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助燃的醫療暴力？印度攻擊醫護的「防疫暴民團」

2020/04/14 轉角24小時

在全國性的「病毒恐慌」下，印度許多醫護人員因此被歧視為「病毒帶原者」、甚至慘遭社... — 在全國性的「病毒恐慌」下，印度許多醫護人員因此被歧視為「病毒帶原者」、甚至慘遭社區排擠、圍毆暴打，甚至有警察也不問黑白地毆打醫生。圖／路透社

【2020. 4. 14 印度】

瘟疫助燃的醫療暴力？印度攻擊醫護的「防疫暴民團」

「比起病毒，更怕『暴民』？」印度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持續蔓延，牽扯13億人口的「全國封城」狀態，也宣布將延長至5月初。但當醫護人員在前線忙著治病救人時，卻仍因為口罩、防護衣等防疫物資匱乏，高度暴露於染疫風險之下；向上級與外界發出馳援呼救，卻紛紛遭當局視為「批評政府防疫不力」而遭審查刁難。在全國性的「病毒恐慌」下，許多醫護更因此被歧視為「病毒帶原者」、甚至慘遭社區排擠、圍毆暴打，甚至有警察也不問黑白地毆打醫生。在印度長期醫療結構問題下，疫情下的種種亂象更讓本就不易的防疫任務更為艱鉅。

截至14日下午，印度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的累計確診病例已達1萬,541人，其中358死。

儘管3月25日凌晨零時，印度已進入「全國禁足」的封城狀態，除了採買食物、醫療物資與其他緊急狀況外，不得任意踏出家門，但疫情卻仍持續擴大。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也於4月14日加急宣布：全國封城至少延長至5月3日。

印度封城至少將延長至5月3日。圖為封城期間，排隊等待進入批發市場採買物資的印度民... — 印度封城至少將延長至5月3日。圖為封城期間，排隊等待進入批發市場採買物資的印度民眾。圖／新華社

由於印度是人口數僅次於中國的第二大國家，加上公衛系統不善、社會與家庭型態密集，13億人口中又僅有120萬名註冊醫生，醫生人口占比遠低於世界衛生組織（WHO）的建議標準（醫生人口占比至少為1:1,000），前線醫護肩上本就扛著巨大的防疫壓力，但在變本加厲的全國性病毒恐慌之下，近期卻傳出多起歧視、暴打醫護，打擊前線士氣的壞消息。

在印度中央邦的印多爾市（Indore），有醫生團隊在追蹤確診個案的接觸史時，循線找到一名曾與確診患者接觸過的男子。不料登門探訪時，卻被該名男子咒罵一頓，拒絕提供個資，隨後被100人以上的陌生「暴民」團團包圍，朝他們亂扔石頭、垃圾攻擊。

在其他案例中，有些醫生則是被自己的鄰居、房東歧視，威脅要將其趕出去，以免感染整個社區。為了將醫生逐出社區，部分房東甚至會切斷水電、專挑小事挑刺。在更極端的案例中，甚至有醫生走在路上莫名被警察盤查，指控「帶原病毒」，不明究理地用警棍暴打一頓。

圖為印度警察向民眾傳發防疫相關宣導，並特地頭戴「病毒」安全帽，以警示民眾。圖／... — 圖為印度警察向民眾傳發防疫相關宣導，並特地頭戴「病毒」安全帽，以警示民眾。圖／法新社

「我們本來壓力就很大了，現在還要被歧視...這真的很令人沮喪。」印度西部古吉拉特邦一名醫生向媒體如此訴苦。這些病毒歧視與攻擊，廣泛來自全國各階級與信仰族群。《彭博社》分析指出，儘管其他國家也有零星個案，但醫護歧視情況在印度似乎特別嚴重，這主要是因為：

一來是印度長年來受大量假新聞、假資訊推波助瀾，基層民眾本就不太信賴醫療體系；二來是種姓制度有著「不潔」的概念，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群體——比如被稱為「達利特」的賤民階級——原本就常被視為是「不可接觸的一群」。將類似的傳統概念挪移到病毒與醫護身上，對於醫護的排擠歧視也就不難想像。

三來則是印度3月底宣布的全國封城措施過於匆促，且防疫手段正不斷收緊中。從宣布全國禁足封鎖到正式實施，中間僅有4個小時的緩衝時間，無論是物資還是心理準備，都顯得不夠充足。除了不能任意外出，針對有確診病例的社區，地方政府甚至會採取CCTV、無人機等全面監視的特殊手段，嚴禁其餘民眾外出。食物也是經由相關人員採買後，再「零接觸」送上家門。史無前例的防疫手段被認為加深了許多民眾的病毒恐慌的末日感。唯恐自己染疫之下，也因此矛盾地歧視著防疫救命的醫生們。

事實上，印度針對醫護的暴力攻擊，與長期沉痾的醫療結構問題緊密相關。過往「治不好就殺醫生」的私刑犯罪事件頻傳，一方面與病患和家屬對醫療結果懷抱極高期待有關，一方面則是醫院體系的資源本就匱乏且分布不均，相對少數的醫療人員卻要承擔大量國民的治療照護，血汗勞動環境下醫護品質參差不齊。兩相落差之下因此容易引發醫療糾紛，甚至暴力事件。

但長年累月下來，不斷惡化中的醫病關係，卻遲遲未能得到政府的支援與改革。當遭遇世紀性的傳染疾病時，脆弱的印度醫療體系也就更容易引燃醫療暴力。

「作為一名醫生，你本來就知道有染疫的風險。我們不怕感染病毒，我們對於這樣的職業風險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因此被暴打？這絕對不包含在內。」新德里一名醫生無奈地向《彭博社》如此表示。

面對醫護歧視問題，亞洲及大洋洲醫學組織聯盟（CMAAO）主席也向印度政府呼籲，應考慮為防疫人員，尋找短期的臨時住處。目前已知有部分醫護，已經陸續被安置於旅館或寺廟，以保人身安全。但除此之外，在防疫主戰場的醫院，醫護人員的物資缺乏與感染風險問題，卻仍得不到印度中央政府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