致負責監督開票的志工與民眾，因誤以為結果已經出爐，而停止繼續「站崗」的工作。無論失真的開票進度是否真會影響人民在場監督的意願，CHP認為安納托利亞通訊社的開票報導異常，是選舉中不合理的情形之一。

然而儘管CHP提出抗議，公投過關的事實卻也很難改變。許多土耳其學者認為，厄多安有可能會將2019年的總統大選，提前舉行，選舉提前的最大原因是，如果接下來兩年土耳其的外交、內政或經濟發生危機，AKP的選票有可能會再流失，AKP必須降低這些可能性。根據修憲條文，總統可保有與原黨派間的關係，這項條文會在高等選舉協會正式公布選舉結果後（預計4/27或4/28），即刻生效，因此AKP也預計在四月底向厄多安提出恢復黨員身分的邀請。

▎為什麼有人支持厄多安？

也許有人會感到疑惑，為什麼有超過半數的土耳其人民，願意給厄多安更多的權力，繼續當他的死忠粉絲？

從外交的層面來看，土耳其在厄多安的領導之下，一改過去向歐洲靠攏的政策，在歐盟多次拒絕給土耳其會員國身分後，土耳其政策的轉彎，某一程度上保護了其民族的自尊心。在目前中東局勢混亂、恐怖攻擊四起的情況下，不論是面對中東地區國家、西方強權，或是北方的俄羅斯，厄多安從不放軟態度——對部分土耳其民眾來說，現今的土耳其正需要這樣的一個強而有力的領導人。

從內政的角度來看，厄多安向來守護傳統與保守價值的角色，對於土東或是其他二線城市裡的廣大的民眾來說，厄多安有著相當好的形象。同時，厄多安也一直將土東的建設、優惠老年人／低收入戶等政策，作是為宣傳政績的工具：在公投前，親政府的土耳其電視台《A Haber》曾播出一個節目，邀請厄多安一起與民眾觀看社會保險局（SSK）的紀錄片，九零年代末期的土耳其，其保險與醫療制度並不如現在完善，紀錄片上出現的「不要忘記」字樣，提醒著人民過去厄多安為土耳其所做的努力。

在過去，厄多安一直將土東的建設、優惠老年人／低收入戶等政策，作為宣傳政績的工具。... — 在過去，厄多安一直將土東的建設、優惠老年人／低收入戶等政策，作為宣傳政績的工具。圖為土東迪雅巴克爾（Diyarbakir）城市。圖／美聯社

修憲公投通過後，除了土耳其總統厄多安的任期，最長可到2029年之外，其他的改變包含：總統有權任命部長及一位以上的副總統、任命四位高等司法機關（Hakimler ve Savcılar Kurulu）的成員、總理一職將被廢除等等。接下來，AKP要如何在新制度下繼續帶領土耳其向前，是各界注目的焦點。土耳其總理葉德仁（Binali Yıldırım）在勝選談話中表示：

在這次選舉中沒有輸家，贏家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土耳其。

對土耳其人民來說，不論憲法制度如何修改，如何讓土耳其成為一個更好、更進步、更穩定的國家，成為真正的「贏家」才是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