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與核戰的距離？普丁「暫停美俄核武控制協議」的恐嚇演說

2023/02/22 轉角24小時

【2023. 2. 22 俄羅斯】

世界與核戰的距離？普丁「暫停美俄核武控制協議」的恐嚇演說

「普丁『暫停』美俄核武控制協議，核戰風險升高...？」俄羅斯總統普丁2月21日在俄國議會發表國情咨文演說，內容維持一貫論調，將俄烏戰爭責任歸咎西方，但其中引發國際輿論擔憂的，是普丁表示要「暫停」俄美雙方的核武控制協定《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New START）。儘管普丁指出俄國並非「完全退出」條約，但此舉已等同升高核武擴張與核戰風險，讓國際社會憂心。與此同時，中國對俄烏戰爭立場的表態、以及習近平可能將與普丁會面，也在戰爭一週年之際牽動國際的敏感神經。

▌延伸閱讀：〈2022與核戰的距離：俄國末日狂賭「恐懼的總和」〉

普丁在2月21日發表國情咨文演說，全長約2個小時，他並未多加談及正在進行中的俄烏戰事或是俄軍不如預期的戰況，而是花費大量時間、言詞一再反覆地指責烏克蘭成為「新納粹」、北約東擴、西方對俄羅斯安全造成威脅，表明自己不會改變目前在烏克蘭的戰略等等，如同俄羅斯一貫的說詞，普丁將戰爭的責任歸咎給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諸國。普丁在演說中表示：

「我們不是在跟烏克蘭人民作戰，烏克蘭人民已經成為西方主子和基輔政權的人質，他們實際上已經佔領烏克蘭。」

在國情咨文演說中，普丁還語出威脅表示，若美軍進行核武試驗，俄軍也將恢復核試爆等試驗。目前國際上並無證據指出美國有進行此類試驗，但普丁在演說中的直接指控，使外界憂心普丁接下來是否會以「美軍存在核試驗」為理由，替俄軍可能的核武擴張鋪路。

普丁的演說最令國際社會擔憂的，是明言要「暫停」美俄之間最後一項核不擴散協議——《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因而引起各國的高度緊張。該條約內容要求美俄雙方定期就其軍武庫的狀況進行溝通、明訂雙方攻擊性軍火及核武數量的上限（含已部署的數量與未部署的額度），以及允許雙方定期互相進行現場檢查、確認對方遵守上限規範。

《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由前美國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和時任俄國總統梅德韋傑夫（Dmitry Medvedev）於2010年簽訂，效期10年、在2011年2月生效。美國前總統川普任內到期，川普政府曾一度拒絕延展談判，但拜登政府2021年上台後即簽署了為期5年的延長協議。因此目前的有效期限，理應是到2026年。

條約內明訂的軍武上限包括：部署的核彈頭數量不超過1,550枚、核彈發射器不超過800架、部署的洲際彈道飛彈和潛射彈道飛彈皆不超過700枚、可配備核武的重型轟炸機不超過700架。

普丁表示並非「完全退出」條約，在他演說結束之後，俄國外交部也對外補充，俄羅斯尊重條約中的核武上限、也將繼續與美國交換彈道導彈試射的訊息，但美國國務院2023年1月時即表示俄羅斯違反協議條款，不允許美方的檢查人員進入俄國軍武庫檢查，因而擔憂此舉破壞雙方核武控制的可行性。

普丁這番言論，等同打破數十年以來的穩定框架，增加國際軍事對抗的風險，《路透社》引述安全專家指出，俄羅斯暫停《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將使美俄相互威懾以保持的和平現狀變得複雜、蒙上多層算計的陰影，而其他擁核國家如中國、印度、巴基斯坦等，也很可能受到刺激，進而擴大核武庫。

英國智庫國際戰略研究所（IISS）軍備控制主任阿爾伯克（William Alberque）指出，俄羅斯顯然已經自認能夠擺脫《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約束，但普丁打算將其違反協議的責任歸咎美國。阿爾伯克擔憂，一旦失去條約的控制，美俄雙方可以立即將部署的核彈頭數量，在一夜之間從1,550枚暴增至4,000枚——根據美國科學家聯合會的估算，俄羅斯約計擁有5,977枚核彈頭，而美國則有5,428枚。

雖然普丁提出暫停《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引起國際緊張，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ónio Guterres）和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等人皆予以譴責「不負責任」，但普丁整場演說內容可謂相當破碎，他重複自2021年底俄軍陳兵烏克蘭邊境以來，克里姆林宮多番在國際上提出的種種指控，堅持西方國家是「發動戰爭的人，而我們正在用武力阻止他們」，但事實上並沒有西方軍隊進入烏克蘭。

然而，俄羅斯外交部21日召見美國駐俄大使崔西（Lynne Tracy）時，似乎跟隨普丁的論調，要求美國從烏克蘭撤出「士兵和裝備」——即美國和北約援助烏克蘭的軍武。

在普丁結束國情咨文演說數小時之後，正在波蘭訪問的拜登也發表演說，敦促全球各國重申統一戰線支持烏克蘭，指出全球民主受到威脅，以及指控俄羅斯犯下反人類罪，同時拜登強調，是普丁「選擇」了戰爭，「西方並沒有像普丁所說的那樣，陰謀攻擊俄羅斯。」

拜登表示：

「普丁對土地和權力的貪婪將會失敗告終，而烏克蘭人對國家的熱愛將持續繁盛。」

拜登的演說內容似乎與普丁的國情咨文演講形成對應、反擊普丁的說法，但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表示此事僅是巧合，拜登事前沒有聽過、讀過普丁的演說。蘇利文同樣駁斥普丁將戰爭責任歸咎西方的說詞，他回應：

「如果俄軍停止攻擊烏克蘭並回家，戰爭就結束了。但如果烏克蘭停止戰鬥、美國及其他盟友停止幫助他們，烏克蘭就會從地圖上消失，所以我認為這就足以說明，到底是誰應該為這場戰爭負責。」

普丁對於俄烏戰爭的走向和如何結束，同樣隻字未提，但各國對於戰情的憂慮，除俄國「暫停」核限制的威脅外，還包括中國因素——2月21日《華爾街日報》報導，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計畫於4月至5月間訪俄，並與普丁舉行「習普會」峰會，而屆時俄羅斯也將慶祝二戰戰勝德國的「勝利日」。

中國在俄烏戰爭開打以來，態度曖昧，雖然中國對外呼籲和平，但在實際作為上，卻協助俄羅斯抵擋西方制裁的壓力，例如中國依照俄羅斯的用詞，不以「侵略」而以「特殊軍事行動」來形容俄軍的攻擊，且中國也大量購入俄羅斯原油，根據金融顧問機構Refinitiv的統計，自俄烏2月開戰到2022年12月之間，中國大量進口因制裁而跌價的俄國石油，平均每日的進口石油，相較侵略前，增加了45%。（從每日59萬桶增加至每日85萬7,000桶）

目前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正在訪歐之旅，21日抵達莫斯科，他重申中國與俄羅斯的關係「堅如磐石」，在此敏感時機格外引起國際關注；此前布林肯公開警告中國「勿提供俄羅斯武器」，中國對此警告表達不滿，但《路透社》指出，中國始終避免招致西方制裁——對中國來說，受到打擊、必須加深仰賴中國的俄羅斯，在戰略考量上，似乎對中國的大國地位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