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全斗煥、我拿天安門？中國山東泰山足球退賽風波：政治挑釁導致的集體消失
【2025. 2. 20 中國／南韓】
你用全斗煥、我拿天安門？中國山東泰山足球退賽風波：政治挑釁導致的集體消失
「中國足球迷拿全斗煥挑釁南韓，害得自家球隊怕出事而退賽？」中超球隊「山東泰山」原定2月19日出戰亞冠聯賽，對陣南韓球隊蔚山HD，卻突然宣布退賽，原因是「球員健康問題」。但突然異常的退賽理由，中國輿論認為真正的原因是：山東泰山前場對戰南韓光州FC的亞冠比賽，場內有中國球迷高舉犯下光州血腥屠殺的南韓獨裁者全斗煥照片挑釁，惹怒南韓球迷，傳出南韓球迷準備在19日的比賽高舉六四等中國敏感政治議題的標語照片回敬；此外，亞足聯也可能就球迷挑釁事件，懲罰山東泰山，自行退賽成了權衡之下的選擇。
現正進行中的亞足聯冠軍精英聯賽是由亞洲足球聯盟主辦、效仿歐冠的洲際足球俱樂部錦標賽，是亞洲球隊亟欲爭取的重大榮譽，然而中超球隊山東泰山（舊名山東魯能）卻在2月19日亞冠聯賽東亞區賽事，作客蔚山HD的比賽開始前不到2小時，突然宣布退賽；亞足聯隨即證實此事，並視為山東泰山退出本屆亞冠全部賽事。
根據亞足聯官網發布的公告，「根據《亞冠精英聯賽2024／25競賽規程》第5.2條款規定，亞洲足協確認中國山東泰山因明確表示不參加原定於2025年2月19日與韓國蔚山HD進行的東亞區聯賽階段賽事，現被視為退出今屆亞冠菁英聯賽。」
▌中國球迷利用南韓歷史傷痕的政治挑釁
山東泰山與蔚山HD的比賽取消，作為主場的蔚山HD發布消息指出，由於山東泰山退賽，球迷先前購買的入場球票將取消交易並退款。而山東泰山自身所發布的公告則宣稱，「球隊出現人員身體嚴重不適情況。經醫療團隊評估，球員無法組成一支上場隊伍參加與蔚山HD足球俱樂部的亞冠精英聯賽第8輪比賽。」
然而，雖然足球員出現傷病問題是家常便飯，但以常理而論，一支在幾天之前還能夠正常出賽的球隊，會在短時間內因大規模傷病，湊不出11人上場比賽，委實不尋常。尤其山東泰山全隊已經抵達南韓備戰、助理教練唐田也如期出席了賽前記者會，以及球隊已經完成了踩場訓練，由種種跡象都看不出山東泰山的球員存在嚴重健康問題以致無法參賽。
中國球迷顯然也不買單球隊的「官方說法」，微信、微博上盛傳真正的退賽原因，是2月11日山東泰山對戰另一支南韓K聯賽球隊——光州FC時，部分中國球迷在觀眾席高舉1980年光州事件中，血腥鎮壓示威者的獨裁者全斗煥的照片，用以挑釁對手，惹怒了南韓球迷，傳出19日到場觀看山東泰山與蔚山HD賽事的球迷準備了六四事件等中國敏感政治事件的照片標語，準備「回敬」對手。
對陣光州FC的亞冠比賽，山東泰山以3：1取勝，只要再踢贏蔚山HD就可順利晉級亞冠16強，然而山東泰山球迷直戳光州歷史傷痛的挑釁舉動，在南韓引發軒然大波，不僅光州FC嚴正抗議，指出：「這不僅是對光州廣域市的嘲諷和貶低，也是對整個韓國的嘲諷和貶低」，「我們將向亞足聯發出正式抗議信，要求徹底調查並採取紀律處分」，包括《韓聯社》在內的南韓媒體都廣泛報導了此事。
另有傳言說，在11日的該場比賽，還有中國球迷舉著北韓領導人金日成和金正恩的照片試圖激怒對手，不過山東泰山和光州FC都只取得有中國球迷舉著全斗煥照片的目擊者證詞。
中國球迷的惡意行為，令南韓球迷大為光火，呼籲抵制山東泰山，而山東泰山在2月14日試圖緊急滅火，發出聲明對個別球迷的行為表達驚訝，譴責球迷行為，並指出已經將相關情況通報公安部門、而公安部門也在第一時間對涉事人員依法進行處理，山東泰山本身也決定永久禁止涉事球迷入場觀賞山東泰山的主場比賽。此外，山東泰山也向光州FC發出道歉聲明。
▌害怕南韓球迷反擊，山東泰山主動退賽？
然而事件餘波仍未結束，在微博上有中國網民宣稱看到「十幾車」的南韓球迷，帶著「坦克」的照片來到球場，至山東泰山宣布臨時退賽，由於觸發亞冠規則中的「主動退賽」條款，按照規定其亞冠積分全數歸零、已經進行的比賽均判賽果無效，還將面臨至少5萬美元的罰款、以及可能取消未來1至3個賽季的亞足聯賽資格，另外亞冠參賽補貼也必須退還、還要賠償主辦方、亞足聯、商業合作夥伴、以及其他參賽球隊的商業損失，具體賠償金額待亞足聯裁定。
對足球隊來說，罰錢事小，取消參賽資格則茲事體大，失去參賽亞冠的資格，代表山東泰山將失去在亞洲最頂級賽場亮相、展示實力的機會，無論是對球隊競技水準提升、國際知名度，或是最現實的，贊助商考量、商業利益等等，都會帶來巨大折損；在球隊買人補強方面，也可能因沒有在頂級賽事登場的機會，而讓許多球員不願投向山東泰山。
中國球迷普遍不採信球隊的「球員身體不適」說法，而是認為政治議題才是退賽主因，微博上有球迷指責山東泰山自行退賽的決定，認為如果南韓球迷真的舉了敏感的政治圖像標語，中國方也可以向亞足聯投訴對手球迷，如今山東泰山退賽，會讓南韓、乃至未來其他國家的對手知道中國球隊只能「吃啞巴虧」，日後萬一重覆上演一樣的事情，豈不是讓中國的球隊以後都無法再踢國際賽事？
但也有反駁言論指出歸根究柢，責任在一開始舉出全斗煥照片挑釁的球迷身上，尤其以中國人權問題不僅完全沒有比較不嚴重，而且還是現在進行式的情況而言，中國球迷用他國的歷史傷痕來挑釁之舉更顯諷刺，有微博留言直指：
另有人附和表示：
「都不用寫數字，光舉張白紙都能緊張好幾天。」
還有微博評論更加一針見血地直言：
「自己渾身結痂，卻主動跑去揭開別人的結痂。」
「你看沒有一個人敢說韓國人要舉什麼，真可悲。」
亦有較熟悉亞冠規則運作的評論指出，山東泰山球迷的行為已被光州FC向亞足聯作出抗議，亞足聯很可能將為此事懲處山東泰山，由於在足球賽事中進行政治宣傳是大忌，即使山東泰山正常出賽仍可能被追加處罰，就算贏球取得晉級資格也有被取消的可能，與其再額外面臨出現不可控情況的風險，不如自行退賽止損——正如其他微博評論所提到的：「韓國棒子反擊回來，泰山俱樂部在中國就消失了。」
▌足球場上的政治
事實上在足球場上，因球員或球迷做出被視為政治宣傳的舉動，球隊為此受罰的情形所在多有，上至國際足總（FIFA）、下至各國足協，都強調「足球歸足球，政治歸政治」，每一屆世界盃、歐國盃、美洲盃、歐冠、各國聯賽......等等的賽事，都禁止政治影響的渲染，例如禁止球員在場上脫去球衣的規則（經常有球員在進球後脫衣慶祝，但此舉會吞黃牌），為的就是防止球員在身上穿著或寫著政治標語，藉機進行傳播。
近年較知名的案例，包括2018年俄羅斯世界盃時，瑞士國家隊中有多名科索沃人，由於科索沃2008年宣布獨立後，塞爾維亞仍拒不承認其獨立國家主權，並認為科索沃是自己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斷刁難打壓科索沃，加上塞爾維亞曾對科索沃的阿爾巴尼亞人進行種族屠殺，雙方有著深厚的國仇家恨。科索沃直到2016年，才突破塞爾維亞的阻撓，成功得到歐足聯（UEFA）與國際足總（FIFA）承認，但當時已經為瑞士出賽過歐國盃的科索沃球員，都已無法代表科索沃出賽。
雖然無法代表自己飽經苦難的母國出賽世界盃，但科索沃球員仍在小組賽對戰塞爾維亞的時候，狠狠進行了報復——先是中場球員札卡（Granit Xhaka）踢進扳平球之後，在胸前比出科索沃國旗上的雙頭鷹手勢，其後隊友夏奇里（Xherdan Shaqiri）補時絕殺塞爾維亞，他也比出同樣的手勢。其後，FIFA裁決札卡與夏奇里各罰1萬瑞士法郎（約新台幣36萬），與兩人比出同樣手勢慶祝的瑞士隊長利希施泰納（Stephan Lichtsteiner）也被罰了5,000瑞郎。
而塞爾維亞球迷也在看台舉著「科索沃是塞爾維亞的一部分」標語，塞國足協、足協主席和總教練因球迷的挑釁行為和政治活動受罰，總計被罰了6萬4,000瑞郎——在球場滋事的球迷，受到的最大懲處往往是被永久禁止入場觀賽，但其所支持的球隊，也必須為球迷行為買單，連帶受罰。
足球本就是極為強調地域性、凝聚國族認同的運動，甚至在阿根廷、巴西等足球王國，大球會的主席、高層，往往也能夠通往更高的政治身分，更別說近年中東石油國家的王室藉著收購歐洲球隊、打造新晉豪門（例如法甲PSG、英超曼城和紐卡索聯），以此換取自己國家更高的國際影響力，因此即便FIFA再三強調禁止政治活動沾染足球，但足球在本質上就與政治分不開。同樣是2018世界盃，俄國樂團Pussy Riot在決賽闖入球場，抗議俄羅斯人權問題，要求釋放政治犯。
在更之前的2014年，也發生過塞爾維亞與阿爾巴尼亞兩國在一場歐國盃預選賽過程中，一架選掛印有「大阿爾巴尼亞」字樣旗幟的無人機突然出現在球場裡，立即引發兩國球員及觀眾衝突，迫使主裁判中止比賽，事後在VIP包廂觀賽的阿爾巴尼亞總理之弟被控是主謀而遭到逮捕（比賽於塞國首都貝爾格勒舉辦）。
台灣人更加不會對運動賽場上旗幟、標語等物品被禁止之事感到陌生，2024巴黎奧運時，台灣觀眾被禁止帶入中華民國國旗、寫著TAIWAN的毛巾、「台灣加油」標語之事還記憶猶新，更早之前的2016年11月，台灣足球代表隊也曾在高雄迎戰柬埔寨時，因觀眾席上出現一面寫著「ALL HAIL FORMOSA」（福爾摩莎萬歲）的旗幟，被亞足聯認定有政治意涵，裁罰台灣隊4,000美金。（延伸閱讀：〈亞足聯裁罰：運動場上只有標語政治，沒有政治標語〉）
▌脫序的中國球迷
足球場上無法被禁絕的政治表達還有政治打壓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中國球迷的脫序行為本就時有所聞，例如2023年6月15日（習近平生日）中國主辦方邀請阿根廷國家隊和澳洲國家隊到北京踢友誼賽，一名球迷在球賽過程中闖入球場、直奔阿根廷隊長梅西（Lionel Messi），擁抱梅西之後又繞場奔跑，最後才被保全人員扛出場。事後該球迷還自豪表示，自己這麼做是因為「覺得很酷」，又省下了用正規方式尋求與梅西合影的昂貴天價。
球迷入場是另一個FIFA及各國足協都強力禁止的行為，更攸關球員的安全問題，但其他中國球迷對該位闖入者的評價大多是盛讚和簇擁。（延伸閱讀：〈北京球迷亂入擁抱梅西事件：讚揚脫序的「中國式青春」？〉）
後來2024年梅西隨效力的球會國際邁阿密（Inter Miami CF）到香港踢表演賽，但因腿傷問題梅西沒有下場，導致了香港和中國球迷鋪天蓋地的謾罵，當時甚至中國官媒《央視》都突然在微博上貼出梅西老對手C羅（Cristiano Ronaldo）的照片並盛讚，疑似是藉著誇讚曾說中國是第二故鄉的C羅，來貶低梅西；即使梅西拍攝影片親自解釋傷勢情況，中國輿論仍一口咬定影片是合成造假。（延伸閱讀：〈球王的「無誠意造假影片」？中國不滿梅西缺陣，質疑沒道歉的風波延燒〉）
;){kind=link}
;){kind=link}
;){kind=link}
;){kind=link}
;){kind=link}
;){kind=link}
;){kind=l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