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的滅頂直播：中國鄭州「千年級暴雨」為何淹死地鐵12人？

2021/07/21 轉角24小時

「剛坐上地鐵，以為噩夢結束，沒想到車廂開始進水...」中國河南鄭州從18日以來，... — 「剛坐上地鐵，以為噩夢結束，沒想到車廂開始進水...」中國河南鄭州從18日以來，突遭強烈暴雨侵襲，短短三日之內就灌入一整年份的雨量，突破7月降雨的紀錄。這場被稱為「千年一遇」的特大級暴雨又是為何形成？圖／微博

【2020. 7. 21 中國】

車廂裡的滅頂直播：中國鄭州「千年級暴雨」為何淹死地鐵12人？

「剛坐上地鐵，以為噩夢結束，沒想到車廂開始進水...」中國河南鄭州從18日以來，突遭強烈暴雨侵襲，短短三日之內就灌入一整年份的雨量，突破7月降雨的紀錄。不僅河南全境多處淹水洪災，災情最為慘烈的鄭州，在一小時降下整月份的雨量的瞬間暴雨中，也已知有12人死亡、超過10萬人緊急疏散。死者都是20日因暴雨被困在地鐵車廂內的民眾，地鐵全線停運時車廂浸水、乘客瀕臨滅頂的直擊畫面，也引發中國網路社群的驚心議論，許多生還者紛紛寫下死裡逃生的經驗，但暴雨釀災導致的地鐵停運，到底怎麼回事？這場被稱為「千年一遇」的特大級暴雨又是為何形成？

目前官方證實的死亡人數為12人，都是鄭州地鐵淹水、救援不治身亡。但鄭州相關的其餘死傷數字、乃至河南的具體傷亡統計，截至目前為止都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對比在地慘烈的災情目擊，也讓許多中國民眾狐疑：死亡、失聯的人數會不會超過上百甚至數千？各種質疑和謠言也因此在網路社群流傳。

中國河南鄭州為中國八大古都之一，因其作為軒轅氏的領地考古遺址、以及殷商古都的歷史淵源而聞名。河南省從17日開始，已出現局部豪大雨的現象，18日至19日之間雨量大幅倍增，鄭州平時的年均雨量為640mm，但從17日到20日短短的三天之間，就降下617mm，相當於整年份的雨量一口氣直接灌入。

更讓鄭州當地錯愕的是，20日下午一小時的降雨量就高達201mm，全都打破了當地觀測站的歷史紀錄。極端刷新的當日降雨量和小時降雨量，就被中國中央氣象局稱為「千年一遇」的特大級暴雨。

降雨主要集中在河南的中部、西部與北部地區，因為暴雨來得又急又快，包含鄭州在內的河南各地，諸如洛陽、嵩山、南陽、許昌等皆傳出暴雨釀成的淹水與洪災，目前已知有16座水庫超過防洪限制水位，如果降雨持續不斷，恐怕還會再造成難以設想的災情。

連日的特大暴雨讓鄭州市區出現嚴重內澇，各地汪洋一片，畫面上水淹車輛、居民們在路上被迫合力「築成人牆」越過湍急水流，救援團隊也開始出動救災。暴雨引發的洪災衝擊當地多個主要城鎮，導致多區停電、多條道路嚴重積水斷行、影響交通運輸系統，尤其持續降雨造成鄭州市河流水位迅速上漲，鄭州市防汛抗旱指揮部也因此在20日下午4點半起，宣布將防汛二級應急響應升級成一級。中國將洪澇災害事件按照「嚴重程度」和「受影響範圍」分成四個級別，因此此次升級成一級即意味著這是最嚴重的災害級別。

隨著災情在昨日升級，積水約在20日晚上6點衝破擋水牆灌入鄭州地鐵五號線周邊地區以及隧道，地鐵站內的手扶梯、樓梯皆是湍急的水流，就連地鐵軌道也受洪災侵蝕，鄭州地鐵也隨即在6點10分下達全線停運指令。停運之後，水流也同時淹入多節車廂，從一開始的水淹膝蓋到後來慢慢淹至胸部位置，估計約有400至500名乘客被迫困泡在水裡。據現場乘客拍攝以及網路上的影片，乘客們緊緊抓著車廂內的扶手，利用頭頂上方僅有的微小空間喘息，呼籲緊急求助，引起網友們熱烈關注：

「車廂內還有很多人，我還能呼吸，急盼救援！」

「請擴散！車廂內的水到胸部了！我已經不會說話了求救！sos！」

根據一位被困乘客在抖音上直播的影片可見，多名乘客被困在狹小的車廂裡，當時水位已經淹至胸部位置，乘客們呈現焦躁不安的狀態，「大家不要說話！你們熱不熱呀！」其中一位乘客在車廂裡喊道，「我現在打不了字，你能聽見我說話就給我報警吧...你就說五號線！」

最後約在晚上8點，各大媒體開始報導乘客陸續被救出，但從流傳在網路上的現場影片可見，多名乘客已經不支倒在地鐵的站台上，甚至出現血跡。最後，「鄭州發布」官方微博在21日凌晨約4點發布：一共疏散約500名乘客，但仍一共有12人死亡，5人受傷送醫。

被救出的乘客在成功獲救之後，也在微博上紀錄現場見證「#寫在死裡逃生後」。其中一名獲救者「奇蹟奇緣」自述：當時水位上漲到胸口位置時，最恐怖的不是水，而是車廂裡的氧氣越來越稀薄，部分乘客甚至致電向家人交代身後事，而當救援團隊成功砸開車廂玻璃時，才能慢慢恢復呼吸。據這名獲救乘客表示，當時候在車廂內聽到彼此鼓勵的聲音，大家都讓不支昏倒的乘客先離開，接著男生再讓女生離開。

「即使是情侶都放開了彼此的手，讓女生先走...我頭暈走不動了，不過停在哪裏，不管男生和女生都會說一句，你靠著我就可以。」

而20日除了地鐵五號線的恐怖經歷，各地也傳出嚴重災情。河南登封市的一家鋁合金工廠在20日早上六時因為洪災發生爆炸。當時鄰近河流的水位越過警戒線湧入工廠內，且蔓延到廠區合金槽內的高溫溶液發生爆炸，所幸暫無人員傷亡和失聯。此外，洪災也導致多區停電，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人員在21日表示目前整個院區急缺供電設備。

《財新網》報導，雖然洪災已從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退去，但底下樓層依然被淹。該院面臨全院停電的狀況，除了無法使用電梯，也無法啟動備用電源。根據院方說法，醫護人員仍堅守崗位，也積極對外協調，希望可以轉運院內600名重症病患，而儘管目前病患病情穩定，但必須想辦法恢復供電，否則將會越來越危險。

目前，微博的熱搜榜上皆與河南救援行動與災情狀況有關，如#河南暴雨救援、#河南一定行等等，網路上流傳各個緊急救援部門的名稱與聯絡方式，各地的救援團隊也陸續抵達鄭州救災。此外，為應對災情，民間也發起自助行動，包括在網路上分享如何在洪災的情況下幫忙拖車、轉移受困者、排除積水與清理淤泥等等。

中國千年古都，為何遭逢史無前例的特大暴雨？綜合河南當地與中國中央氣象局的說法，強勢降雨的原因，來自於近日形成的颱風烟花，在颱風與副熱帶高壓的影響下，大量的水氣從海面引入到陸地，而河南西北側的山脈阻擋了進入的氣流，才因此形成集中、持續時間長的強烈降雨。而釀成嚴重災情的關鍵，也在於降雨的短時間量大、降水時段又集中，黃河流域和當地水庫的水位都迅速高漲，進而讓在地城市排水不及而大淹水。

當地氣象局預估，暴雨還會持續到21日晚間，推測局部地區仍有可能降下300～400mm的雨量，而從22日開始則有機會減緩，在河南省境內已無明顯大量水氣助長之下，有望轉成降雨量分散的雷雨天氣。但近日暴雨已造成的二次災害，後續的傷亡統計、救援重建，都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需要復元。

就在災情頻傳、社群上有各種劫後餘生感想的同時，官媒《央視》的報導卻是與當地的民情溫差極大。《央視》當家主播海霞，在播報鄭州災情新聞時向觀眾獨白一段評論：

「您有沒有發現，這次各地應對有啥不一樣？要我說，這次的應對『很有樣』。充分運用了科學手段、全面而系統，在暴雨來臨之前氣象部門連發預報，在暴雨到來之後，從交通路政部門到排水消防救援等部門，都是全力以赴做好保障...，把降雨的影響降到最低，這一套組合拳，真是很給力！」

但對比鄭州的嚴重災情，海霞「笑著說給力」的畫面顯得相當脫離現實。而且《央視》同步放送的，還有西歐暴雨的相關新聞，這種刻意拿外國案例的強調報導、轉移國內災情焦點，也讓部分中國網路社群感到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