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簽預算「川普大撒幣」？美國疫情紓困案的「9,000億美金之亂」

2020/12/23 轉角24小時

「9,000億美金疫情紓困案」係民主、共和兩黨共同磋商；豈料一路沉默、對於紓困內... — 「9,000億美金疫情紓困案」係民主、共和兩黨共同磋商；豈料一路沉默、對於紓困內容不發一語的總統川普，竟在最後關頭「全案退回」拒簽預算。圖／路透社

拒簽預算「川普大撒幣」？美國疫情紓困案的「9,000億美金之亂」

「防什麼疫？紓什麼困？川普認為爛透了！」在耗時多月、拖過大選對壘之後，美國國會參眾兩院周一終於搶在耶誕節前夕，兩黨聯手通過了與聯邦財政預算相互綑綁的「9,000億美金疫情紓困案」，內容授權政府對每一名美國成年公民，發放600美金的賑災支票。此一紓困計畫，係由美國財政部長梅努欽（Steven Mnuchin）與民主共和兩黨的國會黨團共同磋商；豈料一路沉默、對於紓困內容不發一語的總統川普，竟在最後關頭「全案退回」拒簽預算。川普表示，國會兩黨的防疫紓困「既少又沒用...根本就是垃圾」，主張發給公民的紓困支票「最少也該2,000美金」——但尷尬的點在於，本案的發錢規模之所以不夠多，就是共和黨團的壓制堅持；包括財長梅努欽與眾多白宮高級幕僚，幾乎也沒人知道川普對紓困內容不滿，「華府上下大錯愕...這也讓美國再一次瀕臨『聯邦政府倒閉危機』？」

白宮退回預算案的決定，事前幾乎沒有任何徵兆，並由川普總統本人錄影、在個人Twitter上突襲發布。發言中，川普特別在意「公民紓困支票」的金額，但這些錢該從哪裡生？對於其他細部預算、以及與紓困案相掛勾的上兆美金聯邦支出預算又該怎麼改？川普則沒有提出具體想法。

「只給美國公民600美金（新台幣1萬7,000元）太少了！我主張應該發給每人2,000美金（新台幣5萬7,000元）或夫婦共領4,000美金（新台幣11萬4,000元）！我要求國會現在立刻馬上必須刪掉那些浪費、不必要的聯邦支出，重新給我擬一份正確的預算，否則我是不會簽字的！...不然就得把這所謂的COVID紓困預算留給下一任政府來處理——但下一任政府可能還是我執政啦！到時我再來好好修理、搞定一團亂局。」

「9,000億美金疫情紓困案」係由美國財政部長梅努欽（Steven Mnuchi... — 「9,000億美金疫情紓困案」係由美國財政部長梅努欽（Steven Mnuchin）與民主共和兩黨的國會黨團共同磋商。圖／歐新社

拒絕簽字的川普認為：國會兩院上呈的預算案，東拉西扯了太多「不必要的民主黨支出」，在短短4分鐘的指控影片裡，川普就花了2分半鐘來細數各項「荒謬預算」，指控國會以疫情賑災為名、行政策圖利之實，

「民主黨為了選舉與政黨惡鬥，從夏天就開始一路惡性杯葛預算案...現在他們終於通過了所謂的《COVID紓困計畫》，但預算支出竟然根本無關防疫！這真的很丟臉...國會竟然要砸下大錢金援柬埔寨、緬甸？軍援埃及？保護墨西哥灣的魚類？把錢拿去補助滯留的非法偷渡客？讓民主黨推動一系列極左派的社會主義政策？最後剩下的錢，只給因疫情受苦的美國公民少得可憐的600塊美金支票？這根本不合理吧！」

然而川普細數的種種「怪異支出」，其實並非〈COVID紓困案〉的主要內容，而是屬於與紓困相互連動的「聯邦一般總預算」——在這次國會通過的總預算裡，一共包含2兆3,000億美金（新台幣65兆）的預算金額；其中9,000億美金為對全國公民發支票的〈COVID紓困案〉，另外1兆4,000美金才是川普憤怒不滿、為何錢變到外國去的〈聯邦常態支出案〉——由於相關預算正逢年底結算，且各自因為政治原因、總支出問題彼此箝制，因此民主、共和黨兩黨僵持不下後，最終才會在國會任期屆滿關頭，加速以捆包形式一同過關。

之中，各項民主黨的社會政策支出，雖然確實與防疫不直接相關；但像是軍援埃及、以及川普沒講的軍援以色列，卻都是共和黨長年力挺的定性支出；更何況川普任內的最大政見實現——「美墨長城」的興建於預算維持費——也都因政黨協商的妥協，同樣被列入這份「川普不滿為何無關防疫」的捆包式預算案。

事實上，國會通過的9,000億防疫紓困案，內容主要分為三大項補助：超過3,000億美金3成金額，都將用於支持美國本地的中小企業；另外的金額，才會變成每名美國「成年公民」的600塊美金防疫支票；以及從明年1月開始、至3月中旬結束，每周最高300塊美金的「疫情失業保險救濟金」。

川普細數的種種「怪異支出」，其實並非〈COVID紓困案〉的主要內容，而是屬於與紓... — 川普細數的種種「怪異支出」，其實並非〈COVID紓困案〉的主要內容，而是屬於與紓困相互連動的「聯邦一般總預算」——在這次國會通過的總預算裡，一共包含2兆3,000億美金（新台幣65兆）的預算金額。圖／路透社

相關預算正逢年底結算，且各自因為政治原因、總支出問題彼此箝制，因此民主、共和黨兩... — 相關預算正逢年底結算，且各自因為政治原因、總支出問題彼此箝制，因此民主、共和黨兩黨僵持不下後，最終才會在國會任期屆滿關頭，加速以捆包形式一同過關。圖為川普在美鈔上簽名。圖／路透社

但此一協商結果，確實也只是「沒人開心的妥協結果」，兩黨之間仍有相當巨大的反彈與質疑意見——像是民主黨眾議院「進步左翼４人幫」（The Squad ）之一的密西根眾議員特萊布（Rashida Tlaib），就與民主黨團對幹、直接在眾院表決裡投下了反對票，

「因為這少得可憐的失業與公民補貼，對於真正弱勢、真正被疫情經濟逼入絕境的美國家庭而言，根本不足以拯救誰的人生！」

與此同時，民主黨內的保守鷹派——夏威夷眾議員加巴德（Tulsi Gabbard）——也與德州的共和黨眾議員巴賓（Brian Babin），共同表達了對於預算捆包案的「程序質疑」。

加巴德認為，本回的聯邦預算案裡夾雜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軍工複合體預算、戰爭支出，這些全都與「防疫紓困無關」，但卻都以防疫為名偷渡預算、進而「道德綁架」國會投票；而巴德則跟進呼應，認為預算案的大部分解與細項搓商，都是由黨團高層與財政部長梅奴欽的「政黨協商」，「預算捆包案最後把12條支出大項全部揉成一次表決，然後丟出一份5,593頁的法案內文，要求國會在不到4個小時裡讀完、表決？」

「5,593頁的預算報告，請問誰能在半天裡有效看完？這要不就是腦殘（no-brainer），要不就是故意不讓議員有效監督支出！」

失業與公民補貼是否能真正幫助弱勢、被疫情經濟逼入絕境的美國家庭呢？美國疫情持續升... — 失業與公民補貼是否能真正幫助弱勢、被疫情經濟逼入絕境的美國家庭呢？美國疫情持續升溫，圖為美國一家醫院正為新冠肺炎患者治療。圖／法新社

不同光譜的兩黨議員反彈，雖然也佐證了「川普的抵抗」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於政治實務上，總統的反抗決定卻再一次引發了白宮風暴——因為主導各項預算規劃的「喬王話事人」，就剛好是川普親信的財務部長梅努欽；而包括白宮幕僚長米道斯（Mark Meadows）在內的一幫政治幕僚與經濟顧問，事前也根本不知道川普要錄影發文、公開拒簽預算案，甚至還多次表示「川普對於兩黨的國會妥協、共體時艱感到欣慰」。

「誰知道他會這樣搞？總統先前都沒表示意見，也不曾和共和黨國會黨團有過溝通啊！」錯愕的白宮幕僚團與共和黨人，分別向《華盛頓郵報》、《Fox News》與《美聯社》表達了切割與傻眼的情緒。眾人一方面的質疑在於「川普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二方面也懷疑總統的暴走「只會自取其辱...讓自己在共和黨內更為難堪」。

事實上，川普的「紓困支票加倍說」，反而是民主黨進步派的強力主張，但因為一次性的補助發放是否真能救經濟？是否真的是把錢花在刀口上？在保守派內也充滿了各種反彈與質疑，因此最終才會折衷擬定為「每人600塊美金」。

像是與川普勢同水火的民主黨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就在川普拒簽預算的第一時間裡發出借力使力的反擊：

「共和黨團在政黨協商時，一直不願表明『總統預期的支票底價』究竟是多少？原來是總統想要2,000塊啊，太好了！沒問題，民主黨黨團跟牌，絕對無限期全力支持總統，我們一起來追加預算到每人2,000塊。」

川普勢同水火的民主黨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在川普拒簽預算的第一時間裡發出借力使力的... — 川普勢同水火的民主黨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在川普拒簽預算的第一時間裡發出借力使力的反擊，「民主黨黨團跟牌，絕對無限期全力支持總統，我們一起來追加預算到每人2,000塊。」圖／美聯社

然而裴洛西的「2,000美金跟牌說」，基本上只屬於政治嗆聲，於財政秩序與國會現實來講，幾乎不可能憑著川普的暴走就讓紓困預算無條件膨脹2、3倍；更何況在多次延後之後，美國聯邦預算即將於12月28日到期，各項議案更將在2021年1月3日新屆國會交接就職後歸零，因此就現實程序而論，美國國會根本不可能依照川普與兩黨「國會孤鳥們」的心意，就聯邦預算與防疫紓困預算的細項分配、重整與逐條審核問題，於期限內提出有效的修正與改變。

雖然時間不容許挪移預算，但卻可以直接追加預算，因此除了裴洛西之外，民主黨進步派的「眾院４人幫」以及黨內左翼大老參議員桑德斯（Bernie Sanders），22日晚間也不無諷刺地大讚「川普總統說得好！了不起負責」，並見縫插針地鼓吹國會「直接加錢加碼，就一口氣把防疫支票拉到川普要的2,000美金吧」。

根據當前程序，國會兩院可以再次表決，並輕鬆取得3分之2席次同意的「闖關門檻」來抵銷總統的預算否決；但如果國會無法如期於12月28日前找出解決方案，聯邦政府可能又將再一次進入「暫時沒錢可用」的倒閉困境，儘管耶誕節公務機關大多休假、但在疫情高峰關頭的預算大亂，卻也可能帶來異想不到的災難結果。

不過對於川普的憤怒與公開抵制，力推預算案且被總統意志蒙在鼓裡的財長梅努欽，以及共和黨參議院多數黨領袖麥康諾（Mitch McConnell）目前都拒絕對外發言，暫時不清楚共和黨黨團究竟打算對「川普的喊價」作出何種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