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6.18 印度】

治不好就殺醫生？印度80萬醫生「反醫療暴力」大罷工

「我們是救你命的醫生，不是恐怖份子！」印度17日發動全國醫生大罷工，抗議針對醫療人員的暴力行為不斷惡化。串連全國80萬名醫師響應的罷工，起因於上周發生在加爾各答的醫療糾紛，3名醫師被患者家屬糾集200人圍毆重傷，暴露了印度長期以來的危險醫病關係和安全漏洞。17日上午，在印度醫學會IMA號召下，各地醫院出現了規模大小不一的罷工行動，IMA訴求希望政府立法保障醫院安全系統和醫療糾紛處置，並限制對醫生的仇恨言論。然而印度醫療問題沉痾已久，全國醫師大罷工是否真的能迫使政府與社會正視問題？

點燃印度醫生罷工怒火的起因，是一起發生在加爾各答的醫療糾紛暴力事件。6月11日，加爾各答的NRS醫學院中，一名75歲的患者在接受醫院治療後死亡；死者家屬一意認定，死因是出於院方的醫療疏忽，憤怒悲傷的家屬在患者病逝當晚，糾集了將近200多人圍堵醫院，並對負責治療的醫師私刑施暴、造成3名初級醫生（junior doctor）重傷。

「加爾各答的事件只是一個引爆點，這種事在印度已經持續太久了...」IMA主席夏爾瑪（Rajan Sharma）向《衛報》表示，任何文明社會，都不應該發生這種對醫生施暴的野蠻行為。

類似事件在印度已司空見慣，IMA指出，印度的病患與家屬對於治療結果通常都有極高的期待，但醫療資源各地不均、醫院設備和人力不足等問題，很容易引發醫療糾紛。在缺乏健全的糾紛處理管道、以及有效的安全保障之下，不滿醫病結果的家屬遂將矛頭指向醫療人員，演變為暴力傷害、甚至把醫療人員打到重傷致死、以及網路上各種針對醫生的仇恨言論。

有些醫生甚至開始被迫要學會自衛防身術，來預防可能發生在醫院的暴力行為；《衛報》報導，新德里的全印度醫學協會（AIIMS）從2017年開始，提供住院醫生防身訓練課程，但醫生們抱怨：「這不是解決方法，我們不是被訓練來戰鬥的！」

在NRS醫學院暴力事件後，以加爾各答為首的醫療團體，開始串聯加爾各答所在的西孟加拉邦醫療團體進行罷工，要求政府立法改善醫院的安全系統，以保障醫療人員的人身安全。

起初罷工僅在西孟加拉邦進行，但該邦的首席部長班納吉（Mamata Banerjee）在13日公開譴責罷工的醫生，甚至以「強制退出宿舍」，來威脅參與的青年實習醫師；同時語帶諷刺地表示：「警察被殺都沒有罷工了，醫生罷什麼工？」

班納吉的強硬言論，招致各醫學工會團體的憤怒。IMA向媒體表示，正因為襲擊事件反映了全國性的問題，呼籲全印度的醫生都要響應罷工，各方串連從孟加拉邦開始擴散，新德里、孟買和印度其他城市，也在13日後相繼出現罷工浪潮。

罷工醫師之中，有人舉著標語：「我們是拯救你性命的醫生，不是奪人性命的恐怖份子。請不要對醫生護士施暴。」

IMA表示，14日就有大約3萬名醫生響應罷工，同時全印度各家公立醫院，也有100多名醫生辭職以示抗議，導致城市公共醫療系統受到不小的影響，目前有些醫院已暫停「非必要服務」（non-essential services），但急診和重大傷亡醫療仍會保持運作。

罷工醫師團體的訴求，主要是要求政府立法，建立完善的醫療安全系統以保障人身安全；確實的病患身分認證（防止冒名就醫、或不符合醫療優惠的資格），以及為了防止醫療糾紛，嚴格規定事前簽署切結書，還要在醫院與診療室中加強監視攝影等。

此外，罷工醫生們也提出，針對在網路上散播對醫療人員仇恨言論的人，能夠予以逮捕或遏止，讓醫生免於遭受恐嚇威脅與精神壓力。

罷工發動之後，西孟加拉邦的首席部長班納吉也在壓力之下決定和IMA以及醫療團體代表協商，17日晚間加爾各答的NRS初級醫生團體，則宣布在與班納吉溝通談判之後取得接段性的成果，會先暫停罷工行動。

印度的醫療系統，過去常久以來一直面臨資源不足和極為辛勞的醫護比。《路透社》報導，印度政府的全國醫療支出，比例是全世界最低的國家之一，以2017至2018年度為例，僅佔GDP的1.4%；嚴重缺乏資源之下，也導致了印度的公共衛生系統難以健全。

根據印度政府去年的統計數據，印度13億人口之中，註冊醫生只有100多萬名，而公立醫院不到2萬所；《衛報》的統計資料則顯示，印度平均1.1萬人才有1名醫生，各部門診醫師也在大量患者之下應接不暇，AIIMS的門診每天至少就有1萬人以上，工時超過18小時者大有人在。

長期以來的沉痾，也影響了對印度總理莫迪的政策批評，去年9月莫迪提出要「啟動全球規模最大健保計畫」，就引發醫療界和輿論責難「亂開支票」、破壞醫療系統。如何改善醫療資源的分配、或使鄉村地區得到完善醫療服務，乃至於改善現今正連惡化的醫病關係，都讓印度民眾抱持強烈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