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血戰破百死：亞美尼亞禁止役齡男性出境，土耳其「秘戰」疑雲？

2020/09/29 轉角24小時

【2020. 9. 29 亞美尼亞／亞塞拜然】

高加索血戰破百死：亞美尼亞禁止役齡男性出境，土耳其「秘戰」疑雲？

「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亞塞拜然與亞美尼亞的邊境戰爭，在主權爭議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戰場上已開戰第三天。截至29日清晨，雙方包括平民在內，死亡人數傳已突破三位數；之中，僅知最大宗的死亡應屬納卡地區、受亞美尼亞支持的納卡獨立軍，但各派系之間的兵力規模與切確戰損，無論是亞美尼亞還是亞塞拜然都避重就輕。在開戰第一時間就頒布「全國戒嚴」與「戰時總動員」的亞美尼亞，28日已緊急對全國18歲以上、55歲以下的「役齡男性」下達禁止出境的徵兵動員令。

與此同時，亞美尼亞也指控宿敵土耳其，不僅秘密招來了超過4,000名「敘利亞傭兵」，土軍更秘密增援無人攻擊機與「軍事顧問團」隨亞塞拜然軍深入納卡戰區——對此，亞塞拜然與土耳其政府雖都嚴辭否認，但土耳其總統厄多安卻同時發出了與國際社會停火呼籲完全相悖的爭議言論：「除非亞美尼亞全面撤出納卡佔領區，否則和談與停火，全都是毫無意義的白費力氣。」

▌前情提要：〈高加索「全面戰爭」總動員：亞美尼亞－亞塞拜然邊境交戰...威脅怎判斷？〉

亞美尼亞與亞塞拜然的邊境戰爭，自27日清晨開始即以陸空砲戰打開血腥序曲。儘管交戰兩軍彼此指控「是對方先開了第一槍」，但就戰地匯報來看，兵力與動員規模佔優勢的亞塞拜然軍，目前處於主攻一方；急令全國進入戰爭動員的亞美尼亞，雖然前線駐軍猛烈反擊，但在開戰頭48小時內仍處於被動守勢，政府內部甚至已開始考慮「軍民大撤退」，以空間爭取時間、戰術性撤出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前沿。

目前，亞美尼亞與亞塞拜然都各自宣稱「擊斃匪軍數十人」，但對於己方的將士戰損則模糊其詞；與此同時，受亞美尼亞政府支持、在1994年透過「納戈爾諾-卡拉巴赫戰爭」脫離亞塞拜然控制，自稱獨立卻幾乎沒有國家承認的「阿爾察赫軍」（又稱「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共和國軍」，亞塞拜然則稱「亞美尼亞族叛軍」）則通報約達70死，是目前各路軍隊的最慘死傷。

立場較親亞塞拜然的卡達《半島電視台》報導，9月29日的戰場前線仍維持著以陸空砲戰為主的激烈戰況。亞美尼亞方面，納卡地區的行政首府——斯捷潘奈克特（Stepanakert）——仍不斷遭到亞塞拜然砲兵的持續轟炸，但砲擊對平民社區的無差別破壞，卻也透過官媒宣傳而曝光，並激起了憤怒的輿論怨恨。

與此同時，在前一日宣布「全國總動員」的亞美尼亞政府，28日也通令全國18歲以上、55歲以下的「役齡男子」禁止出境，除非取得政戰司令部的手令特許，否則「全國還能打仗的男子」都必須等待並配合後備部隊的徵召令。

相關管制，雖然是亞美尼亞採行義務役徵兵制的既定政策——48歲以下的退伍士兵與士官、50歲以下的基層軍官、與55歲以下的校級軍官，都必須待命配合戰時動員——但全民召集的總體戰狀態，仍顯示了此回的邊境衝突，對於亞美尼亞來說具有極為嚴重且罕見的威脅性。

不過同一時間，自認被侵略而戰意堅強的亞美尼亞軍，一方面宣稱「已狠狠重創亞塞拜然軍」，還透過網路心戰釋出了一系列的「戰果資訊圖表」，自稱在交戰最初的48小時內，就已擊毀亞塞拜然的49架無人機、80輛坦克、4架武裝直升機、82台軍車與1架軍機（不過這「輝煌戰果」對不上亞美尼亞官方宣稱的敵軍擊殺數，因此可信度偏低）；另一方面則積極向國際社會求援，並希望能透過俄國與歐盟介入、盡可能地阻止亞塞拜然與土耳其的聯手攻勢。

就戰地匯報來看，兵力與動員規模佔優勢的亞塞拜然軍，目前處於主攻一方。圖／亞塞拜... — 就戰地匯報來看，兵力與動員規模佔優勢的亞塞拜然軍，目前處於主攻一方。圖／亞塞拜然國防部

「對於俄羅斯——這一極度關心區域和平的立場——而言，眼下唯一重要的首要討論，必是先說服交戰雙方『暫停敵意行動』。我們無意在此時究責歷史問題、主權爭議，或是誰先開了第一槍？先阻止仍在進行的武裝衝突，就是我方的第一立場。」

克林姆林宮的總統秘書官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29日在俄國媒體聯訪中如此強調。佩斯科夫表示，雖然俄國總統普丁在「衝突的第一時間後」，就已於周日同亞美尼亞總理帕希米揚（Nikol Pashinyan）通過電話，但除了外交調停外，普丁本人並未對亞美尼亞提出「他想承諾」。

俄方強調，普丁總統目前已命令俄國外長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與雙亞、土耳其接觸調停，但俄國並不打算提高俄軍對高加索方面的戰備等級，「現階段沒有理由、也完全不考慮『軍事選項』。」但俄方目前的協調進度為何？同為前蘇聯成員國的亞塞拜然是否配合？克林姆林宮都不願正面回應。

除了俄國方面積極斡旋外，美國、英國、法國、歐盟與聯合國，都不斷發出「外交擔憂」，呼籲各軍即刻停火，但沒有一個國際強權或周邊國家，直接表態「會與亞美尼亞站在同一陣線」。

相對之下，對於納卡攻掠多有準備的亞塞拜然，不僅在攻勢發動的第一時間，就爭取到了土耳其政府的「全力支持」。

國內經濟狀況陷入危機、近期政策又極力欲圖開發黑海與高加索天然氣能源的土耳其總統厄多安，不僅在27日就發出了「無限期力挺亞塞拜然」的表態宣言。厄多安28日還進一步加碼，公開點名：

「想要和平？...亞美尼亞全面撤出『納戈爾諾-卡拉巴赫佔領區』就是唯一的條件！」

厄多安周一強調，就土耳其與「國際社會的主流立場」來看，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就是亞塞拜然的主權領土，當前的在地現實是亞美尼亞侵略的「非法佔領」。在蘇聯解體後的30年間，該地的主權爭議始終沒有得到有效地解決，「因此在忍耐30多年後...土耳其一定會支持亞塞拜然兄弟『收復』被侵略的納卡失土！」

「除非亞美尼亞全面撤出納卡佔領區，否則和談與停火，全都是毫無意義的白費力氣。」與國際社會一片「停火至上」的態度徹底相反，土耳其總統的強硬姿勢，不僅顯示了亞塞拜然與土耳其就開戰一事的堅定同盟；於外交態度上也表明了「不排除擴大戰爭」的極鷹派立場。

土耳其對於這場戰爭的強硬表態，也很快地激發了宿敵亞美尼亞的外交反擊。亞美尼亞軍方表示，土耳其不僅仲介了「超過4,000名『敘利亞傭兵』」充當亞塞拜然軍的前鋒兵團；土耳其的軍機、軍事顧問團與無人攻擊機隊，也同時出現在納卡前線「協同亞塞拜然侵攻軍的戰爭侵略」——對此，儘管指控敘事與土耳其在敘利亞、利比亞的軍事介入「高度相似」，但土耳其與亞塞拜然方面卻是毫不說明地一口否認。

此外，亞塞拜然也透過土耳其的外交策應，於28日取得了「伊斯蘭合作組織」（OIC，亞塞拜然為穆斯林國家，亞美尼亞為基督徒國家）的政治聲援；同時，以土耳其為首的中亞「突厥議會」——包括與莫斯科關係密切的哈薩克與烏茲別克——也都對亞美尼亞的「非法佔領」表態譴責，並出聲贊同並支持亞塞拜然對於主權領土的「收復戰爭」。

但對此，氣急敗壞的亞美尼亞總理帕希米揚，周一則放出消息，聲稱亞美尼亞政府如果被逼急了，不排除就地與「阿爾察赫共和國」建交、正式承認納卡地區亞美尼亞政權的獨立主權。

儘管控制納卡地區的「阿爾察赫共和國」，大多被認為是亞美尼亞全力力挺、甚至受亞美尼亞中央指揮的「國際孤兒」；但與之互動最密的亞美尼亞，並沒有正式承認阿爾察赫共和國。這一方面是顧慮到俄羅斯方面不願打破政治平衡的微妙僵局，二方面也擔心會被土耳其、亞塞拜然抓住口實，進而演變成對亞美尼亞不利的夾擊戰爭。

「亞美尼亞掠奪了亞塞拜然超過20%的國土...我們為了反攻故土已經忍了30多年，這種民族屈辱，換作是美國、俄羅斯，你們能吞得下去嗎？」在社群網路上，亞塞拜然的心戰帳號與網友如此傳達。但隨著戰火的加劇，這場高加索之戰會否引爆區域的大戰火藥庫？2020的危機感，也正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飛速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