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2. 28 土耳其】

大戰將至！土耳其軍隊遭敘利亞「空襲」重創，土軍至少33死

「戰爭的血腥巨輪，正要碾壓所有參與的國家！」敘利亞內戰引爆的國際大亂鬥，27日掀開了「全面衝突」的新一篇章——以緩衝難民潮之名進入敘北的土耳其軍隊，周四在易德利卜省的邊境地帶，遭到「敘利亞政府聯軍」猛烈空襲。目前土軍陣亡總數，已知33死、32傷；但相關數字仍在不斷上攀，前線消息更透露陣亡土軍「可能超過50死」，是安卡拉揮軍敘利亞以來，自家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日。知悉土軍慘遭重創後，土耳其社會也進入了舉國悲痛的國殤狀態；總統厄多安更連夜召開了國安會議，除了直接要求北約馳援，更威脅歐盟必須正面表態，否則未來72小時土耳其將「邊境全開」，「讓歐洲各國自己面對這困於戰線中的500萬敘利亞難民！」

土耳其軍隊遭遇空襲重創的地點，位於敘利亞北部、易德利卜省（Idlib）中區的「死城」遺址陣——巴拉（al-Bara）——一帶。此區過往曾是古敘利亞人與羅馬人的歷史古鎮，到了現代則是UNESCO認證的「世界文化遺產」。但在敘利亞內戰中，此區卻包夾在各方火線中間，其西部是土耳其的哈塔伊省邊境，北部是敘利亞反抗軍的易德利卜省，南方則有內戰激戰地的哈馬省與敘利亞總統阿薩德（Bashar al-Assad）與俄國派遣軍進駐的拉塔基亞省大本營。

根據土耳其哈塔伊省省長的說法，土耳其在敘北的部隊，是遭遇「敘利亞政府軍空襲轟炸」。但由於軍情敏感加上局勢混亂，第一時間土耳其政府並無法掌握死傷數據，陣亡部隊的通報也從一開始的9人，一路修正上攀至15人、22人、29人——直到28日清晨為止，土耳其媒體通報的土軍死傷，已知「至少」33死、32傷；但部分前線的目擊消息卻宣稱「土軍超過50死」，甚至有更多傷亡的說法。

單日33死的陣亡數據，不僅是敘利亞內戰9年以來，土耳其作為「鄰國」的「最大單日死傷」；光是在2020年2月，土軍在敘北的陣亡總數，就已高達53死——慘烈的數據不僅對土耳其政府造成極大壓力，每況愈下的戰略局勢，也昭顯土耳其正陷入了「越戰式」的戰爭陷阱。

土耳其之所以要揮軍敘利亞，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以自家邊境為界，肅清一條朝敘利亞內陸縱深的「安全緩衝區」。這一方面是為了阻擋土耳其本土被敘利亞戰火波及；另一方面也意圖安置蜂擁北上、總數可能逼近500萬的「敘利亞難民潮」（土國境內360萬，剩餘百萬則在敘北邊境），安撫隨時要崩潰的經濟與人道危機。

然而對敘利亞總統阿薩德而言，土耳其的「敘北侵攻」實際上就是介入敘利亞內戰、侵犯阿薩德政府的國家主權，並指控安卡拉當局「長期資助叛軍、恐怖份子，惡意阻止敘利亞人結束內戰、『統一國家』的悲願」。因此當2019年12月，敘利亞政府軍集結重兵，朝反抗軍的最後大本營——易德利卜省——展開總攻攻勢後，土敘兩軍也才在「不宣而戰」的狀態下，持續在敘北各地正面交火。

雖然敘利亞政府強調，於國際層面上，土耳其完全沒有資格插手「敘利亞人的戰爭」；但土耳其卻直接與敘利亞政府的背後大靠山——俄羅斯總統普丁（Valdimir Putin）——談判，並透過俄國作為「中間人」，於2018年簽署了《索契協議》，認可了土軍在敘北易德利卜省的「越境緩衝區邊界」。但在當前的易德利卜總攻勢中，無論是敘利亞政府軍還是助陣的俄軍都逕北上猛攻，毫不理會當初與土耳其人的緩衝默契。因此在「誰是毀約侵略者」的定義上，交戰的雙方也都各執一詞。

巴拉空襲事件後，土耳其軍隊隨即從本土發動空中反擊。像是在土耳其東境的迪亞巴克市，徹夜都能聽見F-16戰鬥機群的呼嘯而過；易德利卜前線亦是砲火隆隆，一方面是要掩護死傷土軍後送，一方面也是要報復敘利亞政府軍，「以血還血替陣亡烈士們復仇！」

與此同時，土耳其總統厄多安也即刻在安卡拉，深夜召開「緊急國家安全會議」，除了要求國防部動員土軍戰鬥部隊「應變敘北」外；一向對外強硬的外交部長——恰武什奧盧（Mevlüt Çavuşoğlu）——也奉命向俄羅斯、歐盟、北約以及美國提出「通牒交涉」。

根據安卡拉方面的說法，已直接致電挪威籍的北約秘書長史托騰伯格（Jens Stoltenberg），相關內容可能包括北約的軍事表態，甚至訴諸《北約憲章第五條》的互相保障機制，「要求北約軍事保護土耳其！」；除此之外，恰武什奧盧更主張要對歐盟國家下達最後通牒，「如果歐洲國家不能支持土耳其，那麼我們應該全面開啟邊境閘道——讓500萬敘利亞難民直奔歐洲！」

在過去，土耳其曾多次以「難民籌碼」威脅歐洲，但本回的狀況卻可能比過往都還要來得迫切真實。因為原本土耳其就以2月29日為「停戰期限」，要求敘利亞政府軍、俄軍，停止敘北攻勢——但施壓過程中，歐盟與北約各大「盟國」卻都袖手旁觀、對於敘北百萬難民的人道危機毫無作為，因此怨懟到達極限的土耳其才會考慮「暫時開放對歐邊境讓難民入歐」，好清楚而直接地警告歐洲「土耳其真的已經受夠了」。

土耳其是否真的會下令「大開邊境」，將在未來72小時內做出判斷——因為土耳其要求的北約緊急會議，將在2月28日才會展開，「最後通牒已經透過地下管道發出...但土耳其會不會真的公開翻臉？這還得視北約各國的態度，是否足夠積極。」

除此之外，土耳其總統顧問也已連夜致電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奧布萊恩（Robert O’Brien），一方面通報「土軍遇襲，敘北大壞」；一方面也催促美國向土耳其緊急提供防空系統「愛國者飛彈」，甚至是協助土耳其對敘北頒布實質「禁航區」命令。

但為何武器裝備、軍隊質量都佔據絕對優勢的土耳其，會在敘北被打得灰頭土臉？又為何不直接殺入敘利亞本土，憑優勢兵力與敘利亞政府部隊「全面開戰」？其中關鍵而敏感的要素，即是「俄軍」在敘利亞的助陣存在。

事實上，在易德利卜總攻勢的期間，俄羅斯政府不斷敷衍、拖延土耳其的停戰談判；駐敘的俄軍部隊，更是持續協同阿薩德政府軍「朝土軍開火」。行動過程中，俄軍的空襲不僅「直接殺死了多名土耳其軍隊」，更多次嚇阻土國空軍對於敘利亞部隊的反擊。

但在官方的說法中，俄軍總是強調自己是在「反恐打反抗軍」；擔心與俄國撕破臉、不確定戰略與外交風向的土耳其，只好摸摸鼻子，將打人的責任推給了敘利亞政府軍。

這種「不宣而戰」的荒謬狀態，也讓敘北戰情陷入了誇張複雜的戰爭迷霧——敘俄聯軍不斷正面猛轟；而挨打的土耳其卻不願與俄軍「公開對抗」，只能針對敘利亞政府軍報復；但這種避重就輕的做法，卻無法止血前線土軍持續挨打的戰損，惡性循環的戰事反讓土耳其陷入進退失據的「崩潰迷局」。

土耳其對於俄軍的投鼠忌器，主要來自三個方面：（1）除非全面開戰、入侵敘利亞，否則目前只有俄羅斯能透過外交手段，遏止敘北戰火；（2）土耳其與歐盟、美國與其他北約盟邦嚴重交惡，特別在S-400防空飛彈採購案（詳情參見），土耳其攻擊敘利亞庫德族部隊後，土耳其一度考慮退出北約；（3）如果真要反擊俄軍，西方盟國會否支持土耳其？全面侵攻敘利亞，是否沒辦法收尾成為「無限戰爭」？以上疑問，身處經濟危機中的土耳其，都沒有足夠的戰略信心。

「我們還在評估狀況...但希望土耳其能及時醒悟，好好看清『誰才是可靠的戰略盟友』？」在接到土耳其的增援請求後，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奧布萊恩也亦有所指的表示：美軍還不確定手中有沒有足夠的愛國者飛彈部隊能增援土耳其？就算增援的話，操作的部隊也還是美軍，但美軍目前並沒有法律與軍令，可授權向敘利亞與俄軍戰機發射飛彈？各種狀況，「看起來還需要從長計議。」

與此同時，土耳其雖然打算向北約方面施壓增援，但在關鍵《北約第五條》協議中，互保範圍並不直接包含「盟國的境外地區或海外行動」，因此北約方面幾乎不可能協同土耳其打擊敘利亞。

目前，法國的戴高樂號航空母艦戰鬥群，正在塞普勒斯停泊、隨時可以參與敘北任務；但以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為首的北約主流國家，卻不太願意正面回應土耳其的敘北冒險。這其中固然有「不願插手渾水」的看戲心態，但另一方面也擔心網開前例，會把北約拖入分裂與庫戰陷阱，「如果北約今天出手幫土耳其打阿薩德，那是否明天還得攻擊敘利亞庫德人？」

白宮方面透露，美軍固然是支持土耳其看清戰略現實，甚至也歡迎土軍打擊阿薩德的侵攻部隊；但當前的美國並沒有迫切且明確的戰略立場，去干涉土耳其、敘利亞與俄羅斯的複雜三角鬥，「唯一可行解方...除非是土耳其自行中斷與俄羅斯的S-400軍購合作，美土後續才有得談。」

但在敏感時刻中斷S-400合作，於戰略意義上也與俄國翻臉相去無幾。裡外不是人的土耳其，也因此陷入了極大的戰略矛盾中。鑑此，「大開歐洲之門，放500萬難民入境」才會再度成為土耳其施壓歐盟插手幫忙的殺手鐧之一。