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遙遠的星海：日本漫畫家松本零士病逝，宇宙戰艦、銀河鐵道的不滅記憶

2023/02/20 轉角24小時

【2023. 2. 20 日本】

航向遙遠的星海：日本漫畫家松本零士病逝，宇宙戰艦、銀河鐵道的不滅記憶

文／林齊晧

「再見了地球！開往宇宙的銀河鐵道已經發車...」以《宇宙戰艦大和號》、《銀河鐵道999》等作品享譽國際的日本漫畫家——松本零士——今天由家屬證實，已在2月13日因急性心衰竭病逝，享壽85歲。松本零士是日本戰後漫畫家的代表人物之一，1970年代掀起了科幻SF動畫熱潮，有著世界級的文化影響力。

松本零士本名松本晟，於1938年出生在福岡縣久留米市。他的父親松本強是大日本帝國陸軍軍官，在陸軍航空部隊擔任戰鬥機駕駛員。因為父親職業的緣故，松本的童年時代也輾轉從福岡縣移居到兵庫縣，又在空襲轟炸時疏開到愛媛縣。因此，躲避空襲與戰爭的恐怖經歷、出任務後長年不見的父親，都是松本兒時成長難以抹滅的記憶。和眾多戰後崛起的漫畫家們一樣，松本零士的創作也深受戰爭的影響。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戰敗投降。松本後來在接受《朝日新聞》專訪戰爭的回憶時，對於當時年僅7歲的自己，有著極為深刻的終戰記憶。8月15日那一天，松本正在河邊玩耍，聽到有人用擴音器不斷大叫著：「戰爭結束了！」在夏日的午後，大家踏著步伐返回家中，

我看到祖母正坐在家中，拿出祖先家傳的日本刀。我問祖母以後該怎麼辦？祖母這樣說：「要是敵人來了就用這把刀殺死他。你也是武士之子，要有所覺悟。」

但是隔一天16日，祖母這樣對我說：「阿晟，戰爭輸了。把你養在房間裡的蟲子們都放出去吧。」

於是我就把窗戶打開，蟬啊、蚱蜢啊蝴蝶啊什麼的，都一下子往戶外夕陽的方向飛去，就在蟲子翅膀拍打的聲音之外，又傳來別的聲音，日本好幾架飛機也飛過夕陽。那一個瞬間，就好像一部奇觀電影一樣。

「阿晟，戰爭結束了喔...」我感覺到夏日的夕陽，就像講著這句話的感覺一樣，擁抱著當時7歲7個月的我。

松本零士的父親松本強，他是大日本帝國陸軍軍官，在陸軍航空部隊擔任戰鬥機駕駛員。 ... — 松本零士的父親松本強，他是大日本帝國陸軍軍官，在陸軍航空部隊擔任戰鬥機駕駛員。圖／NHK

帶有悲劇色彩的奇觀場景，深深烙印在兒時松本的腦海裡。松本的漫畫啟蒙是在戰後的中小學時代，1947年松本小學二、三年級左右，看到了讓他極為著迷的漫畫——手塚治虫的科幻作品《火星博士》、《月世界紳士》、以及《新寶島》等作品。當時的手塚正值19歲的青年創作時代，發表的一系列作品開啟日本漫畫的嶄新一頁，影響後世無數的日本漫畫家，而松本就是其中一人。

松本立志成為漫畫家，是受到手塚治虫的影響。他在北九州讀書時加入九州漫畫研究會，到了1954年就讀高一時，以〈蜜蜂的冒險〉投稿到漫畫雜誌上正式出道。高中時代的三年時間，他也陸續在《每日新聞》旗下的報刊投稿漫畫，畢業後來到東京，起初以少女漫畫家開始在月刊上連載，並在1960年左右轉戰少年漫畫與青年誌。

雖然後來世人熟知的松本零士，是以科幻創作為主，但其實早年並非以科幻類走紅。1971年33歲的松本，開始連載帶有自傳色彩的《男おいどん》，描繪住在塌塌米只有４疊半狹小空間、一位貧困青年的漂浪悲喜劇，讓松本拿到講談社的出版文化賞。

在當時1970年代，日本正迎接新一波動畫製作熱潮，松本零士對動畫也有著濃厚的興趣，同樣是在童年時代父親曾經拿來一台放映機，在家中放迪士尼和大力水手卜派，難忘的「敵國文化」在松本的心中留下種子。1974年松本零士接手製作《宇宙戰艦大和號》的電視動畫，在現有的故事人物基礎上重新改編、揉合歷史作家司馬遼太郎的新選組原型，以帶有日本風味的群像劇元素，推出了松本零士版的科幻戰艦故事。

《宇宙戰艦大和號》描繪為了拯救地球的滅亡危機，將沉睡海底的戰艦大和號，以外星技術改造成宇宙戰艦，抵禦外星帝國的侵略、向遙遠銀河尋求解救地球的方法。故事嚴肅而悲壯，但早期並不受市場青睞，是到完結以後的重播才又掀起熱潮。

在1970年代末期，這一類帶有太空想像與憂鬱氣息的科幻故事，在日本動畫熱潮大紅大紫，松本零士接著推出代表作的《銀河鐵道999》，充滿魅力的角色設定、尋求永生的銀河旅行，正式開啟了「松本零士熱潮」（松本零士ブーム），影響不只擴及南韓、台灣、東南亞的觀眾，北美與歐洲也在科幻熱中見證了松本零士的獨特魅力。

由左到右依序為：《宇宙戰艦大和號》、《銀河鐵道999》、《千年女王》。圖／維基... — 由左到右依序為：《宇宙戰艦大和號》、《銀河鐵道999》、《千年女王》。圖／維基共享

有趣的是，松本零士不只是一位漫畫家、動畫製作者，在隨著熱潮興起以後，松本的人生旅途也像銀河列車一樣駛向未知的領域——松本開始參與像是NASDA日本宇宙事業開發事業團的工作，或是擔任推廣航太事業的財團法人「日本宇宙少年團」的理事長，還親自擔任過東京都觀光汽船的設計師。多元的事業觸角，松本零士其實描繪的都是相似的主題：人類與科技的想像、對於宇宙和未來的探索。

松本零士到老年仍持續創作，2001年獲頒日本政府授予有文化傑出貢獻的紫綬褒章，2010年再得到旭日小綬章，2012年在法國獲得藝術文化勳章的肯定。

原名松本晟、改筆名松本零士的緣由，根據松本自己的說法，是要「保有零歲兒童的感性」，以及另一個原因是自己總是在午夜零時之後才靈光乍現，自詡為「每日午夜零時開始工作的武士」，故名為「零士」。2017年松本零士曾赴香港，接受媒體專訪時，如此總結自己為何常以宇宙為創作題材：

超越時間、超越光、超越時代，與不同世界的人相會，如果故事和自己沒有『接觸點』的話就完全沒意思了。作品中一定會有自己的某個部分，然後踏上旅程。不管是成為一輛列車也好，或是搭乘太空船，總之就是和主角一起踏上旅程——我就是想描繪這樣的故事。如果沒有混合自己的時代和人物，就會失去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