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柬達成停火：零星衝突仍在發生，邊境是否能達成真正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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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和柬埔寨邊境衝突情勢升級，連續發生5日猛烈互攻。截至7月27日已造成至少38名平民死亡、超過20萬人流離失所。這場十幾年來最嚴重的邊境衝突，7月28日於馬來西亞調停之下「暫時劃下句點」。停火協議達成後，柬埔寨總理洪馬內稱前線局勢已緩和，但泰國軍方指控柬埔寨夜間在邊境多處襲擊泰國領土，痛批柬方破壞彼此之間的信任。泰國當局也警告已從邊境地區撤離的民眾，在收到正式通知前不要返回家園。

泰國和柬埔寨邊境於5月28日衝突再起，並於7月24日來到高峰。馬來西亞首相、也是東協輪值主席國領袖安華（Anwar Ibrahim）主動提出調停獲得同意後，泰國代理總理普譚（Phumtham Wechayachai）與柬埔寨總理洪馬內（Hun Manet）在7月28日於馬來西亞特拉加亞（Putrajaya）安華的宅邸內舉行停火談判。

安華於會後宣布，「泰柬兩國同意無條件停火，自當地時間7月28日午夜24時生效，亦即今晚」，並稱這是「邁向緩和局勢、恢復和平與安全的重要第一步」。美國與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也都有出席本次會談。

在會談之前，美國總統川普與泰柬雙方各自通話，並以關稅談判作為威脅，表示雙方若持續交火，美國將拒絕與任何一方達成關稅協議。而停火協議達成後，川普也宣布貿易團隊可以重啟談判，川普也以此做為自己促成和平協議的功勞，在Truth Social 上表示：「恢復和平了，恭喜大家！我已經結束好幾場戰爭，我為自己是個『和平總統』而驕傲！」。

柬埔寨及泰國都高度依賴對美出口，若未達成協議，都將面臨36%的出口關稅，使其他東南亞製造業大國佔據更大優勢——越南與印尼皆達成協議，將關稅降至20%以下——因此分析認為，雖然馬來西亞是泰柬調解者，但川普的威脅也確實發揮了作用。

這次的停火協議達成相當迅速，然而會談前泰柬雙方除了再次激烈交火之外，兩位領導人也在前往的路上，隔空互相指責。普譚對記者說對柬埔寨沒有信心，認為柬政府在解決問題態度不夠真誠，更指責對方違反國際法。洪馬內則是在路程中發文，極力否認傷害泰國平民的指控，反指泰國才是殘害生命的一方。洪馬內補充，此次停火會談由美國總統川普發起，並得到雙方總理認同，將於馬來西亞進行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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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議達成後，普譚和洪馬內皆對協議表達正面評價，也相信這將讓數十萬民眾順利重返家園。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發言人則敦促兩國充分尊重協議，並創造有利於解決長期問題和實現持久和平的環境。歐洲聯盟外交及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卡拉斯（Kaja Kallas）也讚揚兩國同意停火，稱兩國真誠履行協議至關重要。

然而停火協議達成後，泰國指責柬埔寨夜襲邊境的泰國領土。泰國皇家陸軍發言人蘇瓦里少表示，泰國軍方已於午夜全面停止軍事行動，除了遵守協議內容也遵守國際法，但柬方攻擊行動仍繼續，通批對方破壞彼此之間的信任關係。

位於邊境20公里柬埔寨三隆市的法新社記者表示，接近午夜前感覺到爆炸聲停漸漸歇，直到黎明時分才恢復平靜。泰國當局也警告已從邊境地區撤離的泰國民眾，在收到正式通知之前不要返回家園。

▌被撤離的泰柬居民怎麼看？

停火協議達成後給雙方撤離民眾來了許多慰藉和希望。在泰國素林府（Surin）一個擁擠的散避難所中發出了歡呼聲。 一名農民達斯利表示自己非常想家，擔心家鄉的稻田和飼養的牲畜，也擔心前線士兵，希望他們平安。達斯利表示，這項突破歸功於外交努力，「如果沒有他們，泰國和柬埔寨很難達成談判，因為雙方很難溝通和理解彼此」。來自柬埔寨奧多棉吉省（Oddar Meanchey）的42歲女子Chhuot Nhav 也表示，終於可以回家照顧家中的豬隻、雞和狗，孩子們也能回到學校了。

但是許多逝去的生命已無法喚回。7月24日衝突最激烈當日早上10時40分，位於邊境的醫院、平民住宅區遭到猛烈炮襲。一枚火箭彈擊中一處加油站的便利超商，在內購物的學生和民眾當場身亡。在這場空襲中失去妻兒的男子科姆桑（Komsan Prachan）表示，當天與妻子一起到學校接孩子前往祖父母家，中途於加油站稍作停留，妻子帶孩子們溜進超商購買零食，未料遇到這場災難，妻子與兒子不幸死亡。在泰國西薩格府，也可看到滿目瘡痍的房屋和街景。在距離前線約40公里的避難中心，數十未民眾排隊領取晚餐。民眾表示，自己一心只希望雙方停止攻擊，讓居民能平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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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波泰柬衝突為何會發生？

綜觀外媒分析，泰國無論在軍事資源、士兵人數、軍備武器數量及量能皆明顯佔據優勢。泰國建制派勢力主宰泰國多年，以維護王室傳統自居的軍方勢力龐大。此外，泰國軍方與美國的關係也相當緊密，1954年9月，美國與多國於菲律賓馬尼拉簽訂了《東南亞集體防務條約》（又稱馬尼拉公約），並於1955年2月17日在泰國曼谷正式成立該集體防衛組織。越戰期間，泰軍也和美國支持的南越部隊共同對抗共產北越。然而雖然柬埔寨軍力明顯較弱，但國防資源由中國大力資助，今年5月更共同進行了7次聯合演習、超過900名的中國軍事人員投入，規模創下紀錄。

泰柬邊境爭議雖是長久以來的問題，衝突根源可追溯至一百多年前。因華盛頓與北京持續在東南亞爭奪軍事、經濟及外交領域的主導地位，一些分析人士將圍繞這場衝突的外交行動，視為美國和中國在東南亞地區影響力的挑戰。《紐約時報》分析認為，對於東南亞各國來說，與其被迫選邊站，他們更偏好與美國與中國保持平衡關係。

不過也有專家分析，2025年發生的衝突可解讀成權利和影響力巨大的兩位領導人——泰國前總理塔可欣與柬埔寨前總理洪森——激烈的爭執和鬥爭。兩人曾是親密的盟友，以兄弟互稱。泰國軍方與塔克辛家族多年權力都爭之間，洪森皆公開支持塔克辛。塔克辛政治生涯最低迷時與妹妹盈拉共同前往洪森宅邸居住，甚至被洪森任命為柬埔寨政府的經濟顧問。2023年塔克辛結束15年流亡、回到泰國後，第一位接見的外國賓客也是洪森。

然而專家分析認為，兩人矛盾關係悄悄浮上檯面。6月15日晚間，泰國總理、塔克辛之女貝東丹就邊境衝突議題與洪森進行17分鐘通話，然而通話內容因不明原因遭流出，通話中貝東丹批評泰國軍方的說法也一併曝光，不僅遭全國撻伐，7月1日更遭泰國憲法法院裁定暫停總理職務、接受調查。自此之後洪森更公開批評塔克辛、揚言將揭露其私底下的「叛國行為」，種種行徑使得許多人懷疑，通話內容可能由洪森陣營洩漏。

《金融時報》分析，洪森可能藉由挑起這場衝突、指責泰國軍隊侵犯爭議邊境地區，並試圖於柬埔寨國內煽動民族主義，好為國內不太受歡迎的兒子、總理洪馬內爭取支持。因此洪森也遭批不惜以平民和軍人生命作為代價，獲取個人政治利益。《時代雜誌》甚至將洪森對塔克辛「兄弟的背叛」形容為「莎士比亞式的背叛」，批評他的行徑將對柬埔寨社會帶來嚴重後果。

雖然戰火可能即將暫告平息，但許多人仍抱持懷疑態度。一名在泰國素林府寺廟躲避戰火的當地官員表示，許多人得知停火消息後仍然在觀望，希望確定戰火確定平息後再作打算。’’

文／李牧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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